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多,林诺的生活一直都十分的紧张,白天要上班,虽然干的不是重要职位,却也是矜矜业业勤勤勉勉的努力工作;晚上的时候,得应付那个男人隔三差五时不时上门来的“骚扰”。
    难得有这样空闲的时间,可以好好的在家里休息了。
    孟靖轩现在应该很忙碌吧?据说,老总裁来了,除了要检查公司的各项业务支出,还会经常开会,商讨新一季度的工作方案。
    林诺也在孟氏呆过三年,自然是清楚的,孟靖轩的父亲是一个很严格的人。
    孟氏的总部表面上是在美国,其实这些年,已经逐渐将公司的重心移归国内了。老总裁不放心年轻气盛的儿子,每年都要回来考察一番的。
    孟靖轩的工作量自然会加重许多,工作狂通宵在公司加班也是常有的事。
    私下里,也是很忙碌的,八卦周刊上都有报导,孟氏总裁的婚期已经敲定,近日里,孟靖轩带着未婚妻出入各大世家名流,就是想让她尽快融入本市的上流社会生活。
    甚至还有一本周刊抓拍到孟总裁陪着未婚妻出入一家珠宝行的照片,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佳期近了,王子要买钻戒送给公主了?就是不知道,王子公主的世纪婚礼将要在什么时候举行。
    王子公主,这个词用得好,孟靖轩虽然是孟家的次子,却是公认的家族继承人,他的大哥孟韩风流倜傥对于生意场上的事情却并不热衷,而且是一只淡泊名利的闲云野鹤。
    孟家的一切,以后都会是孟靖轩的,这样的男人自然是一只骑着白马的王子了;
    吴丹妮呢,归国华侨企业家的千金,独生爱女,从小就是一个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林诺的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周刊封面上的大幅照片,王子公主,真正是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啊。
    算了,还想这么做什么,孟靖轩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他已经不需要你了,将自己从公司开除,这几天也没有到这里来,如果自己还厚着脸皮的想要祈求挽回些什么,还真是死不要face呢。
    这样的事情林诺已经做过一次,一次就让她心力交瘁,如果再来一次,会不会要,粉身碎骨?
    起身去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喝,林诺刚准备在电脑桌前坐下,一直在桌上保持沉默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孟靖轩的手机号码,可能是心里有鬼吧,她赶紧将之前正在查看的电脑网页关了,才敢去接电话。
    被她关掉的网页页面上,清清楚楚的显示出几个大字:“thalassemia,地中海贫血症。”
    这就是这三天在家休息,难得一个人清闲的林诺正在忙活的事情,她一直在查资料。
    浩浩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医生说,现在只是靠着简单的输血已经很难维持他的生命了。
    手机铃声还在不断的催促着,林诺赶紧接通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那边的人却不开口说话,林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丢出去一句自己习惯了的开场白:“你好,我是林诺。”
    “我知道。”淡淡的吐出这三个字,孟靖轩却没有再说话了。
    林诺很惊讶,不知道这个男人,还打电话给她干什么?
    不是说他忙得不可开交吗?就算难得有空闲的休息时刻,未婚妻也就在眼前,还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给别的女人打电话?
    这几天虽然呆在家里不出口,林诺也不是完全跟外界隔绝,比如,她会上网会看报纸,中间,楚衍也约了她一起吃饭。
    也就知道了,那天晚宴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真人不露相啊,吴丹妮居然也是一个泼辣的女人,现在她做了孟靖轩的贴身秘书,据说,还从酒店搬出来,住进了孟家的别墅。
    他们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了,吴丹妮如何给他机会,打这个电话?
    连续开了三天的董事局会议,孟靖轩可以说是身心俱疲,父亲大人刚刚才回去休息了,他就赶紧抽空打了这个电话。
    那天,原本是想着等晚上再去跟她解释一下,以林诺的性格,自己突然将她辞退,她心里肯定会有许多想法。
    可是又都不会问出口,埋在心里发酵,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下班之后,父亲非要他和他一起,住回孟家在这里买的别墅。还说一个单身女人住在酒店里不安全,把吴丹妮也接了过去。
    自然是,住在客房。
    除了公事忙碌之外,难得回国的爸爸抽空着拜亲访友,许多老朋友,在他去了美国之后就日渐联系少了。
    父亲去拜访的同时,带着他和吴丹妮一起。
    昨天晚上陪着父亲,自然还有吴丹妮,一起去买了一对镯子一个挂坠还有脚链,准备送给夏家伯父的宝贝金孙,夏亦初和顾盼的孩子摆满月酒,给他们发请帖了。
    恰好,他们一起踏入珠宝店的时候,被人偷拍了一张照片。
    而且那个记者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只拍到了他和吴丹妮。
    “孟靖轩,你也太不够哥们了吧,结婚这么大的事也要瞒着我?”
    开董事会议的时候一直是关机的,才回办公室开了手机,高帆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听到高帆的话,孟靖轩自己都很吃惊,谁说,他要结婚了?
    正好也看到在自己办公桌上摊开的周刊封面上的巨幅照片,孟靖轩这才知道,居然还有这样一回事。
    这几天他和吴丹妮一起出入比较频繁,让人产生了误会。
    外界的人士不知道内情,光凭着最近孟家的动作,已经是流言蜚语满天飞了。
    那林诺呢,她会怎么想?
    赶紧结束了与高帆的通话,挂断电话之后,孟靖轩马上就给林诺打电话了。
    只是,听到林诺这平静无波的招呼声,他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沉默半晌,才说了一句:“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反正他也看不见,林诺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才回答电话那头的人:“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好奇怪耶,大哥,明明是你给我打电话,却来问我有没有什么要问你的。
    “林诺,你有没有什么是要问我的?”孟靖轩又一次的重复道。
    同时,也在心里暗下了决心,只要她问,他一定会详细的说给她听。
    只是可惜,电话里却只听到林诺说:“没有。”
    声音平平的,没什么力道,听进孟靖轩的耳里,却犹如重型炸弹,一下子,就激起了千层浪。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这本八卦周刊上甚至在猜测,他准备什么时候和吴丹妮结婚。
    而林诺的反应,居然是这样的平静,孟靖轩有一点不甘心,是不是,她没有看到?
    又忆及,那个小女人节假日一般都在宅在家里不出门的,不问世事,也许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试探性的,孟靖轩就这样的脱口而出了:“林诺,我和丹妮,我们——”
    “哦,对了,恭喜你们了,祝你们白头偕老恩爱到永远。”在孟靖轩开口说出更多话之前,林诺已经阻断了他。
    他一直问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的,是不是就是问这个,想要她的保证?
    他和未婚妻要开始新的幸福生活了,不希望她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给他添乱是吗?
    放心吧,我一向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也很自觉的人,我不是于珊珊,不会痴心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林诺这样想着,嘴角讥讽的笑容越来越大。
    她已经都退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他们还不想放过她吗?
    是,你的正牌未婚妻回来了,我这个只是临时供你发泄的女人自然得滚蛋了。收拾了东西,马上就离开孟氏,难道这还不够?
    对了,这栋房子还是他的,自己当然不能再住在这里了。林诺环顾四周,也许自己该搬家了,只是住了三年,习惯了,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可以搬到哪里去。
    习惯了当鸵鸟,遇到事情就把自己埋进沙堆里,这是在受过伤害之后再遇到外界危险时的自然条件反射。
    林诺的乌龟功已经修炼的很好了,龟壳死硬死硬的,可以抵抗外界的任何危险。
    她沉默着,电话那头的孟靖轩更加不想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说话,控制不住的是却滔天的怒火。
    事情要当面说清楚才行,在电话里只会越闹越僵。
    只是林诺啊,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会这样想,对我的信任度就这么低?或者说,是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我娶别人?
    孟靖轩越想心里越觉得窝火,枉费自己一知道这件事情,不顾好友的嬉闹嘲笑,马上就挂断电话给她打电话去了。
    甚至动了要对一个女人详细解释的念头。
    可是她呢,压根就不稀罕自己的解释。
    隔着一层电话线,两端的人各有自己的小心思;所以说,爱情最怕的就是猜忌和怀疑,有什么东西都闷在肚子里自我消化,只怕会让难得发芽的爱情种子慢慢的死去。
    沉默慢慢的扩大,到了最后,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了。
    孟靖轩再也忍不住了,匆匆抛下一句:“我这几天很忙,过几天再去找你。”
    然后,就挂断电话了。
    只余下林诺一人,对着手机发呆,还找我,找我干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诺就只是一直呆呆的坐着,手机还一直就那样拽着,手心里都开始发热了。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想干,只是任由自己的思绪漫天飞舞。
    所以等到电话铃声再度响起的时候,林诺马上就给接通了,条件反射的动作很快:“不,我想起来了,是有一句话想要问你。”
    好吧,她可以就这么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只是心里会有怨念的,不将这句话问出口,以后肯定会辗转反侧心里一直很难受的。
    可是,回答她的,却不是预想中的那个人的声音:“你有话要问我?”
    江远洋没想到,在他好不容易弄到林诺的手机号码,给她打电话之后,她一开口居然这么对他说。
    怔忪了一下,赶紧又说道:“好啊,林诺,你想问我什么?”
    不是他,不是孟靖轩?
