宿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唐佳人从床上爬起来,洗漱过后,换上新衣,推开房门,迎着太阳撑个懒腰,精神状态看起来十分饱满,既不像为情所伤,也不像宿醉后的萎靡不振,那叫一个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与唐佳人的神清气爽相比,院子里那几位横七竖八的男子,却显得十分萎靡不振,形如枯槁、蓬头乱发、醉眼朦胧,一副沧桑至极的模样。
    端木焱抱着一个巨大的酒坛子,将脑袋塞在坛子口。听见唐佳人开门的动静,将脑袋从坛口拔出,看向唐佳人的方向。眼中一片天旋地转,差点儿将自己搞吐了。他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至于那系在眼睛上的飘带,早已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孟水蓝原本趴在桌子上,听见动静,立刻坐直,手抓一只不知道是谁的鞋子,面带笑意轻轻扇动。
    孟天青已经钻到了桌子下面,抱着秋月白的大腿睡得香甜。嘴角滴落的口水,在秋月白的裤子上流了一小滩。
    秋月白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坐着不动,看不出丝毫醉态。然,他的后脖子处却插着一把孔雀翎扇。微风徐来,孔雀翎随风飞舞,颇得几分趣味。
    至于公羊刁刁,则是裹着厚厚的被子,歪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的鼻头通红,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冻的。听见开门声,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唐佳人,一开口便是:“我要死了。”
    唐佳人被他吓了一跳,忙冲过去,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果不其然,公羊刁刁的额头冰凉不说,身体还微微打颤儿。不用说,一定是染了风寒。
    唐佳人急道:“快快快开药,我去给你抓。”
    公羊刁刁摇头,闷声道:“医者不自医。”
    唐佳人瞪大眼睛,道:“你你你……你怎么不磕巴了?”一拍额头,“烦!”
    公羊刁刁勾了勾唇角,哼哼唧唧地道:“难受。”
    唐佳人的视线在桌子上一扫,抓起一壶酒,晃了晃,听到了酒水的声音,便将其对准公羊刁刁的嘴巴,灌了下去。
    公羊刁刁的拒绝是那么的单薄无力,唐佳人的孔武有力则是令人印象深刻。
    公羊刁刁挣扎着踢腿,提醒了孟天青。
    他松开秋月白的大腿,从桌子下爬出来,看见唐佳人,心中一惊,道:“你在干什么?!”
    唐佳人回道:“灌酒。”
    孟天青的嘴角抽了抽,道:“好像在灌毒药。”
    孟水蓝扇着鞋子道:“诸位看官,不知尔等是否有种看豺狼女子强迫良家小美男的感觉?”
    端木焱打了个酒嗝,补充道:“小美男欲拒还迎,真是人面桃花,不胜娇羞。”
    唐佳人问道:“你能看见了?”
    端木焱摇了摇头,回道:“看不见,不难想象。”
    唐佳人道:“想得极对。”
    公羊刁刁好想咬人!
    孟天青咂舌道:“这么灌,能死人吧?”
    孟水蓝道:“公羊公子曾言,但凡有一口气,他都能救活。”
    秋月白道:“佳人,给他留口气。”
    半壶酒没了,唐佳人松开了手。
    公羊刁刁咳嗽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气色却渐渐好了几分。至少,脸上有了颜色。公羊刁刁怒道:“我不能饮酒!你强灌算什么事儿?!”
    唐佳人道:“是是是…… 是强灌吗?你你你…… 你那叫…… 叫叫…… 叫欲拒还迎!”
    公羊刁刁气得不轻,抹了把脸上的酒水,爆粗口:“屁!”
    话音未落,不知是谁放了个屁,那叫一个又响又臭,熏得人差点儿吐血。
    不得不说,此屁还有醒酒的效果,几个迷迷糊糊的人,瞬间清醒不少。
    唐佳人一手指向端木焱,问:“是你放的!”
    端木焱被冤枉,直接扔掉酒坛子,站起身,道:“不是老子!咦?老子的鞋呢?谁动了老子的鞋?”
