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身为阶下囚能却能如此舒坦自在的,非唐不休一人莫属。这是心大啊,觉得自己一定无事,还是自持武功高强,以为能冲出重围,杀出一片晴空万里?
    二王爷给赵胜武使了个眼神。
    赵胜武掏出用来杀吴桂的武器,展现在众人面前,道:“唐不休,你且看这里,这凶器,是不是你的?”
    唐不休抬眼看向赵胜武手中的武器,道:“那武器曾属于本尊,现在却不用了。”
    赵胜武问:“为何?”
    唐不休回道:“本尊武功已经如此了得,还用那么大的武器,岂不是显得本尊无能?”
    真是噎人。
    唐佳人跟着溜缝:“休休说得对!”
    赵胜武冷笑一声,道:“你的武器,割开了吴桂的脖子。你的人,自然出现在了花船上。辩无可辩!”
    唐不休蹙眉,道:“别诬陷本尊。本尊素来洁身自好,怎会跑到花船上?就算要听个曲儿,都是自弹自唱。”
    唐佳人道:“对!休休说得对!”
    秋月白和端木焱同时扫了唐佳人一眼,前者唇角勾了勾,笑得有些冷;后者直接扔了筷子,在心里骂了句:马屁精!
    赵胜武哈哈一笑,道:“不休门主不承认也没关系。来人,带人证!”
    一位哆哆嗦嗦的女子,慢慢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此女,正是陪吴桂一夜风流,却险些被吓死的烟花女子琼姿。
    琼姿缩着肩膀,来到二王爷和六王爷的面前,匍匐在地,磕磕巴巴地道:“奴…… 奴给王爷请…… 请安。”
    赵胜武问:“你是何人?”
    琼姿回道:“奴是魏紫坊的姑娘,三天前…… 陪…… 陪吴爷一夜风流。半夜,奴感觉异样,睁开眼睛,看见…… 看见吴爷已经死了,床头还站着一个人。他…… 他冲着奴竖起中指,让奴别出声。奴吓坏了,直接昏死过去。”
    中指?
    原本在低声议论着的吴佳人,瞬间无声。他们看向唐不休的目光,明显起了变化。有那不知深浅、不了解过往的人,则是无比纳闷,为何气氛变得不同了?
    年纪较轻的吴家人,低声问身边的老者:“叔,这是怎么了?”
    老者横了后生一眼,示意他别问。
    赵胜武继续对烟花女子道:“你且看看,这里是否有那晚站在你床头的男子?”
    琼姿应道:“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将目光在众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唐不休的身上,竟是吓得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到地上,连滚带爬地跪在两位王爷面前,道:“就就…… 就是他!”
    二王爷问:“谁?”
    琼姿伸出手指,指向唐不休。
    二王爷看向唐不休,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本王给你最后辩驳的机会。”
    唐佳人道:“我来说。”她从唐不休的肩膀上飞身跃起,来到烟花女子身边,询问道,“你说,你看到休休是哪个时辰?”
    烟花女子抬头看了唐佳人一眼,这才回道:“大概是亥时。”
    唐佳人问:“亥时初亥时亥时中,或者亥时末?”
    烟花女子向后躲了躲,这才回道:“这个…… 奴家就无法确定了。”
    唐佳人一拍手,道:“好!我们姑且认为,吴桂被杀,是在亥时。可我却有证据证明,亥时,休休不在魏紫的花船上!”
    此话一出,真是炸锅啊。
    唐佳人道:“吴桂死的当晚,百川阁阁主孟水蓝遇刺,也正好发生在亥时。巧得是,在孟水蓝遇刺前,休休曾…… 曾与他切磋了一下武艺。”
    孟水蓝遇刺的消息,只有少数人知道。唐佳人此话一出口,立刻引起了骚动。
    二王爷问:“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
    唐佳人道:“孟水蓝的弟弟孟天青就在客栈里,可以问他。”
    二王爷道:“孟水蓝遇刺,他弟弟可亲眼目睹?”
    唐佳人摇头,没有说孟水蓝已清醒之事。她怕…… 怕有人从中作梗,拦了孟水蓝的路。
    二王爷笑道:“没有亲眼目睹,怎能确定准确时间?”
    唐佳人道:“公羊刁刁能通过伤势,看出受伤的时间。”
    二王爷道:“除非亲历者,他人之言,不可信。”
    唐佳人怒声道:“那你怎么不让吴桂爬起来,亲口说说是谁杀了他?!干嘛信一个烟花女子的话!”
    二王爷一拍桌子,想呵斥放肆,但最后只是动了动嘴巴,阴沉沉地一笑,道:“是非公道,由本王断定。你若不能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你便是做伪证,一并砍头!”