    他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失望,笼罩着林诺的整个身心,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问出超过她承受能力的话语,结果却问错了对象;只怕,她再也没有勇气去问第二次了。
    特别是,居然会再次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林诺根本就不再与这个男人打交道了。
    只是到这里来做讲座的教授,还真神通广大,居然搞到了她的电话号码。不再寒暄客套,林诺直接冷冰冰的说着:“你还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我们之间该说的话,三年之前都已经说清楚了。”
    “不,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三年之前你不说,现在,我也不想听了。”那无数个挣扎的夜晚,笼罩在心里的巨大的失望,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煎熬,随着这个男人的电话,痛苦的回忆再度袭上脑海。
    林诺根本就是,很想将电话直接掐断了。
    知道林诺的性格,抢在她挂电话之前,江远洋赶紧说道:“浩浩现在怎么样了?小诺,我们见个面好不?有关浩浩的事情,我想当面和你说清楚。”
    犹疑了一会儿,林诺终于还是决定,去和江远洋见上一面了。
    就算是当和过去告别吧,把话当面说清楚好一些,她不想再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因为那些惆怅的情节让自己在醒来之后,整夜整夜再也无法继续入眠了。
    无论如何,江远洋是欠她一个解释和道歉的;而且,她也有一些事情要问他。
    为了避免麻烦,林诺特意约了在桃园路的一家咖啡厅见面,跟她所住的地方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起码相隔了一个小时的车程。
    挂断电话之后,林诺去冲凉换衣服,又精心打扮了一番,才慢悠悠的出门了。
    做了几日的宅女,她每天都是穿着卡通睡衣塑料拖鞋,十分欧巴桑的形象。自然的,不想以这种面貌出现的那个男人的面前。
    不能让他觉得,离开之后,她生活得很差。
    难得的化了淡妆呢,从衣柜中挑选出自己最为满意的衣服,这还是上次孟靖轩觉得她的衣着太过于朴素简单了,林诺觉得对不起金主的视觉感才特意去买的。
    一袭粉紫色的短披肩小外套,衬托出她绝佳的身材,再搭配一条嫩黄色天鹅绒齐膝裙,一双黑色的高筒靴,漆黑的头发有着自然的起伏弧度搭在肩上。
    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为了这身打扮,还颇为耽搁了一些时间,到达约定的地点时,她已经晚了十多分钟。
    一进门,就看见江远洋坐在临床的那个位置,他穿着一身简单的衬衣西裤,姿态悠闲的坐在那里。
    即便只是这样,也吸引了许多女人打量的目光。
    高大英俊的男人,再加上一脸温文尔雅的气质,不得不承认,江远洋的外形是十分出众的。
    即使是林诺现在,乍一看到他的时候,林诺也难得眼花了一下。
    更何况年少无知的自己,就是被那个男人的外表迷昏了头,赔进去那么多年的青春岁月。
    这样一个美女站在门口,一下子,也吸引了咖啡厅里众人的目光,特别是男同胞们,眼里有火花在闪烁着。
    江远洋也看见林诺了,眼前为之一亮,心里涌上了几分雀跃:女为悦己者容,林诺一向不喜欢化妆的,今天特意打扮一番,就是为了和自己见面吗?
    不由地,脸上就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江远洋伸手招呼林诺过来,待她坐下,说道:“我点了你最喜欢的咖啡,加两勺糖对不对?”
    “我一向不喜欢喝咖啡的,不喜欢那个苦味,所以才会加两勺糖。”林诺坐好,将手袋搁置在身前的膝盖之上,这才重新拿过菜单,招来侍者又点了一杯奶茶。
    江远洋脸上的笑容裂开了一点,“你不喜欢?”
    林诺没有吭声,她今天之所以答应赴约,可不是来跟他寒暄客套说废话的。
    见她那个样子,江远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讪讪的笑着。
    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果然,十分的苦涩。
    根本就不想再跟这么男人多待一秒钟,见他不说话,林诺刚才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你说有关浩浩的事要跟我说,是什么事?”
    说完之后,她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袋,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见状,江远洋也就不再废话,直接问林诺:“医院是不是验错了,浩浩根本就不是ab型血?”
    眉毛都没抬一下,林诺很肯定的告诉他:“不,没错,浩浩就是ab型血的孩子。”
    “你是o型血的,o型血的女人根本就生不出ab型血的孩子,不是医院搞错了,难道是当年抱错了,浩浩呢,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孩子?”江远洋依据自己所知道的医学常识,慢慢分析着。
    林诺这才抬眼看他,那目光,却带着一份恼恨和轻视,“不,医院没有搞错,浩浩是ab型血的孩子。”
    江远洋挑眉,“那就是你的血型搞错了?不管我是什么血型,你根本就不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啊。”
    “江教授,您这么的博学多才,当然知道了,o型血的女人不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当年呢,你为什么不这么问我?你倒没有怀疑医院搞错了,第一个质问的,却是我的贞操问题,举得是我对不起你,才会生下浩浩的。”几乎是泄愤般的,林诺说出这么一串话语。
    说完之后,心里貌似畅快了许多,她低头看着咖啡杯中的褐色液体,用勺子轻轻的搅动,然后,看那水面翻动一圈圈细小的波纹。
    “我——”江远洋闭了闭眼睛,“林诺,我承认,这件事是我的错,可是你要明白我的心情。当时我一心忙于工作,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让你在家里过好日子?我知道,我母亲这个人是骄傲了一些、脾气冲了一些,她做了那么多年的老师,一向喜欢管教不听话的学生。我不也早就跟你说过,凡事请你多担当多忍耐一点,顺着她的脾气不就没事了?你偏不听,居然敢跟她顶嘴,我妈一气之下在我面前说了你的不是。我的心情本就不好,在医院里又遇到那种突发状况,一时之间当然想不到那么多。我承认冲你发脾气质疑你的人格是我的不对,小诺,人都会有一点犯错的时候,你不能揪着我的错误一辈子不放啊。”
    江远洋一番恳切的话语说下来,脸上更是增添了许多忧郁的气质,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林诺却想狠狠地对着他的脸吐一口唾沫,叱一声,瞧瞧他那话说的,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忍耐?难道她没有忍过?
    可是他那位母亲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过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很难忍得住的。
    她只不过带着儿子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碰到以前的一位男同事,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的话,被江远洋的母亲看见了。回家之后将她破口大骂,说她不守妇道、红杏出墙,不愧是浸淫文学世界几十年的语文老师,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江太太实在太厉害了,骂了整整一个小时还没有停歇的趋势,自己当时只不过插嘴说了一句:“妈,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那位号称书香世家的江太太就判定她顶嘴,不尊重长辈,罪名又多加了一项。
    一直骂到江远洋下了晚自习回家还不停歇,后来,那娘俩又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回房之后,江远洋不顾一天的疲倦早点休息,又继续对着林诺疲劳轰炸,无非也还就是说,叫她安分一点,呆在家里不要出去;不要顶撞他母亲,他辛苦工作一天,回来之后希望可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气氛等等。
    林诺清楚的记得,江远洋跟他的母亲一样的厉害,将站在讲坛上讲课的功能发挥到她身上,洋洋洒洒一大篇,教训了许久,她也是人,也是有脾气的。
    一忍再忍,可是忍无可忍,终于还是跟他对吵了起来。
    浩浩那个时候已经快一岁了,非常调皮,请了保姆看着,那个不知道江太太从哪里请回来的保姆就经常嫌他不听话,看孩子时很不上心。
    那天晚上,她上洗手间的时候,居然把孩子一个人留在了阳台上。
    当时浩浩看到爸爸妈妈吵架了,从婴儿车里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房里的两个大人也一心忙于吵架,没有发现,浩浩居然就从阳台上跌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
    林诺第一时间冲下楼去,抱着宝贝孩子就送去了医院。
    在急诊室经过简单的治疗之后,医生说浩浩急需要输血,当时血库里的ab型血不够,正好江远洋的血型就是ab型的,她求他救救儿子。
    他却只顾着跟她计较:浩浩到底是她跟哪个野男人生的孩子。
    还好意思说一点小错误,“是一时冲动吗?离职,搬家,且还是举家迁移,都是几天功夫就发生的事情。恐怕你们是早有预谋的吧?你妈巴不得你甩了我,那件事只是一个借口、一根导火索罢了。”
    这下子,江远洋没有再啃声了,因为他知道,林诺说中了某一部分的事实。
    母亲早就对林诺不满,当初要不是因为他坚持、要不是因为小诺为江家添了宝贝男孙,哪里还能容得那样没学识没家世的儿媳妇啊。
    知道了他们在医院发生的事情,母亲大人勃然大怒,马上要求他和林诺离婚。
    正好当时,北京一所高校的教授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江远洋早就有意继续深造以求更好的发展。只是,林诺比较恋家,不喜欢到处奔波,就只是拘束在这个小地方。
    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就答应北上了,几次,他想要跟林诺当面说清楚的。
    可是在医院里,看到林诺对浩浩怜爱呵护的样子,心中颇不是滋味。
    以前是他一心一意的相信她,所以从来就没有怀疑,现在连医生都证实了,林诺也无话可说了吧?
    仔细一看,浩浩那眉眼,真的,跟他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所以每次到了病房门口,徘徊犹豫,却还是推门进去,跟她说清楚。
    林诺那几天也一直都没有回家,江远洋找不到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更加意外的是,一直呆在这个小地方教书的父母双亲,居然也说要北上。
    原来母亲跟那个教授是认识的,父母差不多到了退休的年龄,母亲想趁着这个机会去北京,熏陶感染京城的人文气质。
    在他内心徘徊犹豫的时候,母亲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办好了手续买好了车票。甚至,连家里的东西都打包寄到北京了。
    他本来就不知道该如何对林诺启齿,这下子,心里还暗自有一些庆幸,不用当面跟她说那些难堪的话语了。
    江远洋为自己辩解着:“我不是不辞而别的,我给你留了一封信,你没看见吗?”
