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吱嘎着前行。
    纯艳和纯清见膘肥体胖的“六王爷”正在闭目养神,互看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决绝和杀意。
    二人不敢再往“六王爷的身上趴,却跪坐在“六王爷”的脚边,用身体轻轻蹭着“六王爷”的腿。
    “六王爷”的鞋子已经坏了,两根圆滚滚的脚趾头露在外面,散发着一股子酸臭的味道。
    二人见“六王爷”没有再动脚踢人,于是抬起小手,轻轻捶打起“六王爷”的膝盖,按摩起她的双腿。
    纯艳扭动戒指,露出一根细小的针,泛着乌黑的光泽。
    她目露凶恶之光,将毒刺刺入“六王爷”的腿部。
    唐佳人感觉小腿一痛,忙低头去看。
    但见纯艳目露惊慌之色,忙跪倒在毯子上,以头触地,不安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不是故意的…… 奴不小心伤了王爷,罪该万死。”
    唐佳人闭上眼睛,没搭理纯艳。
    纯艳呆愣片刻,抬头看向“六王爷”,小心意地靠近,试探道:“王爷?王爷?”
    唐佳人突然睁开眼睛,不耐烦地瞪了纯艳一眼,想要张嘴骂人,忽然想到自己正在扮演喉咙受损的六王爷,于是又闭上了眼睛,假寐。她得睡一会儿,保持体力,待寻到机会好逃走。
    纯艳被唐佳人的目光吓了一跳,但见她又缓缓闭上眼睛,以为剧毒发作了,于是冲着纯清点了点头,扬起了手,将淬有剧毒的针取下,扔入口中,而后…… 等死。
    纯清则是扯下腰带,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开始用力。
    马车一个颠簸,唐佳人又睁开了眼睛。
    纯艳和纯清皆是一愣。
    唐佳人打量了二人两眼,扭了扭身,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而后又闭上了眼睛。
    纯清和纯艳互看一眼,而后等了半晌,偷偷伸手去摸“六王爷”的鼻息。
    “六王爷”鼻息全无,显然…… 死了!
    纯艳和纯清偷偷吁了一口气,前者开始往下吞咽小小的毒针,后者则是继续用力扯脖子上的腰带。
    就在纯艳吞下毒针,纯清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六王爷”打个哈欠,又睁开了眼睛。
    纯艳和纯清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炸了!
    这…… 这“六王爷”到底是死还是没死?还是死后又活了?听…… 听没听说过炸尸啊?
    唐佳人再次扭身,将头顶在车角,继续睡。半个屁股坐在长椅上,看起来好像随时会掉到地上一样。她的嘴角勾起,偷偷地笑。让那两个小贱人用毒症扎她,她就好好儿逗弄她们一下,安慰一下自己这颗受伤的心。她的心明明就在江湖,为何身体却混迹在了朝廷?谁能给她一个说法?
    纯清松开勒住脖子的手,在无声中大口喘息着。自杀需要勇气,她…… 接连两次自杀不成,勇气溃不成军。她不想死了。
    纯艳吞下毒针后本来在等死,结果…… 她十分惊悚的发现,这毒针上的毒好像失效了?!她除了感觉到嗓子上扎个刺外,一点儿要死的意思都没有。这…… 这要如何向主子交代?
    粉黛心里发狠,取出为“六王爷”临时准备的衣袍,抽出腰带,准备套住“六王爷”的脖子,然后活活儿勒死他!她用甜腻的声音道:“王爷,这里有为您准备的衣袍,然奴婢服侍您换上。”一咬牙,直接扑了上去。
    也不知道车厢里都发生了什么,总之,偶尔会发出嘭地一声!伴随着马车的地动山摇,是两名女子高亢的尖叫。
    所有人都在想:六王爷果然生猛!
    当天色渐黑,锦衣卫们终于寻到一家像样的客栈。
    马车停下,车帘掀起,两名娇花般美丽的婢女,衣衫破裂、发丝凌乱、脸色乌青地从马车里滚了出来。
    杜英超大惊失色,忙喝问道:“发生何事?”看向车内,抱拳道,“王爷可安好?”
    唐佳人点了点头。下了马车,从两名婢女的身上跨过。她仍旧穿着那身脏兮兮的黑色衣裤,只不过在外面系了件华美的袍子。杜英超准备得倒是细心,袍子买得也十分富贵,但却忽略了“六王爷”此刻的身型。任谁都会认为,从小娇生惯养的王爷,在颠沛流滴十年,定会饿得骨瘦如柴,谁曾想,竟是这么一个胖子。好吧,袍子小了,勉强系上衣带,却露出一条两指宽的黑色衣裤,看起来真是…… 滑稽无比。
    许是知道自己头发不好看,唐佳人自己用发冠扣住了凌乱的头发。那东西她用不惯,也没一双巧手,整个金灿灿的发冠扣在头上,歪在了一边不说,看起来还贱兮兮的。这富贵相,有些扎眼啊。
    杜英超昧着良心赞道:“王爷真是玉树临风、通体贵气。”
    唐佳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袍,点了点头。这贵气真是涨得满满的。
    杜英超继续道:“王爷何其尊贵,但这附近也就这一家店还像个模样,只能委屈王爷了。”
    唐佳人眯眼打量着客栈,鼻子里蹿进饭菜的香味,当即睁大了眼睛,一头扎了进去。
    杜英超忙喊道:“王爷,您慢着点儿!”
    寒笑走到杜英超身边,冷冷道:“你再大声点儿,让所有人知道。”
    杜英超不悦道:“怎么了,寒校尉?这是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寒笑冷声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杜英超看向纯艳和纯清,皱眉道:“怎么搞的?!”
    纯艳一张嘴,冒出一股淡淡的黑烟,人直接倒地不起。
    纯清晃了晃身体,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虚弱道:“屁……有毒!”两眼一翻,昏死了。
    啥?啥屁有毒?
    开玩笑呢?!
    杜英超骂道:“没用的东西!服侍不好王爷,,还说什么毒?”一抬手,“来人啊,将她们先拉下去。”
    西锦衣卫上前,抬走了纯艳和纯清。
    寒笑大步而行,去追王爷。
    杜英超见此,立刻甩开膀子,迈开大步,去追寒笑。
    客栈里,竟坐满了人。
    气氛十分热闹,却也有些不寻常。
    唐佳人走进时,大家都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可等她坐下,所有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转动眼睛,快速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热闹着自己的热闹。
    唐佳人感觉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