    六王爷端木焱道:“二王爷,你当自己是王法吗?”
    二王爷站起身,厉声道:“本王素来公证,依法而为。烟花女子是人证,凶器是物证,你若为其开脱,便是枉顾王法!”
    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道:“听闻王爷此言,某这一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也得牟足劲爬出来,做个证啊。”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但见孟水蓝半躺在软轿中,被人抬着来到此处。
    孟水蓝的脸色惨白,一看便知是大病之人。然,这人却发丝柔亮,头戴东珠美冠,身穿水蓝色的华服,脚蹬一双白色断靴,上面还用金线绣着竹叶。
    孟天青身穿青葱色长袍,头戴金色发冠,竟是难得打扮了一番。乍一看,就根一根青葱似的青翠可爱。
    孟水蓝的软轿旁,还有一顶软轿,躺着…… 裹着棉被的公羊刁刁。
    不知道的,还以为公羊刁刁的伤势比孟水蓝严重很多,实则,他只是体虚,畏冷罢了。
    唐佳人看见孟水蓝的时候,差点儿热泪盈眶!
    她就像一只小燕子,张开翅膀,飞奔到孟水蓝的软轿边上,抓着他的手臂,激动道:“你活了!你活了!”
    孟水蓝死中得活,身子虚得厉害,但此时此刻,一种从不曾有过的神采却出现在他的眼中,就好似大雨过后的彩虹,带着梦幻般的五颜六色,充满对生命的敬畏和可以沐浴阳光的喜悦,以及想要善待人生的感悟,和那毫不掩饰的宠溺与温柔。
    他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摸向唐佳人的脸,柔声道:“不哭,某很好…… ”
    “啪!”孟水蓝的手被孟天青打掉,劲儿还不小。哪里看得出,他在孟水蓝生死未卜时的关心则乱?
    孟天青冷着脸,道:“哥,自重。”
    孟水蓝看向孟天青,虚弱地道:“若不是某现在动不了,一定拍碎你的头!”
    孟天青冲着孟水蓝咧嘴一笑,像极了唐佳人。孟天青冲着唐佳人眨了眨眼睛,道:“佳人,我好看不?”
    唐佳人点了点头,视线在哥俩中间转动一圈后,咧嘴一笑,问:“你们还特意打扮一番才过来?”
    唐佳人的坏笑方式与众不同,显得格外纯洁无暇、璀璨异常,真是…… 久违啊。
    孟水蓝意识到危险,没搭话。
    孟天青却道:“我哥臭美,非要梳洗打扮一下才来。”
    唐佳人看向孟水蓝。
    孟水蓝尴尬地一笑,道:“某总不好蓬头垢面就过来…… ”
    唐佳人抬起手,一下接着一下地拍着孟水蓝的胸口,赞道:“嗯,不错,挺好看的。衣服好看,人也好看…… ”
    孟水蓝被拍得脸色发青,忙道:“别…… 别拍了,都碎了……”
    孟天青冲着唐佳人挤眉弄眼地一笑,转而却耷拉下眼皮,一脸歉意地道:“佳人,对不起,把你关了起来。”突然抬头,看向唐佳人,眸光坚韧地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变强,任你来去,也能护你平安喜乐。”
    孟水蓝一巴掌拍在梦天青的后脑勺,道:“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闭嘴!”
    孟天青拂开孟水蓝的手,眼圈一红,道:“我现在不说,万一等会儿她又跟不休门主跑了怎么办?!”
    一直被唐佳人忽略的公羊刁刁生气了。他像一只蝉蛹,裹着被子,拱来拱去转过身,背对着唐佳人不看她。
    黄莲见此想笑,却只能偷偷咽下心中的那声叹息。
    唐佳人对孟天青道:“我没生气。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关住我。但是,以后不许这样。你关住我才是害我。我跑起来,一般人抓不到的。”
    孟天青用力点了点头,道:“好。”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唐佳人的手中,讨好的一笑,“酥糖。”
    唐佳人眯眼笑了。
    孟天青靠近唐佳人,耳语道:“有孟水蓝作证,你放心吧…… ”
    孟水蓝直接伸手将孟天青推开,道:“佳人救了某,某决定以身相许了,你离你嫂子远点儿。”
    孟天青瞪了孟水蓝一眼,凶巴巴地咬牙道:“你敢以身相许,我就给你药里下毒!”
    秋月白淡淡地道:“要演戏?没台子。”
    这性子清冷的人,一张嘴就是冰溜子,能扎死个人。
    孟水蓝没有怼秋月白,因为,他知道,秋月白为救他也出了不少的力。他心存感激,却也没表现出感激之意。毕竟,欠的债,早晚要还。那些口头上的感谢,最是不值钱,顶多值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