    “信?没有,我只知道,我带着浩浩出院,回到家里却是空无一人,邻居说你们早就搬走了,学校里其他老师说你已经辞职了。”心脏已经到了麻痹的程度,林诺只是面无表情的,陈述着一件似乎跟她不相干的事实。
    江远洋明白了,难怪,那个时候母亲那么积极,主要提出要帮他去医院跟林诺说清楚。那封信,她根本就没有送到林诺手上吧?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忽略了母亲大人的小心思。他现在更加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林诺,如果你和浩浩的血型都没有搞错,那浩浩就不是我们的孩子,对吗?”
    …………
    经过细致的考察核算,父亲大人对自己的工作表现十分满意,在董事会上正式宣布退休,以后孟氏的一切,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事物,都交由自己一个人打理。
    紧跟着,孟父打算回四川老家一趟,人到了一定年纪之后,思乡的情绪就会越发的严重了。
    “这次我打算跟你大哥回乡祭祖,靖轩,生意上的事情就完全交给你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希望,孟家的基业不会在你的手上,毁于一旦。”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孟靖轩马上保证道:“父亲,不会的,事实不是已经证明了?我只会越做越好的。”
    之后,父子俩就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孟父在办公室里东摸摸西看看,眼里似乎还带着,几分留言和不舍。
    以前还只是处于半退休状态,偶尔心血来潮的时候,还会到公司里来溜溜。如今,真的要退下来了,从此关于公司里的事情,再也不过问。
    对于自己一手创立的基本,孟父心里,各种滋味在一起蒸腾着。
    孟靖轩很显然也是明白父亲的心思的,想都没想的,他就脱口而出:“父亲,孟氏还是您的,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回来看看的。”
    孟父摇头,“不,人要服老,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还是明白的。公司已经完全交给你的,如果我再隔三差五的指手画脚,只会影响你的判断力。你三大爷前不久给我推荐了一块钱,我想回去买套房子,那里青山绿水的,也许更适合我养老。”
    已经走到门边了,孟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对了,靖轩,对于你自己的人生,你应该把握的很好吧?”
    觉得很诧异,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有此一说,不过孟靖轩还是很肯定的点头。
    “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娶妻生子,只是完成人生的一个阶段而已。记住我的教训,爱情这东西,根本就是骗人的鬼玩意。找一个合适的女人,一辈子相敬如宾的过日子,这就够了。丹妮就是最适合你的人选,早点跟她结婚,完成人生大事,我也就放心了。”语重心长的说完这段话之后,孟父才大步的走出总裁办公室。
    剩下孟靖轩一个人,站在桌子旁边发呆着,父亲这话什么意思,敲山震虎?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随即,孟靖轩又想到,就算父亲知道了又如何?
    自己并没有走错一步,他的人生路是早就规划好了的,林诺的出现是一个意外,稍微让他的情感倾斜了一点。
    却不会,影响他的人生大事的。
    他还不到三十年,男人最黄金的年龄,开创一片辉煌的事业打造自己的广阔蓝图,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
    他会娶丹妮的,只是之前,想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快乐人生,如此简单的心愿而已。
    想起那个小女人,不由地,孟靖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都过去好几天了,自己该去看看她了。
    难得的,六点刚过,孟靖轩就提了公文包走出办公室。
    “孟总,要下班了?”
    望着迎面而来的丽人儿,孟靖轩怔忪了一下。
    原本,那个位置应该属于那个绵绵软软的小女人的。
    应父亲的要求,他让吴丹妮接任总裁秘书一职,知道吴丹妮的精明厉害,害怕林诺会受到伤害,才会作出辞退她的决定。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公司里的事情太多太忙,他又不想惹得父亲不高兴,才隐忍着没有去找她。
    碰巧,又出现了那个该死的误会,也不知道那只小鸵鸟现在把自己藏到哪个旮旯角落窝里去了。
    林诺,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多风雨险阻,你不要遇到一点小问题,就先把自己缩到乌龟壳里面去,好不好?
    只是轻微的点了一下头,孟靖轩根本就没有多理会吴丹妮,大踏步的电梯方向走去。
    无形之中,吴丹妮被刺伤了一下,这些天,她做了他的贴身秘书,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表面上是拉近了许多。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他们的心,出现了更大的裂缝?
    不过这种沮丧迟疑只出现了不到三秒钟,很快的,吴丹妮就抖擞精神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追了上去,“靖轩,等一下。”
    既然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他们之间就不再是冷漠的总裁与秘书的身份,吴丹妮开始充分行使自己未婚妻的职权。
    眼看着电梯门快要关上了,手一抖,孟靖轩还是按了开门的按钮。
    面无表情的看着,踩着七寸高跟鞋的美丽未婚妻步伐妖娆的冲了进来。
    “靖轩,你要去哪里?方便送我一程吗?”吴丹妮微笑着问孟靖轩,同时将头颅偏移了四十五度。
    她知道,从这个侧面看过来,自己的轮廓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的。
    孟总裁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望着电梯门,一声不吭。
    “是回家吗?正好,一起回去吧,伯父说了,今晚会让厨子做最地道的川菜给我们吃的。”没有被他的冷脸冻伤,吴丹妮再接再厉,继续努力着。
    你不是喜欢那种喜欢装可怜扮无辜的小白兔吗?那好啊,做小女人,我也会。
    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烈女怕缠郎,难道男人就能抵得住美丽的温柔乡?连孟家的伯父都是支持他们的,最终的结果,他们也会结婚。
    就不相信,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不能创造出一段美好姻缘。
    从进孟氏做总裁秘书的第一天起,吴丹妮就已经发誓了,一定要放下身段好好的挽回未婚夫的心。
    总裁专属电梯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却不是直接通往负一层地下停车场的,孟靖轩在一楼的按钮上按了一下。
    “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还有事。”
    很难得的,孟靖轩能对她说出这么长的句子,可是这话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让人不满意。
    这些天,还有孟伯父一起,他们三个人总是同进同出的。甚至她都已经搬到孟家的别墅住了,吴丹妮也知道,孟靖轩将那个林诺开除了。
    孟伯父来的那天,他就说过,让自己不用担心,他会替自己做主的。
    这些,肯定就是孟伯父的功劳了。
    只是从今天以后,孟伯父要去四川了,接下来的一切,就要靠她自己去努力了。
    “什么事呢,需不需要我的帮助?”不死心的,吴丹妮又追问了一句。
    孟靖轩丢了一个冷眼过去,“丹妮,我的私事,希望你不要多管。”
    受不了这种冷气场,也是不想惹他不高兴,吴丹妮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慢慢的走出电梯了。
    刚一走出来,回头看,电梯门已经合上了,继续往下降落着。
    幸好,一路绿灯,孟靖轩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就停在了林诺家楼下的停车场。
    等他打开车门,走进电梯的时候,嘴角还噙着一丝难得的笑容。尽管刚才被人缠住了有些不高兴,不过想到随即要见到的那个小女人,心里还是有一丝愉悦的。
    这几天林诺不知道在家里都干了些什么,突然看到自己的出现,应该会是很开心的吧?
    这样想着,脚步甚至轻快了几分,好像又回到了青春年少的疯狂岁月,那个时候,自己也曾有过爱人,有过甜蜜心动的日子。
    轻咳了两声,孟靖轩重又板着一张脸,不想让林诺看见自己太高兴的样子。他可是还清楚的记得,最后一次通电话的时候,自己对她的不上心还是十分生气的。
    依旧是掩饰不了心里的高兴劲头,孟靖轩含笑的直接拿备用钥匙开得门,进去之后,才知道,自己是高兴的太早了。
    屋内,空无一人。
    上次看见林诺突然不见了,又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心里那种空荡荡、十分失落的感觉又再度出现了。
    胸口闷闷的,想要深呼吸一口都觉得困难,孟靖轩紧紧地拽紧双拳,为什么,只要是牵扯到林诺的事情,总是会脱离他掌控的轨道呢?
    …………
    “浩浩,你就是浩浩?”江远洋望着眼前这个特殊的男孩,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头颅很大,额部高高的隆起,颧骨很高,鼻梁却是深深地塌陷着的。
    特别是,他的两眼之间的宽度很大,乍看,好像眼神没有焦距,无法定神注意某处的感觉。
    这,就是他们的儿子吗?不,林诺一定是搞错了,江远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根本就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望着这个一脸奇怪表情的陌生叔叔,浩浩怯怯的点头,他一直都是呆在医院或者自己的小房子里,很少接触到陌生人。
    有人到家里来看他,本来是很高兴的,可是为什么这个叔叔的眉头皱得这样厉害?浩浩小小的心灵受到了一点伤害。
    不过当他看见陌生的奇怪叔叔旁边站着的那个熟悉的人影时,马上就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妈妈!”
    江远洋一再的追问浩浩是不是他们的孩子,是不是医院搞错了?
    又说,当年的事情是他的错,不过这几年他一直是对自己念念不忘,没有再交女朋友。母亲也看开了许多,知道不该干涉儿子的爱情观,只要林诺回去认错她会原谅她的。
    接着,江远洋抓着林诺放在桌上的小手,深情款款的说着:“小诺,我还是想着你的,你也一样吧?我查过了,这几年你一直在孟氏工作,也没有交男朋友,是不是一直在等我回头呢?”
