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这隐含机锋的话语,言梓陌眼眸轻轻挑了起来,这才正眼顺眸望去。
    相比较谢谨言的直白而热烈,她的眼眸瞧着上不温不火,可就是这轻飘飘的凉意却让人不敢等闲瞧了去。
    那一簇眸光像是隐含着滔天的杀意。
    “就是这样的眼神,让我很疑惑。”
    谢谨言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甚至可以说过目不忘也不为过。他自认为所见之人犹如过江之卿,可言梓陌这人给他的印象却足够的深刻。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觉得她是一身份卑微的逃难女,那纯粹的目光像是蛊惑了他一般让他将为数不多的好心一并赠与,甚至第二日曾经想要将其寻到留在身边,可惜一别数日再无影踪。
    就在他觉得此事将要翻阅篇章时,她以平西侯府嫡女的身份出现了。只是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再也不若初见时的纯粹,反而多了几分难掩的恨意。
    她自认为做得很好,可他好歹也曾经在葛师身边攻读多年,也曾经在这大地上留下过自己历练的踪迹,断然不会连这点都判断不出来。
    瞧着她只是静默地盯着自己看不欲言语,谢谨言出言相问:“你对我有很?”
    “并无。”
    “是吗?”
    对上她斩钉截铁的回答,谢谨言也仅仅只是以两个字回应,那口吻中带着十足的不相信。
    他顿了一会儿忽得展颜一笑,言辞间几经试探:“按理说你十三岁之前并未走出过清水村,理应不会和我有交集,然而你做的很多事情就像是提前知晓一般。”
    “就如皇觉寺那一次,你似乎知晓我刺杀那秃驴的动机,而这一次你却像是知道沈玉书命中有此一劫。”
    谢谨言是一个极其细致的人,感觉到前后几次所疑之事便命人去清水村彻查,可几次三番却并无结果。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还是经过前后的对比发现了事情的变化,甚至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从土匪窝里面将张家那两个儿媳妇寻到,也从张绣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曾经被张家人打得气若游丝几经生死,可就在众人觉得她会死得时候却活了过来,而后变化甚是巨大。一个人,为何会有那么大的转变呢?他自认为聪慧异常,却也理不清这里的头绪。
    “你若是有事,大可敞开天窗说亮话。”
    言梓陌知晓谢谨言是一个敏感的人,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开始抽丝剥茧开始怀疑自己。好在她虽然重生却并未做过出格的事情,否则凭着他这天马行空地性子指不定能猜测出一二来。
    “你比起之前有很大的变化,原因是什么?再者,为何要仇视一个对你有恩的人?”
    他虽不自夸却也足以自傲,他自身的条件放在那里,任谁都想要上来咬一口,可她却像是躲瘟疫一般,避之不及。
    他那橄榄枝抛了一个又一个,不管是对言家还是对言梓陌都用了心思。言家那边已经从刚开始的狐疑到现如今的接受,这也是一个家族最正常的举态。
    毕竟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不能等闲视之。
    可她一个并未见过多少世面的女子,却能在自己的循循善诱之下岿然不动,不得不说甚是难得。
    “这算是两个问题吗?”
    “是。”
    言梓陌抿了抿唇角,手指在广袖下轻轻划动了一些:“这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是。”
    “你想要得到答案也尚无不可,只是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自此之后别在我面前碍眼。”
    “……你为何这般敌视我?”
    谢谨言不由得扯了扯唇角,他自己好歹也曾经做过她的恩人,这是不是太恩将仇报了一些?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交换而已。”
    “我自有办法查出,又何须同你交换?再者说,你觉得你身为言家女能改变言家当权者的决定吗?”
    谢谨言又十足的自信,言家人不会佛了自己的面子,她可不是廉王府那般好说话。
    “这就不劳你费心。”
    言家人那边自己只需要暗中将他的身份透漏出去,这亲事自是无法玉成。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回程途中交流并不多,后面全程都是闭目修神,好在谢谨言也并不是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将人送至平西侯府便径直离去。
    期间言侯爷甚至想要留下他以示感谢,却被他婉言拒绝,而言律送走谢谨言这才有时间将眸光投向言梓陌,那眸光在她身上洒落了几个呼吸,声音悠然而至:“同我去书房。”
    “诺。”
    当言律出现在平西侯府的大门口时,言梓陌便知道此事怕是无法善了,否则凭着他的身份也不会出现迎接自己的归来。
    言梓陌不是第一次来言律的书房,可这次和以往却又有不同,这次是二人单独会面,针对的又是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
    “你兄长派人送了口信回来,你为何出现在双鹰谷?别想着用言梓青当借口,他是何人我焉能不清楚?”
    他那儿子虽然心智绝佳,手段也不俗,可那一双手臂应当还没有那么长,能探出双鹰谷刺杀事件来。
    言梓陌知道自己不能用对付谢谨言那套说辞来搪塞言律,这才又将糊弄言梓青的言论搬了出来:“您应该知道母亲将刘管事留给了女儿,以备女儿内务处理之时的不时之需,同时也让他帮着料理书墨轩的一众事宜。”
    “嗯。”
    提到简蕴娉言律脸上的审视意味减少了一些,而言梓陌则趁热打铁:“那刘管事平素最喜欢出入茶楼酒馆,不小心便听了一耳朵,也是将小故事说给女儿听的,可女儿却发现此事并不简单,接着又听沈公子离京的事情,这才有了猜测。”
    “你怎么知道沈玉书要离京?”
    “他离京的时候曾经给七弟送来不少小玩意,我也是多嘴一问才联系到此事的前因后果。”她清了清嗓音,认真地道,“这时也唯有寻一个可靠的人去探明虚实,而我便选中了二哥哥。”
    她虽然想要嫁给沈玉书,却也不能留下私相授受的名声,所以此时只能委屈言梓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