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春末,可言律这番话语里面明显带着几分冷意,这小儿近来一直在清心观,可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是五姐姐说的,她说咱们府里面不太平。”
    言梓煜说着低下头,那一脸犯了错误的模样做的入木三分,委屈中带着执拗,不安中带着恐惧。
    而他这一句话,愣是让言律怔然不语,一时间好似丧失了说话的先机一般。大概片刻过后,他紧着唇角继续发问:“她可还说了别的?”
    “还有……您不能同五姐姐说是我说的,否则她再也不搭理我了。”
    他呶着唇一脸不开心,而言律面上点了点头,心里面却也甚是好奇,以前这小子貌似不太喜欢陌儿,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而且,她还同他说了什么?
    “五姐姐说齐王爷不简单,让我见着他绕道而行。”
    “她貌似和齐王也没有见过几面,为何这般说?”言律拧起了眉头,看向言梓煜的时候多了几分审视。
    而言梓煜既然这般说自然早就想好了说辞,他轻咳了一声:“五姐姐说她曾经无意中见齐王神神秘秘地见过一神秘人,虽然听的不真切,可其中却有谢谨言几个字。”
    “所以,你说谢谨言和齐王府有旧不是从茶馆听的?”
    言律眉头紧绷,言辞不愉,而言梓煜则可怜兮兮地瞥着脸看向他,言语之间尽显无赖:“我……我不是不想暴露五姐姐吗?所以……所以我回来的时候还故意去茶馆坐了坐,就是想说的更加逼真。”
    “……”
    瞧着他一脸懵圈的表情,言梓煜心下暗笑,有些事情说一半留一半,然而和聪明人将话你便要将真话说到八成,假话说上两成。
    ——只有这样,他或许才会相信。
    而正如言梓煜所料,言律确实相信了几分,毕竟这个时候的他连话都说不利索,想要撒谎貌似更加不可能。
    一个小孩子,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花花心思。
    “你五姐姐说的话莫要再告诉别人。”
    “嗯,知道啦!我这不是瞧着挺重要的,所以想告诉父亲吗?”
    对于言梓煜的话言律并未怀疑,他虽然六七岁,可从小耳濡目染,所以也知晓一些事情的重要性,知晓之后想要告诉自己也无可厚非。
    只是他大老远跑回来就告诉自己这?他还是更想知道蕴娉在清心观的事情,也不知道她近来气有没有消?
    自己这个时候去寻她,不会被赶出来吧!
    相比较言律的心情波澜不定,言梓煜倒是心平气和的紧,明知道他心里面所想,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御书房,羲和帝龙目微凝瞧着自己手中的考卷,他又瞥头看着殿前静候的举子们,声音平和中带着喜意。
    “你们二十余人,都是我大楚的福音。这二十余份考卷,朕也一一博览,确实都属上乘之作,其中有几篇更是深得朕心。”
    今日乃殿选,所以礼部官员以及一部分文官赫然在列,至于中间站着的二十余人都属此次前二十之选。
    ——这些人中,谢谨言、秦臻自然在列,当然更让人有些讶然的还要属言梓青了,毕竟言梓焌此次都没有入前二十。
    “哪位是秦臻?”
    “草民在。”
    秦臻听着帝王的话忙忙出列行礼,而羲和帝瞧着他言辞有度,进退守礼,貌相更是美若冠玉,不由得便是一喜。
    ——此乃良驹是也。
    “此次主考之题乃针对鞑靼之乱的对策,你言辞间进退有度,朕甚是欣喜。你陇西秦家,向来是郡望之所,而今果不负所望。”
    对于秦臻承乾帝是极其欣赏的,而今瞧着他模样又这般俊秀,不由得起了招婿的心思,其实他也曾经想过谢谨言,只是他乃葛洪的弟子,出身又不显赫,所以便将这心思放在了秦臻身上。
    “谢陛下盛赞,小生还是有辱先祖名声。”秦家向来出才子,这才让其成为陇西一带的书香世家,传承更是可以历数好多代。
    “你担得起,而今可有婚配?”
    “家中父母早些说过一门亲事,等着来年迎娶。”
    秦臻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事情,其实出发的时候家中的人担心他婚事上的变故,故而早早便将婚约定了下来。
    他秦家走的是清贵之路,自然不会和皇家有所牵扯,最重要的是他也不能有任何牵连,免得到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听着他这么说羲和帝面露可惜,不过这婚事已定他也不好多说,只得将自己的想法收了起来,反而又褒奖了他几句。
    接下来承乾帝又问了几个人的情况,这其中也不乏大族的嫡系,不过或许是前面碰了钉子,他倒是熄了说亲的心思,反而一心考校起了功课。
    唤到言梓青时,他自己都啧啧称奇:“朕原以为你言家儿郎就算再出众,想必这次科举也不会入了殿试,不想居然有你这变数。”
    虽然像是拉家常一般的话语,可帝王这句话却给了言梓青高度的肯定。虽然是一个庶子,可不得不说言家的人很会教导子嗣。
    “小生侥幸而已。”
    他们虽然考取了功名却并无官职在身,故而都以‘小生’自称,以表达自己身份同时的时候,也彰显自己的尊敬之意。
    “这世上所有的侥幸都有它存在的意义,你能过五关斩六将实属难得。不过,你父亲虽是武将却也精通文墨,你能考中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一个人的成长和他所处的环境密切相关,虽然这前二十名不乏那些寒门子弟,可就算谢谨言也师承葛洪,可见其中的难度。
    “你父亲出门的时候可有叮嘱你旁的事情?”
    今天殿选他只唤了礼部过来,而这礼部尚书却整是言律的岳父,也算是言梓焌的外祖父,虽然不是亲的,可总是有几分纠葛。
    “父亲只送了小生四个字。”
    “哦……哪四个字?”
    虽然言家那闺女的事情,他失了颜面,然而他并不否认言律的才干,对于这四个字他也颇为好奇。
    “唯心而已。”
    羲和帝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轻笑着道:“确实颇为受用,这四个字你也称得起榜眼的称号,也不算辱没了平西侯府的名声。”
    “谢主隆恩。”
    这些点阅的举子里面有不少人都是问过之后便定了名次,而言梓青的榜眼称号可以说是最高的,就连被今上盛赞的秦臻也仅仅只是探花而已。
    如今剩下的人不过四五人,可其中高下立判,然而陛下真的会册封葛洪的关门弟子为状元吗?
    “谢谨言,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