    实在受不了了,天底下怎么有这样恶心自大的男人?林诺再一次的,怀疑起自己年轻时的审美眼光。
    非常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本来想要一走了之算了,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林诺对着江远洋灿烂一笑:“三年了,你心里依然是只有我?”
    迷醉在林诺的甜美笑颜里,江远洋忙不迭的点头。
    “你也说,当年是你错了,现如今想要请求我的原谅,希望我们能和好如初重头再来是吗?”
    继续点头,江远洋仿佛看到了前方光明的远景,“是啊,小诺,我们复婚吧。你放心,我现在的收入足够你养活你和孩子了,你可以不用出去工作看人脸色,呆在家里随便做什么,只要你喜欢。我们可以再买一套房子,不和我爸妈住在一起,冲突就会少了许多。”
    这三年在北京,学业上,又提升了一步,而且不到三十岁就荣升学校里最年轻的副教授。凭着自己丰富的学识和科学考察的经验,被人尊称为国学大师。
    说起工作,江远洋是十分自豪的,事实证明他做得很成功。
    以前母亲还会对他的成绩指指点点的,总觉得他不上进,是林诺拖累了自己的儿子。
    现在自己已经功成名就了,想要娶什么样的老婆她完全不会过问了。
    同学、同事、名门千金、大家闺秀,也认识了许多或美丽大方或才华横溢或资本雄厚的女子,见识了许多之后,才发现这样的女子统统有一个通病:骄傲。
    很少再见到像林诺这样美丽富有风情却又温柔可人勤劳能干的传统女性了,也有不少好事者,给他说媒相亲,认识了几个女人,先受不了的却是自己的母亲。
    那样的趾高气扬,只怕过门之后,不会将自己的公婆放在眼里。
    这个时候,母亲惋惜的也是,不该不要林诺那样的好媳妇的,温柔顺从,礼貌乖巧,特别是,她说一,她不敢说二。
    事业有成年纪也一大把了,父母自然盼望的就是子女早日成家立业,江远洋这个时候愈发的想念妻子孩子了。
    每次看到有小孩子,总会不自觉地挂念着,如果浩浩还在他身边,现在是不是也会这么可怜,会甜甜的叫着他爸爸?
    到这里讲课只是工作需要,机缘巧合之下,却又见到了林诺。
    并且知道了,她还是单身一人,江远洋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浩浩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诺并没有背叛自己,从此以后,抛却杂念,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这也很好啊。
    这个江大师还真有本事,在本市人生地不熟的,只是做客了几天,居然可以打听到这么多事。
    还知道了,自己刚刚丢了工作,是被公司开除的。
    望着对面的那个男人,冷笑的同时,林诺迅速的在心里盘算着。
    又是月底了,自己本来就该回去看看了,再说了,孟靖轩很大方的给自己发了几万块正好拿回去救急。
    既然这个男人急于挽回他们过去的一切,暂时,对于她的话,应该会依从一些的,要不要趁机把他也拐带回去看看?
    顺便,让医生检查一下江远洋的身体,做一下基因配对,也许对于浩浩的病情是有帮助的。
    “当初,只是让你帮忙输血救浩浩,你都不肯。现在口口声声的说着这些话,如何让我相信?”林诺低垂下眼脸,带着几分落寞几分忧愁,低声说着。
    看见林诺这秋水伊人小女人的样子,江远洋的心一下子,柔软了许多,“不,不会的,小诺,你要相信我,这一次,我不会再做让你伤心的事情了。浩浩后来不是被输血抢救过来了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林诺抬头,一双水眸汪汪的瞅着那个男人,“不好,这几年他都很不好。”
    江远洋脸色一跨,随即又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想也是,林诺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日子自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她单身在这边工作,却把孩子丢在老家的镇子上,怕是没钱将孩子养在身边吧?
    自己如果提出,跟她一起去看望浩浩,说不定还会把他们母子接到北京去,这个小女人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反正,如果不非常在意那个血型问题,姑且把浩浩当成自己的孩子,日子也不会太难过的。
    江远洋在心里盘算着,也就对林诺讲出了自己的打算。
    林诺当然同意了,不过却不能让江远洋太过于得意,故意一脸为难的问着:“如果要回去看浩浩,起码也要住上两天,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我知道你这次的行程只有七天的时间,来得及吗?”
    没想到她这么关心自己,连这个问题都考虑到了,江远洋更是欣喜若狂,只差要抱着林诺欢呼了。
    不过知道她是一个传统的小女人,不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难堪,只是很肯定的点头:“放心,为了你,我可以多请几天假的。”
    就这么的,林诺带着江远洋一起回老家,去看望浩浩了。
    等于是将他拐骗回来的,从没做过这种事的林诺心里其实有一丝丝的愧疚,可她也是被迫的。
    到现在,浩浩的病情已经不能耽误了,可是却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除了想试试江远洋可不可以救浩浩,林诺也想旁敲侧击打听一件事:
    当年和她一起在医院里生孩子的还有几名产妇,她们,会不会是抱错了孩子?
    …………
    妈妈要忙着工作赚钱养家,自己看病也需要很多很多的钱钱,所以她只能出门打工。
    每个月的月底,才能回来一次。
    虽然浩浩才四岁,却已经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了,大人们教他的这些话都深深的记在脑海里,用心去体会妈妈无言的爱。
    平日里他就跟着阿姨乖乖在一起,只是在每个月月底的这三天,妈妈会回来看他,这三天就是浩浩一个月最期待的时间。
    如今一看到妈妈,马上就忘了一切,飞扑进她的怀里。
    林诺赶紧上前一步,将浩浩紧紧地抱着,这个小家伙一旦高兴起来,就忘了自己的身体虚弱,不能做过激的动作。
    要是磕碰到哪里,到时候又会很麻烦的。
    就在林诺抱着浩浩小心呵护,检查他的身体有没有受伤的时候,江远洋站在一边,看着她们母子的互动,再望望四周的环境。
    心里,感触良多。
    林诺没有亲人。
    不,本来她应该还有一个妈妈的,可是这个妈妈,有却等于没有。
    他的爸妈原本都是镇子上的工人,九十年代初,企业都进行大换血改革,他的父母双双下岗。
    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妈妈忍受不了清贫的日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自此以后,爸爸越发的堕落,每天都会喝得烂醉如泥。
    喝醉了之后,就会发酒疯,下了死劲的打自己的孩子。
    如果不是靠着好心的居委会大妈还有其他邻居相助,每个月还有一点政府补贴,还有学校领导的减免学杂费,别说读书了,连生活下去,恐怕都是很困难的。
    最最悲惨的情况却出现在林诺十六岁那一年,那个时候,她已经发育成花一样的大姑娘了,经常地,她会发现,爸爸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异样。
    虽然她很小心的提防着,噩运却还是降临了。
    有一天晚上爸爸再度醉酒之后,居然把她当成了妈妈。揪着小林诺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嘴里还不住的骂着:
    “贱人,你敢跑,有种你跑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还一边对她拳打脚踢的,就在这个拉扯的过程中,林诺身上的衣服都散落在地,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她那美妙的身体是极富诱惑力的。
    甚至,激发了酒醉父亲的兽性。
    他停止了对林诺的打骂,将她按倒在地上,欲行苟且之事。
    要不是被正好从大学里回来办事的江远洋碰见了,救了林诺。
    只怕,后果会相当的可怕。
    江远洋和林诺本是邻居,只是后来,他的父母都调到省里去工作,他们全家也都跟着迁移了。
    时隔几年,再次见面,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救下林诺之后,江远洋直接带着她离开,后来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江南小镇。
    林诺乖巧懂事,见到江远洋的父母就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叫得甜,再加上她又很勤快。举凡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那些家务事她一个人全包了,还不影响功课。
    原本,江远洋的母亲也是喜欢林诺的,当成女儿一样养着。
    只是后来,两个人确定了恋爱关系,江母就开始不高兴了,觉得那样的林诺配不上自己优秀的儿子。
    大学毕业之后留校任教,又攻读了在职研究生,二十四岁的江远洋当时已经是学校里的明星人物了;而林诺呢,勉勉强强靠着江家的支助读完专科,在学校图书馆里做着打杂的工作。
    两个人根本就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云泥之别。
    在江远洋的坚持之下两个人依旧是结婚了,没有得到亲人的祝福。
    彼时,林诺的父亲早就因为酗酒过度,两年之前已经酒精中毒死在家里无人问津了。林诺赶回去奔丧,亲手操办着整个丧事,恪尽一个做女儿的职责。
    只是整个过程中,她却没有落下一滴泪水。
    她只当自己的母亲也死了,是没有亲人的。
    江远洋的父母也没有同意,他们是先上车后补票,林诺怀了孩子以后才嫁进江家的。
    为此,江母摆了整整七个月的脸色给林诺看,直到长孙的出生事情才所有好转。
    这却只是江远洋所以为的,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远没有结束,所以才会发生后来的一连串事故。
    此刻重新站在林诺家的小房子里,江远洋心中各种滋味交杂着,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
    明明,自己是很爱林诺的,为了她,甚至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要结婚。他一向是一个孝子,听从母亲大人的安排,第一次违背她的意愿却是在终身大事上。
    也曾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的疼爱那个身世可怜个性乖巧的小姑娘,一辈子不离不弃,让她幸福快乐到永远的。
    为什么,才短短几年的功夫,自己的誓言却会全部忘记?当年,居然狠得下心,要抛弃她。
    浩浩嚷嚷着肚子饿,一旁站着的应该是保姆的中年妇人将他从林诺身上抱了下来,林诺挽起衣袖,准备亲自下厨给儿子做顿好吃的。
    天色微暗,一抹昏黄色的光圈从窗外投射进来,映照在林诺的身上。她光洁照人的脸庞,居然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圣洁光圈。
    不过此刻江远洋脑海里,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个龌龊的念头,
    林诺的皮肤细嫩白皙,柔若凝脂,她的身体,与他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时,可以达到最惊人的契合度。
    这几年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在其他女人身上,却再也找不到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了。
    附身从冰箱里拣出食材,江远洋的眼睛却不小心瞄到她简单t恤下的玲珑曲线,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如果可以再拥有她一次,想也知道那是多么销魂美妙的感觉。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面那个凡事都要请示母亲的青涩小子了,褪去了稚嫩和单薄,林诺却更显得风情万种。
    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了,可以掌控自己想要的女人。
    还有,只要不是林诺背着他偷人,管浩浩是谁的孩子,每年他都会捐款给孤儿院的,多养一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孩子又会怎么样呢?