    唐佳人手指一划,指向孟水蓝,孟水蓝飞出一记媚眼,道:“怎可能是某?”说话间,又摇起了那只鞋子。感觉味道不对,视线转到自己的手上,脸色一变,直接扔掉了鞋子。
    鞋子画个弧线,直奔秋月白的脸而去。
    秋月白一伸手,抓住鞋子,看了看,扔给端木焱,道:“不是我。”
    孟天青立刻举起,道:“更不是我。”嗅了嗅那味道,身子向着唐佳人倾斜而去。
    唐佳人斜眼看向孟天青。
    孟天青微愣,改口道:“就算是我吧。”
    唐佳人的眼刀又锋利了几分,孟天青只得道:“去掉前面两个字和后面一个字。”
    唐佳人将手拍在孟天青的肩膀上,孟天青立刻道:“是我。”看向其他人,得意地笑道,“怎么样?够臭吧?醒酒不?哈哈哈…… 此屁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闻一闻精神抖擞,嗅一嗅……”
    “噗……”又一屁放出,那味道,真是奇臭无比。不但如此,屁中好似有毒,令人头晕目眩,几欲昏迷。
    原本还算淡定的几人,都想四下散开,避开这种味道,奈何…… 大家心知肚明,知道这屁是唐佳人放的,就算为了博佳人欢心,也不好逃命去也,只能闭气凝神,封闭嗅觉。
    孟天青正说话,也不好直接闭气,只能忍着一阵阵的眩晕,咬牙吐出最后四个字:“…… 千古流芳。”
    闻一闻精神抖擞,嗅一嗅千古流芳。咳…… 如此应景。
    四字突出,孟天青两眼一翻,双腿一软,扑在了桌子上。
    唐佳人一惊,忙去搀扶孟天青。
    却听公羊刁刁道:“有毒!”言罢,竟是用被子包裹住自己,整个人都缩在其中,在椅子上翻身而下,向一边滚去。结果,碰地一声撞在了树干上,再无动静。
    神医都说有毒了,不管是不是玩笑,大家就不要硬挺了。
    眨眼间,桌子旁只剩下唐佳人一人。
    端木焱、秋月白和孟家兄弟俩,都远离桌子周围。
    唐佳人转动美眸望去。
    端木焱立刻装出找鞋的样子,一边咳嗽一边道:“鞋呢?鞋呢?”
    秋月白倚靠在树上,从后脖领子里拔出雀翎扇,轻轻扇动,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至于他心中如何的翻江倒海,就不得而知了。
    孟水蓝拖着椅子,正艰难地向远处走去。原来,端木焱的飘带,将孟水蓝的一条腿和椅子腿系在了一起。孟水蓝每走一步,椅子腿都会在地上发出拖拉的声音,几分沉重,几分刺耳啊。最后,他干脆抱起椅子,来到树下,放下椅子,从秋月白的手中夺过雀翎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使劲儿摇晃两下手中扇子,驱除味道。
    唐佳人收回目光,看向孟天青。
    孟天青已经抱着空酒坛子吐上了。
    唐佳人走到那一坨被子前,掀开一角,看向公羊刁刁。
    公羊刁刁竟昏了过去。
    唐佳人轻叹一声,照着公羊刁刁的脸拍了几下。
    公羊刁刁瞬间睁开眼睛,问:“我还活着吧?”
    唐佳人点头,反问:“你怕毒?”
    公羊刁刁嘘了一口气,回道:“我不怕。就就就…… 就是味道太冲,受不了。”转而中肯地道:“我我我…… 我给你看看吧,你这么放屁,会…… 会会…… 会死人的。”
    唐佳人转过身,冲着公羊刁刁放了一个屁。
    众人眼瞧着公羊刁刁那张因酒而染了几分红晕的小脸,瞬间变绿,然后两眼一番,昏死过去。
    唐佳人捂着鼻子跑开,笑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孟水蓝道:“还以为她会消沉一段时间,没想到是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
    秋月白道:“已是极好。”
    唐佳人跑着跑着,也开始咳嗽起来。她一手掐腰,一手拍着胸口,道:“这味道是挺别致的。我得整个密不透风的袋子把屁装起来,谁再惹恼我,我便戳破袋子。哈哈哈…… 咳咳…… 哈哈哈哈…… 咳咳咳…… ”
    端木焱穿好鞋子,道:“此屁能杀人于无形。若寻到那密不透风的袋子,灌一包屁给我。”
    唐佳人问:“你要做什么?”
    端木焱道:“二哥的生辰要到了,本王总不能空手去吧。”
    唐佳人沉思道:“若你有这个想法,我可以…… ”挑眉一笑,“多配合你一点。”一扬手,喊道,“好吃好喝给我端上来!”
    这架势,这模样,简直就是一山大王啊!
    厨房的人得了吩咐,立刻忙乎起来。
    饭菜早已准备妥当,可瞧着唐佳人这架势,还是多准备一些稳妥。
    不多时,饭菜准备好,重新摆满桌子。
    唐佳人捏住公羊刁刁的鼻子,将他活活儿憋醒,大口喘息着。
    唐佳人拍了拍吐到虚脱的孟天青,道:“别吐了,影响我食欲。”
    孟水蓝道:“某还真饿了。”言罢,要坐在椅子上。
    唐佳人道:“你有眼屎。”
    孟水蓝捂住脸,转开身。
    端木焱摸索着来到桌子前,道:“给老子盛碗粥。”
    唐佳人道:“别说话,先去洗漱。”
    端木焱闭嘴不语。
    秋月白十分自觉,向洗漱房走去。其他人迈着沉重的步伐,紧随其后。望东抱着一叠新衣袍送了进去,而后退出,去了前院。
    唐佳人独自一个人,霸占整张桌子,深吸一口气,开吃。
    望东来寻秋月白,却没看到人。
    唐佳人咬着猪蹄子,问:“有事儿?”
    望东本不想将此事回禀给唐佳人,但一想到面前这名女子即将成为秋城的女主子,只得开口回道:“唐姑娘,有人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