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的武功如此高强,谁能伤他?可是…… 休休?
    如果秋月白伤得如此重,那么休休呢?他是否安然无恙?不,他一定不会安然无恙。公羊刁刁曾说过,秋月白在隐藏实力。若非其内力惊人,也不可能辅助公羊刁刁救醒梦水蓝。两个如此强大的人动起手,两败俱伤才是结局。
    唐佳人在得知秋月白性命无忧后,再也等不得。若不能确定休休安好,她怕是要急出病来。
    唐佳人俯下身子,微微用力攥住秋月白的手,道:“秋月白,我我我…… 我等不得三天,要要…… 要失言了。你…… 你要好好儿的。我会回来看你的,一定。”后面那句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若真的寻到休休,她一定会打晕他,带他回唐门,隐居一辈子。江湖是很热闹,但这些热闹都是由人组成的。人难忘,江湖难忘,却终究不适合不休门。
    唐佳人的眼圈一红,吞下万般不舍,就要离开。
    手,却被攥住。
    唐佳人一惊,向秋月白望去。
    但见秋月白竟然睁开了眼睛,静静凝视着她。
    四目相对,唐佳人惊喜道:“醒了?!”
    秋月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唐佳人,开口道:“言而无信?”沙哑的嗓子,带着一丝上扬的尾音,努力掩盖着虚弱。
    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却为了一命女子,挽留至此,本应该令闻者感动才是,偏偏,没人感动。秋江滟和绿蔻都恨不得唐佳人立刻滚蛋,公羊刁刁则是觉得自己扎入秋月白手腕上的那根银针,着实细了些。
    唐佳人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火辣辣的发烫。
    秋江滟等人立刻涌到床边,纷纷问他是否安好。一时间,真是热闹。
    秋江滟的泪水颗颗掉落,泣不成声地道:“哥,你可要吓死我了!到底是谁对你下此重手?我们秋风渡,定当与他形同水火、势不两立!”
    唐佳人竖起耳朵,听着答案。
    秋月白道:“无需惊慌,只是有高手来寻仇。”
    唐佳人觉得,秋月白这话说好似说得明白,实则却是什么都没说。她开口问道:“仇家是谁?他他他…… 他是不是很厉害,才能将你打打打……打成重伤?”
    这是秋月白第二次听到唐佳人说话磕巴,在心中存了疑惑,却没有问出口,而是微微颔首。
    望东对公羊刁刁道:“公子,麻烦您再给看看。”
    公羊刁刁扬起脖子看向秋月白,目光从秋月白和唐佳人想握的手上划过,一个高从软轿上蹦起,晃了晃,稳住身型,这才快步来到床边,道:“黄莲,上银针!”
    黄莲应了一声:“诺。”
    秋月白则是道:“不用。”
    公羊刁刁道:“你是大夫我是大夫?我说用,就得用。”
    秋月白道:“命是自己的,我自行负责。”
    公羊刁刁一扬下巴,道:“你下次再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可别来找我。”
    唐佳人眼瞧着两个人要斗起来,忙她从秋月白的手中抽出小手,开始做和事佬,道:“秋月白,你你你…… 你要听大夫的话。你瞧,你身上都这么多银针了,也也…… 哎…… 也不差多扎几根!”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用力。
    公羊刁刁扫了秋月白一眼,神补刀道:“反正也死不了。”
    唐佳人安抚了公羊刁刁后,又开始怼公羊刁刁,安抚秋月白。她对公羊刁刁道:“你你你…… 你施针怎么不一气呵成?吃饭歇气,是想多吃点;你你你…… 你这扎针歇气,是想收两次费用啊?”
    公羊刁刁恶狠狠地瞪了唐佳人一眼,道:“磕巴死你!”
    唐佳人呲牙,咧嘴:“乐意。”
    公羊刁刁道:“不知好歹!”
    唐佳人不搭理公羊刁刁,而是看向秋月白,也不说话,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
    秋月白知道唐佳人心中所想,也知她想问什么,却不打算先开口。佳人是猫,用小鱼干勾着她,她才不会跑得连头都不回。
    秋江滟对唐佳人不悦地道:“闪开!没看见大夫要给哥哥处理伤口,你别在这里碍事。”
    这话说得难听,却也是事实,因此,唐佳人没有怼她,而是往旁边挪了挪脚。
    秋月白看向秋江滟,眸光有些沉。
    秋江滟顿觉委屈。她明明是为了哥哥好,可哥哥却在无声地斥责她。
    公羊刁刁不悦,直接对秋江滟道:“滚开!你挡着本大夫发挥了。”
    秋江滟提起一口气,想要吼公羊刁刁两句,却又慢慢卸掉气,一跺脚,向后退开了。
    公羊刁刁给黄莲使了个眼色,黄莲配合默契,继续为秋月白处理伤口。
    唐佳人不敢看,低垂下头。
    秋月白偶尔发出 一声闷哼,却比痛苦大叫更令人心疼。
    唐佳人主动伸出手,道:“你抓着。”
    秋月白攥住唐佳人的手,却是再也没吭一声。手心里,有汗水渗出,紧紧包裹着唐佳人的小手,密不透风。
    公羊刁刁瞧着扎眼,道:“起开。你在那里,黄莲如何包扎?”