    只是江远洋的这些想法,在晚饭之后,林诺对他说了一些话,这些想法,就如同鼓涨的气球被人扎了一针。
    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林诺的手艺还是非常棒的,虽然只是普通的家常菜,可是色香味俱全,吃起来十分的爽口。
    这四菜一汤,比大酒店里的山珍海味吃着还让人觉得舒心爽口,江远洋是吃的心满意足,心里还想着,如果带着林诺回去,这次母亲一定不会反对的。
    家里的保姆要么是手脚不干净要么是不够勤快,到了后来,辗转通过同乡关系,母亲找了一个远房亲戚家的阿姨来做保姆。
    大山里出来的,人倒是老实巴交,也很勤快,家务活抢着干。
    却有一点,标准的乡下人,适应不了城市的生活。母亲嫌她卫生做得不好,衣服洗得不干净,炒的菜不好吃。
    这两年,倒是愈发的念叨起林诺的好了。
    有林诺在,家务事哪用得着母亲操心?
    人是不是都这样,犯贱?江远洋也这样问着自己,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了,才会想念和惋惜。
    放下筷子,他望着餐桌对面的那对母子,却忍不住的想要皱眉。
    浩浩的相貌跟一般孩子本就不同,如果这样子,更让人看了别扭。
    吃饭的时候,林诺端着碗筷不停地哄着浩浩,让他多吃一点。
    江远洋觉得林诺过于溺爱孩子了,都已经四岁大了,还需要喂饭?
    稍微提了一下,林诺却说:“浩浩身体不好,我是希望他多吃一点,能够长得胖一些。”
    可惜,是白费心机了。
    饶是林诺用尽了各种方法让浩浩多吃一点,一天三顿饭加宵夜,零食点心也是不断的。甚至还有各种营养补品,相较于同龄的孩子而言,浩浩却依然偏瘦,身高体重都不达标。
    吃过饭之后,那位保姆阿姨去洗碗,据说也是林诺的一位远房阿姨。
    当年,她们母子俩孤苦无依,林诺只有带着孩子回老家,正好遇到这位阿姨,主动要帮林诺照顾孩子。
    这几年,林诺一心在外面打拼赚钱,家里如果不是有这位阿姨帮着照应,她又怎么能放心?
    也会因为分身乏术,无法兼顾啊。
    赚钱养家,照顾孩子,一个女人同时做这两件事,是真的很辛苦的。
    不由地,心里对江远洋的怨念又增加了几分。
    她带着浩浩去洗澡,这个老式房间,根本就没有独立的浴室,只是在卫生间的一角搁了一个澡盆,本身就这个卫生间就不大,放上这个澡盆之后,人都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江远洋没有跟着进去,只是倚在门边问着:“怎么不干脆在房间里洗?”
    林诺一边帮浩浩脱衣服,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男人说:“浩浩喜欢玩水,会把房间里搞得到处都是水,不好弄干。”
    确实,这个房间还真是老土,最最老式的红砖水泥房,墙上只是涂了一层石灰,地面刷了一层水泥,却没有地板砖。
    如果地面弄湿了,只能等着自然风干。
    进来之前,江远洋还以为是危楼呢,十多年前,这是林诺父母单位分配的,后来企业倒闭,这栋旧房子没人要,一些家庭困难的老员工还在里面住着。
    他没有想到,林诺和孩子居然,也还住在里面。
    “这种房子早就应该拆了,你们怎么还住在这里?”
    “除了这里,我又能让浩浩住在哪来?哎,就是这里也住不长了,据说,有开发商看中了这块地,准备买下来做商品房呢。”
    这样?江远洋心中一喜,“没事,跟我回北京吧,我们家有的是空房子。”
    林诺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却好似并没有听见这句话,继续给浩浩脱衣服。
    孩子被她剥了个精光,浩浩很瘦,身上的骨头都隐约可见。
    伸手探了一下,盆里的水温正好合适,催促着,让浩浩快点进去。
    无意中望了一眼,江远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浩浩的手臂。
    浩浩一直是穿着长袖衣服的,刚才江远洋并没有在意,直到现在,他光着身子,这才看到,浩浩的手臂上,居然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满是针孔。
    “这,这些怎么回事?”指着浩浩的手臂,江远洋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林诺当然明白江远洋有很多疑问,她只是说:“打针打的,浩浩每个星期都要去输一次血。我现在没气力,等一下再跟你解释吧。”
    难得的妈妈回来了,浩浩十分高兴,洗着澡也不安分,非要蹲在盆子里,一面说话一面扑腾着打水花。
    “妈妈,吴阿姨上个星期天带我去公园玩了。”
    浩浩嘴里的这个吴阿姨,是医院里的护士,因为同情他们母子的遭遇,一直都对浩浩很好。
    这三年来,浩浩每周至少要去一趟医院,一来二去跟小吴就十分熟悉了,她知道浩浩妈妈不在身边,平日里照顾的奶奶又很忙,有空的时候会带着浩浩出去玩。
    当年,她还只是一个实习护士呢,如今,也是独当一面的护士长了。
    林诺不禁感慨,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三年的艰辛日子,很多时候,以为自己就要熬不下去了。
    没想到,地球还在转动太阳依旧是从东边升起,而他们母子,也依然都活得好好的。
    “那你玩的高兴吗?”
    “高兴。”说到兴奋处,浩浩腾地一下从澡盆里站了起来,水花四溅,“妈妈,你明天也带我去玩好吗?”
    林诺无奈的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将浩浩重新按坐下去,“好了,小祖宗,先洗澡,洗完澡再说,好吗?”
    她只顾着眼前的这个小男人,只想着先把他收拾干净再说。
    每次都是这样,难得她回来一趟,自然想跟儿子多亲近一下,每次都亲自帮他洗澡。
    只是这小子却很不给面子,总是弄得她一身的水,幸好现在天气不冷,身上湿了也没关系。
    却没注意到,身后的那个男人的眼光又,火热了几分。
    打湿衣服之后,林诺身上的曲线更加明显了,也看得,他的下腹部开始疼痛起来。
    幸好这个时候,刘奶奶已经洗好碗,在外面喊了起来:“浩浩,洗好澡了吗?”
    伴随着声音,一个肥胖的身躯已经挤进了小小的卫生间里,将江远洋往旁边挤出去了几分。
    江远洋不安的挪动着双腿,借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在刘奶奶的帮助之下,浩浩很快就洗好澡了,刚好浩浩最喜欢的电视栏目开始了,刘奶奶带着他在客厅里看电视。
    林诺进卧床收拾东西,虽然这套房子很简陋她们屋里也没什么家用电器,林诺却买了电脑,甚至还配备了网线。
    说来也奇怪,这位被浩浩称作刘奶奶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其实林诺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只知道,在她们最孤立无援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位阿姨神奇般的出现了,主动提出帮她照顾孩子。
    甚至不要工资。
    看刘阿姨的谈吐学识,也不像是需要帮佣才能生活得下去的人。她识字,懂电脑,所以林诺买了那些,方便查资料,也方便她经常性的跟她说一下浩浩的情况。
    进屋之后,林诺首先就是从包里拿出一大叠资料,都是关于地中海贫血病的孩子,发病、预防、治疗以及各种其它情况。
    她都打印成册,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了。
    甚至也没有避讳着江远洋,让他看见了她在干什么。
    “是浩浩,得了这病?”这句话,江远洋问得十分困难,连呼吸,都停滞了几分钟。
    “是的。”简单利落的两个字,从林诺的嘴里蹦出来,十分干脆,面无表情。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人,生活已经将她磨练成大力女金刚了。
    最初知道这个噩耗的时候,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林诺,当时,她甚至一度绝望到,想要抱着孩子一起去死。
    “对不起,林诺,你的孩子得了地中海贫血,属于β地中海贫血,是重型。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骨髓移植配对,就一直需要输血,还要除铁,就算是这样,也支撑不了几年的。”
    就算找到了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各种费用加起来,光是前期,就需要三十万以上,叫她去哪里变出来?
    在没有找到之前,每周都要去医院,去一次,就需要几千块钱。还要给孩子补充营养,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每个月的生活费都需要两万以上。
    生活不是电视剧,却发生了像电视剧一样狗血的剧情,她不是什么名门巨富之女,也没有嫁入豪门有一个有钱老公。
    甚至,那个男人才刚刚,失踪了的。
    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即使,在验血和做了各种检查之后,医生得出了结论:浩浩并不是她的亲骨肉。
    可是她却当做亲骨肉一样照顾疼爱了一年。
    很是奇怪,林诺去浩浩出生的医院查过了,给她接生的医生并不知道怎么回事,而当年的那个护士却在林诺母子出院之后,就辞职离开了。
    从此,再也没人见过。
    花费了许多心思,林诺都找不到自己的孩子。只是知道,就在她进医院生孩子的那几天,医院里也还有另外一个产妇。
    她生下一名死婴,伤心万分,生完孩子第二天,就出院离开了。没人知道那名产妇的情况,好像是外地人。
    跟她一起生孩子的女人生了死婴,而自己的孩子抱错了,这其中会有什么牵扯呢?林诺也不是没想过,可是,她没有时间去追查太多。
    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去向,而这个时候,浩浩正面临着生命危险。
    她已经将浩浩当成亲骨肉照顾了一年,投入了很多感情,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孩子在哪里。
    就只能将全部的爱给这个孩子了。
    林诺自己没有享受过父母亲情,却非常懂得,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道理。并且坚信着,如果能够善待浩浩,她自己的孩子,在别的地方,也会被人照顾得很好的。
    为了给浩浩治病,没有办法才出去工作,才会,卖了自己。
    没有人知道,走出那一步之前,林诺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了多久。
    甚至,跟了孟靖轩的第一夜,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止住自己恶心想吐的感觉,事后在浴室里呆了好久,用刷子将自己全身刷的脱了一层皮。
    她觉得自己好脏。
    幸好,孟靖轩对她不错,而且有了钱之后,浩浩的生命得以继续维持着。
    这三年来,她一面矜矜业业的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小心的伺候着那个男人,每个月都要寄钱回去给浩浩看病。
    也曾托人,去查找当年那个护士的下落,甚至还有那名产妇,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我希望你能够帮帮我。”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江远洋。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相信,这个男人会有这么狠毒的心肠。
    浩浩毕竟是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孩子,他真的就不肯帮一下忙吗?
    不过想起那个时候他做过的事情,心里又不敢抱持多大希望了,这个男人的绝情,她又不是没有领教过。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曾经用自己最年轻的大好年华,去爱这样一个冷酷自私的男人?
    “你要我帮什么?”说着话,江远洋的脚步已经开始往后退了。
    心里盘算着,这个时候晚班车都没有了,还是随便的找一家旅馆住下再说,明天搭乘最早的一班车回去吧。
    林诺是很好,可是她太固执了,那个病很可怕很严重的,又不是自己的孩子,犯得着这样上心吗?
    不比从前,林诺已经可以很好的猜测出江远洋下一步的举动了,抢先一步,她走上前,死命的拽住他的胳膊,“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骨髓基因是否可以和浩浩配对。放心,抽骨髓不疼的,对身体的危害也不大。去了医院之后,我们就一起回北京好不好?”
    浩浩的身体早就不是简单的输血可以治疗的了,中华骨髓总库在北京,其实林诺一直很想带浩浩去北京看病。
    只是可惜,她还没有这个能力。
    看到了江远洋脸上的退缩,林诺不由地祈求道:“远洋,我求求你了,跟我去一趟医院吧,对你不会有任何的损失啊。如果浩浩能够得救,我保证,跟你回北京,找到我们自己的孩子,或者,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的。我会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在家里相夫教子,也绝对不会顶撞你的母亲。我保证,会好好的伺候你们一家人的。”
    为了爱,她可以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对于孩子的爱。
    看到林诺这个样子,江远洋也动容了,这么长久以来,能够再次听到林诺亲切的喊他的名字,这种感觉很好,比之能够再次拥有她,也只是稍微差了一点点。
    两相比较之下,江远洋终于同意了,并且,林诺再三保证着,不会让他掏一分钱的。
    只可惜,结果却依旧是令人失望的。
    “如果,能够找到浩浩的亲生父母,让他们家里的人来做基因配对,结果也许会好一点的。”
    医生的建议是很好,可是林诺这几年费了很多心力,查找自己的孩子以及浩浩亲生父母的下落。
    都是毫无结果。
    除非是出现贵人,要不然,生活恐怕不会给她七彩阳光的。
    在医院里抽完骨髓之后,甚至没有等待检验结果出来,江远洋抢先一步对林诺说:“我这次只有七天的假期,学校那边已经在催我了,小诺,我要先回去了。”
    一心牵挂着医院里的情况,林诺没有力气跟他多说话,挥挥手算是再见了。
    医生都已经跟她很相熟了,没有按照正常程序等待三天,下午的时候医生提前就将结果告诉她了。
    小镇上亲戚朋友林诺都拜托过了,甚至包括那些邻居的大叔大妈,所有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能请得动的,都请他们去医院检查过。
    现在只剩下两个希望,浩浩的亲生父母,或者,去北京,那里有中华骨髓总库,医疗条件更好。
    说不定,可以找到适合的骨髓,给浩浩移植。
    可是,医疗条件更好,也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钱财,除了孟靖轩,她又认识几个有钱人?
    每周一次的输血还在继续,孩子已经由最初的抗拒,到现在的麻木了。
    浩浩实在是一个早熟懂事的好孩子,这些年来,去医院做那么多繁琐的检查,打针打的手臂上到处都是针孔。
    要是一般的小孩,早就闹腾的飞了天。
    可是他呢,却都能很坚强的忍耐着,甚至在输血的时候,林诺看到他消瘦的手臂被注射进那么多鲜红的液体。
    眼泪,忍不住的往外落着。
    浩浩却,伸出他空闲的另外一只小手,摸着林诺的脸蛋说:“乖,妈妈,不疼的,乖哦,不哭啊。”
    这是每次刘奶奶哄他时的说话语气,浩浩倒是学了一个十成足。
    这样一个孩子,哪里像是只有四岁,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么能,不倾尽全力去爱呢?
    输血除铁往往需要在医院耗上一整天的功夫,幸好,林诺回来了,她在医院里陪着孩子,刘阿姨就回家做饭,比在外面买快餐要营养可口许多。
    等到能够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在家门口却看到了那个一早就说要回北京的江教授。
    “小诺,我想了一下,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吧。”在林诺开口说话之前,江远洋已经抢着说了。
    林诺没有吭声,只是先送浩浩回房睡觉,今天折腾了一天,孩子早就累了,在回程的车上就睡着了。
    眼力很好的刘阿姨主动说要去做饭,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个年轻人。
    “林诺,我也查过一些资料,还问了浩浩的主治医生。这样的病,如果在五岁的时候还找不到合适的治疗方法,孩子必死无疑。”
    这是林诺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可是如今,却被那个男人,硬生生的就这么说出口了。恐慌在心里蔓延着,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林诺尖叫了起来:“胡说,你不要胡说八道。”
    差点就把孩子给吵醒了,林诺赶紧低头,拍着浩浩的肩背呵护着。
    江远洋却不肯放过她,继续说着:“反正这又不是我们的孩子,林诺,你听我说,等……”
    林诺低垂着眼睑,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孩子消瘦的小脸,内心里思绪翻腾着,实际上,她根本就没听清那个男人在讲什么。
    只当他是在放屁!
    都忍不住想骂粗话了,这个男人他妈的也自私的太过了一点,反正浩浩不是他的孩子,反正他的病也很重了,索性,不治疗了,等他病死了,他们“夫妻”俩就可以高高兴兴心安理得的回北京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是吗?
    这就是所谓教授国学大师的想法?如果这就是代表了文化素质,那,还真是可悲啊。
    江远洋絮絮叨叨的还说了一堆,林诺其实都没听清,只是知道,他昨天晚上就是在这附近的小旅馆住的,环境很差,希望林诺早点考虑好,跟他回北京。
    起身送客的时候,江远洋说:“那好吧,既然你坚持,三天之后我在车站等你,我们先回s市再说。”
    林诺一片茫然,刚才他们说了什么,江远洋会跟她约定,三天以后一起回s市?而不是北京?
    当年,在她最最困难的时候,刘阿姨出现了,帮她一起照顾着浩浩。
    仅仅是在医院里做各项基本检查,就花光了林诺所有的积蓄,最后还是跟医院千求万拜的,医院方面才答应可以晚一个星期交住院费。
    他们三个人一起回到老家,只是为了节省一些生活费用,幸得,这里居然有一位地贫方面的权威专家,退休之后回老家休养。却又闲不住,到镇上的医院挂职,同情他们母子的遭遇,愿意破格出手,帮她医治浩浩。
    虽然人家非常好心,有一项却是缺少不了的,就算,医院已经减免了许多,初期的检查医疗手术费也得十万元以上。
    林诺在火车站随便买了一张车票,就去了s市,然后进了孟氏工作。机缘巧合之下,将自己卖给了孟靖轩,赚得了那二十万。
    不得不说,她是十分感谢孟靖轩的,他是她生命中的贵人,是他,拯救了她们母子的性命,给了他们希望。
    只是现在,现在她该怎么办呢?这次带回来的几万块,在医院里撑不了多久的,更何况医生说,浩浩的病情会越来越严重,光是输血除铁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身体需求了。
    慢慢的,并发症会越来越多,情况越来越糟蹋。光是这个月,刘阿姨说,浩浩已经有过一次因为感冒发烧引起肺炎的情况了。
    浩浩,对不起,妈妈又一次的要,离你而去了。
    本来林诺已经下定决心了,反正也不用工作,也不用去伺候那个人了,这次回老家多住一些日子,好好的陪陪浩浩。
    目前这种情况,却不允许她这么做了,如果她安逸的在这里呆着陪浩浩,那谁去想办法,筹得那一笔笔巨额的款项?