    秋月白抬眼,看向公羊刁刁。
    公羊刁刁道:“看什么?!若是拉个小手就能止疼,还要我们大夫做什么?”
    黄莲道:“劳烦姑娘让一让。”
    秋月白慢慢松开手,唐佳人站起身,退到不碍事的地方站好,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她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错事。
    黄莲手脚麻利,却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唐佳人一刻心七上八下,总是不得消停。半晌,她犹豫着问:“可是休休?”
    秋月白反问:“是如何,不是如何?”
    唐佳人垂眸不语,一脸的纠结之色。
    秋月白闭上眼,淡淡道:“不是他。”
    唐佳人心中一喜,松了口气,看向秋月白,笑容璀璨地道:“你你…… 你们都同床共枕过,是是是…… 是好朋友,别动手打架,让人笑话。”转而眼神一凛,“你你你…… 你说,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将你伤成这样?姑姑姑…… 姑奶奶饶不了他!”
    秋月白睁开眼,看向唐佳人,道:“不许说粗口。”
    唐佳人一缩脖子,扭开了头,嘀咕道:“你你…… 你不和我同仇敌忾,还还…… 还管我,没…… 没…… ”
    公羊刁刁看不下去了,代替唐佳人开口道:“没天理了!”
    唐佳人点头道:“对!”
    黄莲继续给秋月白处理伤口。手指触碰到翻滚的皮肉,秋月白却是哼都没哼一声。黄莲忍不住赞道:“秋城主不负盛名。明明身受重伤,却如此快就能清醒过来,可见内力雄厚,非等闲。这伤口里有残留的木屑,需要处理干净,请稍做忍耐。”
    望东惊道:“木屑?那人的武功竟如此厉害?”
    唐佳人看向秋月白,特认真地道:“那那那…… 那人那么厉害,你都能活下来,可见你你你…… 你十分厉害了得!”用力点点头,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侠!”
    见过拍马屁,没见过拍得这么别具一格的。被人打,打不死,也值得这么一夸?
    秋月白素来冷静自持,却也被这么一通马屁拍得有些不自然。
    公羊刁刁看着二人互动心塞,干脆一扭身,回到软轿里,气鼓鼓地一拉被子,却扯动了手臂,痛得哎呦一声。
    唐佳人还想问问有关唐不休的事儿,自然不能不管公羊刁刁。她来到公羊刁刁身边,给他盖好被子。
    公羊刁刁那脾气,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横了唐佳人一样,道:“算你那良心喂狗后,还剩下那么一丁点。”
    唐佳人好脾气地道:“嗯,剩下这点儿喂你。”这句,倒是没磕巴。
    “呵…… 咳咳……咳咳…… ”秋月白发出一声轻笑,紧接着便是一阵咳嗽,止不住。
    公羊刁刁顾不得和唐佳人生气,立刻开口道:“忍住!”
    秋江滟慌乱地垂泪道:“哥,哥你千万别咳嗽,大夫不让,你忍忍…… ”
    绿蔻急切地道:“城主!城主!”
    唐佳人两步蹿到床边,一伸手,照着秋月白的手臂便是一拧。
    咳嗽声嘎然而止。
    秋江滟两步冲上来,一巴掌拍在唐佳人的胸口,尖声吼道:“你干什么?!疯了?!”
    唐佳人被打得一个踉跄,垂眸看向胸口,见到秋月白留下的干涸血液,两眼一番,昏死过去。
    秋月白喊了声:“佳人!”要起身,却又跌了回去。
    与此同时,公羊刁刁翻身而起,用胸口托住唐佳人的身体,用手臂环抱住她的腰肢。动作简单,却痛出了一头冷汗。
    黄莲立刻放下手中的金创药,要伸手去接唐佳人,口中还道:“公子,小心手臂。”
    秋月白开口道:“绿蔻,送佳人回房。”
    绿蔻得了命令,应道:“诺。”她一伸手,抱起了唐佳人。
    秋月白又开口道:“照顾好她。否则,唯你是问。”
    绿蔻面无表情地应道:“绿蔻知晓。”抱着唐佳人走出房间,将人送回到床上。
    绿蔻站在窗前,看着唐佳人,眼神冷得骇人。
    最终,她也没有做出任何出格之事,而是转身出了房间,继续去守着秋月白。
    绿蔻前脚刚走,唐佳人后脚便睁开眼睛,呲牙咧嘴地拔出插在自己大腿一侧的钢针,狡黠地一笑。
    江湖有危险,做事需留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