    自己都是刚刚才决定要再回s市的,江远洋又是怎么知道的?对于那个奇怪的三天后的约定,林诺只觉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想搭理。
    三天后,她要回去s市,东西还没搬出来,那是孟靖轩的房子。对于他们的关系,孟靖轩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
    而自己,却依旧赖在里面住着,甚至,还有些不愿离开。不管是因为现实的需要,还是,心的需求。
    人,是不是都很贪婪,贪得无厌,得到一些东西之后,就会奢望着,能够得到更多?
    现在可以云淡风轻的去回想,可是当时,当时的情况真的很糟蹋。
    夫家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带着孩子,茫然失措,还要接受着,旁人的议论纷纷。
    然后,浩浩再一次发病,进医院检查之后,确诊居然是地中海贫血。
    当时,差不多要以为天塌下来了,在那样的时刻,彷徨无依,仿佛全世界,没有一个角落能让自己栖身,自己,就被这个整个世界给抛弃了。
    冰冷的现实,还有周围人那刺骨的目光,都让林诺无所遁形衣不蔽体,唯一能够抓住的,只有那一点点温暖了。
    很努力,谨小慎微的扮演好贤良淑德的角色,只做他暗中需要的那一个人。将自己小心翼翼的藏好,不被大众的目光探测到。
    其实,说是她满足他的需求,又何必不是,他给她提供了安全感,和,可以依靠的肩膀?孟靖轩不多话,也不是一个体贴的情人,却往往会在无意间,透露出一些细致的好给她,让林诺凄凉的心境可以慢慢的恢复。
    无法想象,当年如果不是他,换做其他任何一个男人,自己只怕都很难支撑到今时今日吧?
    林诺一直都很小心的,努力的维持着本分的假象,让自己认为,这只是一场公平交易。她不会投入一丝一毫的感情,等待有一天,彼此都不再需要的时候,可以挥一挥衣袖,安静的离开。
    那一天,他开口将她辞退,给她钱,让她走;特别是,她看到周刊上两个人挽手相携的甜蜜笑脸时,竟然会觉得,心痛?
    是她太贪心了吧?孟靖轩其实已经给了自己很多,很多很多,她竟然还想求得更多,妄图,享受这样安逸平静的日子,继续下去。
    从那天晚上接到吴丹妮的电话开始,她已经不对劲了,人家是未婚夫妻,要做什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凭什么妒忌凭什么心痛难堪?
    林诺将自己再往被窝里缩了一点,紧紧地搂着浩浩的小身体,宝贝,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妈妈也不会不要你的。
    表面上看,是妈妈为了你牺牲,其实,你才是最伟大的,是你给了妈妈,一个人也要坚强的走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你让妈妈,重新有了动力和支撑点。
    …………
    千叮咛万嘱咐,有什么问题马上就给她打电话,又将感谢的话对着刘阿姨讲了无数遍,林诺这才踏上了返回s市的大巴。
    虽然,江远洋就坐在她旁边,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很僵硬。
    一路上江远洋也试图开口说话,林诺却只是闭目养神,一副十分疲倦不想被打扰的样子。
    江远洋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前几天两个人不是还谈得好好的吗?
    怎么转眼之间,林诺就是这个德行了?跟她说话都不理。
    她这个样子可不行,母亲不会喜欢的,有空要好好说说她,改掉这个不礼貌的坏习惯。
    下车之后,江远洋打算先送林诺回住处,顺便观察一下,她这三年的生活情况。
    林诺却是自己提着行李箱,“江教授,谢谢,我要回去了,一路上你也累了,赶紧回宾馆歇息一下吧。”
    “小诺,我——”江远洋刚准备开口,却被一个冰冷的声调打断了话语:
    “小诺,你叫她小诺?”
    伴随着这声冰冷语调,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的身影,只是他的脸色,实在与这艳阳天不相配啊。
    呆了一下,江远洋才笑着伸出了右手打招呼:“孟总,好巧,居然在这里碰见你了。”
    孟靖轩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没有多看江远洋一眼,他只是,认真的盯着林诺的眼睛:“他叫你小诺?你们什么关系?你消失的这几天都是和他在一起的吗?”
    从一开始听见孟靖轩的声音时,林诺就愣住了,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现在又被他这样紧迫逼人的询问着,脑子里一片浆糊。
    他们之间不是已经结束了,没有关系了吗?
    为什么,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特别是听到江远洋称她小诺的时候,孟靖轩会摆出这样一副,妒夫的面孔?
    林诺依旧没有说话,孟靖轩却已经反应过来了,他见识过各种大场合,自然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失了身份。
    勉强和江远洋握了一下手,“我到这里来送朋友,好巧啊,居然会遇到江教授和,林秘书。”
    对于他的话语和说话的语气,江远洋实在有着太多的疑问,可是看林诺那个样子,很显然并不想与自己多说话。
    过去的那些事情,也不见得多光彩,江远洋心中其实也不希望外人知道的,于是,和他们挥手告别之后,自己打的先离开了。
    已经坐进出租车里了,忍不住,他还透过车窗往后望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个孟靖轩和林诺之间,怎么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总裁,和秘书的关系啊?
    “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取车。”脸色依旧没有恢复,孟靖轩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习惯使然,林诺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孟靖轩的背影,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到孟靖轩开车,将林诺带回了住处,进门之后,她还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以往,每次离开三天再回来的时候,屋里必然会蒙了一层灰。
    而这次呢,整个屋子一尘不染亮丽如新,玄关处摆放着两双拖鞋,孟靖轩的西装和风衣外套都在门口的衣帽架上挂着。
    进屋之后,换了鞋子,孟靖轩直接往屋里走去。
    林诺怯怯的跟在后面,小媳妇似的,探寻的眼光不住的打量着。
    似乎后背长了眼睛,孟靖轩好心的解答了林诺的疑惑:“这几天我都是住在这里的。”
    你一个人?这句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林诺拍了拍胸口,幸好,没有问出来啊。
    也还是习惯使然,先帮他将鞋子拿到阳台上晾着,又拿出家居服给他换上,泡了一杯茶忙碌好这一切之后,才乖乖的在沙发上,孟靖轩的对面,坐下。
    标准的受审姿态,虽然对于他的反应很是不解,林诺却依旧觉得自己该做好学生,对于他的问题是有问必答。
    斜斜的靠在沙发背上,全身心的放松,在脑海里思虑了三秒钟,孟靖轩才决定先问出自己最在意的:“你和江远洋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前夫。”没有任何隐瞒,林诺非常直接的将她和江远洋的关系说了出来。
    孟靖轩诧异,挑眉:“你的前夫?”
    想过千万种,却从来没有料到过,会是这样的答案。孟靖轩呼吸一滞,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的感觉。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在客厅里踱着方步,不知道该如何排遣,这心中的郁闷。
    前夫?林诺居然是结过婚的,那个江远洋居然是她的前夫?
    该死的,他是知道,自己不是林诺的第一个男人,也没有所谓的大男人主义的处女情结。那一天晚上,心里的确有些微的不舒服。
    却只是一点点,跟林诺在一起的美妙感觉,战胜了一切。
    谁人没有过去呢?林诺也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啊,况且,他还有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他们之间的关系谈不上感情也就无法计较太多。
    逐渐的,自己却开始关注,林诺私下里的一切了。也曾怀疑过,她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创伤,私下一人独处的时候,林诺眉宇间的忧伤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只是,前夫,林诺结过婚?
    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孟靖轩的心里,颇不是滋味起来。除了转来转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不知道,心里的这万千思绪,到底算是什么。
    在林诺看得头都晕了的时候,孟靖轩终于停了下来,他慢慢的走到林诺面前的地板上坐了下来,与她的眼睛平视着。
    “你结过婚,有一个前夫,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林诺言简意赅的说着,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
    一半却是因为,她不敢说。
    像孟靖轩这样的男人,如果知道她结过婚……后果,从来都不敢想象的。
    “我和他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的吧,我父母感情不好,母亲很早就抛下我们父女离家了,父亲抑郁不得志,经常在家里喝闷酒。那一年,发生了一些事情,江远洋救了我,之后我就一直住在江家。我们恋爱,直到结婚,付出了许多努力,可是我的婆婆,也就是江远洋他妈,一直都不喜欢我,嫌弃我的学识出身,配不上她高贵大方的儿子。终于,在她的干涉之下,江家举家迁徙,将我一个人抛下。那些自以为出身高贵的知识分子,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夜之间,他们家就全部消失了,如果不是这次江远洋到这里来讲课,我还真不知道,他居然去了北京,做了教授。”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林诺索性将这些也都讲了出来。
    却只是,讲了一半的事实,关于浩浩,那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对着这个男人,说出口的。
    江远洋曾经和浩浩一起生活了一年,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疼爱,可是一旦怀疑浩浩的身世,就可以马上离开,再不过问她们母子的死活。
    现在,居然还说出了那种冷血的话语。
    而孟靖轩,只是一个跟浩浩没有一点关系的外人,他,能接受这样的故事吗?
    说完之后,林诺就低头,将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臂之中,再也不敢看,对面那个男人的脸色。
    孟靖轩叹气,却也,无话可说。
    是啊,是他没有问,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很适合自己,就和她在一起了。难道,每碰到一个女人都要去问一番:“你结过婚没有?”
    是自己的疏忽了。
    听完林诺的话语,他的心里,依旧是很不舒服,这一次,却是心疼。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这个小女人,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看着空无一人的家,是怎么样的心疼难堪。
    他一直都知道,林诺是一个恋家的女人,她不逛街不出去玩,难得的休假,总是在家里收收整整的。
    她的童年经历导致了她对于家庭的渴望,对于那个家,她肯定是用心维护付出了许多的。只是那个男人,居然会如此的对待自己的老婆,谈什么国学大师,狗屁不如。
    孟靖轩也开始在心里唾弃着,自己也是有未婚妻的,甚至就是林诺,也都知道吴丹妮的存在。
    是以,对于林诺的过去,孟靖轩知道自己没有权利介怀。甚至于,他是有些,心疼怜惜,林诺的遭遇。
    遇人不淑,坏男人,孟靖轩在心里骂着,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男人;他也不见得有多好的,跟吴丹妮的婚约一直都是存在的,而对于林诺,心里也没有想过要放弃。
    难怪,她会那么的没有安全感,每次出门,都要将钥匙检查好几遍,睡觉的时候,总是将自己缩在大床的最最边边角落窝里。
    难怪,她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是害怕是担忧是因为她的自信全部被人摧毁殆尽了吧?
    各种情绪在心里翻腾着,到了最后,涌上心头的,只剩下心疼难舍的滋味了。这样一个小女人,娇柔脆弱,那个男人,又怎么忍心,要这样伤害她呢?
    眼看着那只小鸵鸟就要将自己闷死了,孟靖轩摇头失笑,却没有说话,掉头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表面上看,林诺一直低头忏悔,其实她也在偷眼打量着,孟靖轩的反应。到了最后,傻眼,他就这么的走了,什么意思,是太过于生气,抑或,有了其它的打算?
    过了一会儿,孟靖轩才又重新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模样的东西。他喝了一口茶,又给林诺倒了一杯,还递到她嘴边,非常温柔的说着:“乖,喝点水吧,别这么紧张。”
    绝对的有问题,难道是,先礼后兵?林诺低眉顺目的喝着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思量着孟靖轩的用意。
    上一次,他这么温柔的对她,晚宴上她喝醉了这么失礼也没有斥责,直接秋后算账的结果是,将她从孟氏开除了。
    这一次,他要干什么呢,应该是将她从这个房子里面,扫地出门了吧?
    接下来,自己应该干什么呢?就算无法筹得动手术的那一笔笔巨款,起码也得保证每个月的基本生活费,要去哪里再找一份高薪的工作?
    江太太瞧不起她,有一点倒说得很对,自己绝对没有拿得出手值得炫耀的本事。三年的人事专员工作经历,那是说得好听,其实,跟打杂的也差不了多少,最后做了孟靖轩一个月的花瓶秘书。
    作为一个女人,当自强,也应该自己有自强自立的资本。
    现在要重新去找工作,真是难啊,去哪里找那种薪资高要求低的好工作呢?
    “小诺,”孟靖轩笑,慢慢的咀嚼着,“小诺,君子一诺,可惜,你只是一个小女人,很多人这样叫你吗?”
    林诺摇头,简单的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却有着这样暧昧亲昵的味道。
    孟靖轩的理解是对的,也曾是知识分子意气风发的父亲,最初之所以要给她取名林诺,就是取了君子一诺的涵义。
    只有江远洋一个人这样叫?孟靖轩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眸子里,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的色彩,“林诺,你在这个房子也住了三年,想不想换个地方住呢?”
    突然的转换话题让林诺有点不适应,换个地方?她心里咯嘣一下,这话什么意思,他真的,要将她扫地出门了?
    “这套房子太小了,我在华侨城那边买了一栋小别墅,林诺,搬到那里去住,怎么样?”说着,将一串钥匙摆在了茶几上,随着的,还有那个小本子。
    孟靖轩的话全部说完,林诺才知道,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只是,搬到他新买的小别墅去住?
    那个小本子却是价值千金,房产证,二百多个平方的小别墅,价值一千来万。孟靖轩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她三年来服务的最终结果,金主觉得很满意,即使要结婚了,也不愿意放弃这段关系,还提升了她的价值?
    “虽然,最初我是为了钱才和你在一起的,就算是现在,我也确实很缺钱。可是孟总,对不起,我也有我的道德标准。”很难得的,林诺对孟靖轩说出了拒绝的话语,虽然有点艰涩,却依旧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甚至,私下里也对他用了那样的称呼。
    “道德标准?”孟靖轩一脸的茫然,高智商的脑袋没有明白林诺的意思。
    “我不会做第三者,破坏别人的家挺幸福。孟总,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语。作为女人,我却还是要说,你既然都要跟人家结婚了,无论身心,就应该坚守着那份道德底线的。”
    明明就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咪,就连此刻,态度强硬的说着拒绝的话语,却也没有什么气场。
    只是望着这样的林诺,奇迹般的,孟靖轩灰暗的心情却好了许多。
    好不容易得空过来找她,却是扑了个空,猛然间瞧见日历才想起来,又到月底了,这个女人的老习惯:回老家一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空落落的卧室,心里突然觉得难过。
    反正老头子也不在家,没必要继续演戏了,他直接从孟家的大屋搬了出来,对吴丹妮说了句好自为之。
    他不是傻子,如果不是有心人士的刻意为之,那些八卦周刊有机会拍到他的照片?还是那么凑巧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入镜,脸上的表情就宛若正在热恋中的男女。
    鬼使神差的,居然将行李搬到了这间小公寓,不自觉地就开车到汽车站附近转悠。
    然后就看到了那令他呼吸都觉得困难的一幕,那个男人,倚在他的女人身侧,态度亲昵的喊着小诺。
    当时只觉得,心脏被人紧紧的揪住,心疼的感觉,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
    孟靖轩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要结婚了,所以就跟着前夫跑回老家了?”
    “不是的,我们只是凑巧有事就一起回去了,他现在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林诺抬头快速的说着,根本就不想让孟靖轩有这样的误会。
    说完之后,自己却觉得突兀,何必呢,不是已经决心要跟这个男人划清界限了吗?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相信你。”孟靖轩抬手,直接阻止了林诺那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讲出口的话语:“我还没打算跟吴丹妮结婚。”
    听到这句话,林诺的眼睛一亮,看着孟靖轩的时候,眼里的火花在闪烁。
    不过很快的,又晦涩的灰暗下去,因为他接下来的话语:“暂时,我还不想跟她结婚,她想回国玩,想进孟氏,就顺着她的心意吧,仅此而已。”
    更难得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孟靖轩居然开口对她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将她辞退只是因为吴丹妮想要到孟氏工作,如果林诺也在孟氏,三个人呆在一起,难免会有不方便的时候。反正林诺还可以重新再找工作,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你对我还觉得满意,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易还可以继续?”本来林诺是想一脸讽刺加冷笑的说出这句话的,现实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因为孟靖轩最后告诉她,除了换工作换住处之外,他还给她换了一张银行卡。以后也不用刷什么副卡了,每个月他会直接往她的户头上存入十万块。
    整整十万啊,多大的一笔数目,甚至孟靖轩将这张卡递给她的时候还告诉她,开户金额是二十万。
    正是当初,他买了她三年的价钱。
    “那,要不要再签一份合同呢?”
    本来听到林诺说交易的时候,孟靖轩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句话更是让他心火旺盛,“不用了。”
    将那些东西一古脑的丢在茶几上,他就起身离开了。
    只余下林诺一人坐在客厅中间,满脸微笑的望着这些东西:房产证、银行卡,甚至那个男人还说了,会让她学车。
    真是阔气大方啊,压抑下心中的苦涩难堪,她对自己说:林诺,这不算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你将自己卖了一个更好的价钱,说不定这些钱就正好可以救浩浩一命,这是天大的好事一桩,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心里,还是很惦记着那句话,他只是,暂时,还不会跟吴丹妮结婚罢了;这个暂时,还能维持多久呢?
    林诺最后的话语算是彻底惹怒了孟靖轩,在她洗澡的时候,浴室门突然被人撞开,那个男人就这么的闯了进来。
    因为知道房子的安全性,也察觉到了那股子熟悉的气息,林诺没有害怕、惊慌失措。只是还来不及起身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渍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俯身压力过来,一只手绕过她的脖子用力纠缠。
    这一次的他,不像以往那样温柔或者是漫不经心,而是带着一丝丝的霸气,一直到他觉得满意了,才停止下来。
    接下来的动作,一切,都让林诺精神恍惚,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回事,就这么的继续下去?能够吗,他和她之间——
    突然地,林诺感觉到痛,该死的,他居然咬了她一口,并且是用牙齿撕咬的,肯定留下红印子了。
    林诺怒,伸手想要推开他,孟靖轩却猛地拉开她的手,重新起身上来,身后浴室昏黄的灯光令他的影子自上而下的笼罩住她,林诺只觉得眼前一暗,突然就被她翻过身去背对着他,电光火石之间,那个男人紧紧地贴了上来,两个人之见不余一丝缝隙。
    就这么的被压在冰冷湿滑的瓷砖墙上,林诺一阵阵惊慌,心脏开始惊悸的狂跳起来:“靖轩,你要干什么?”
    他们可从来没有在卧室以外的地方,有过深刻的肢体接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