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的儿子,小小主子,漂亮可爱又聪颖乖巧的男婴,想想就激动啊!
    一反沉稳,激动不已的许争刚兴冲冲的迈开腿,劲风过,雪白拂尘扫过,生生逼退了许争,更拦了他去路。
    “观主这是何意?”许争眸光微凝,虽说眼前这位不可冒犯,可事关小小主子,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观主白渺微皱眉,似对许争表现出来的迫切和急躁心有疑惑,深深看他一眼,平静道:
    “许争,此中皆是女冠,你非善男信女,又岂能肆意游走观内惊扰诸女冠修行?”
    同他主子冷潇雨一般,许争不敬鬼神不信道更加不信佛,自非什么善信。
    莫说许争,便是冷潇雨进得观来也不会轻易打扰观中诸女冠的清静和清修。
    “观主……”许争还想说什么。
    白渺收了拂尘,打断许争:“且,带着婴儿的那位小善信早已离去十日有余,你便是寻找,也该去往它处寻觅,如今,这观中已再无生人。”
    许争目光一滞,脸色变:“池安儿走了?带着婴儿走了?”
    许争的质疑似令白渺不满,声音亦重了几分:“修道之人不欺言不妄语!”
    许争心忽就凉了,就他所知,“桃花观”观主还真不曾口出妄言过,若是不想说,她只会懒怠搭理,连个眼风都不会给。
    “敢问观主,可知带着婴儿的那名女子去了何处?
    白渺虽语气淡淡,不过倒是颇有耐心解释道:“不知!她说遭人追捕,为保住刚出生的幼主不被掳走,不敢轻易吐露所去之地,本观主为避嫌,自不好多问,借了她观中马车,待观中的马车将她送到所去之地,车夫自会驾车而归。”
    “如今马车尚未回返,想来,她去的地方应是不近。”
    许争只觉心头一口老血哽在喉:
    合着桃花观不仅收容了池安儿,还派了马车明晃晃的送她离去!
    桃花观里只一驾乌木所制的马车,马车内暗藏各色机关暗巧,这还是当年老城主送给为救凌珑而身受重伤的义女白渺的坐驾,此后几经浮沉变故,白渺了却红尘避世“桃花观”,也一直留着这辆马车,而除了白渺,无人敢擅用此车。
    桃花观是与众不同的存在,观主白渺更是连“桃花城”城主冷潇雨都尊之敬之的长辈,见是绘有“桃花观”标识的这辆乌木马车,驾车的又是“桃花观”唯一的男子,那位鹤发童颜的老车夫,桃花城派出的侍卫暗卫等人自是不会上前拦查。
    而“桃花观”已多年不理俗尘之事,虽“桃花城”派人追查池安儿和初生婴儿,却并未派人知会观中,因此,观主白渺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
    最令许争郁闷的是池安儿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一得了自由,非但没有往外逃,而是又逃回“桃花城”所在的延绵七坐山峰,更逃进了“知了峰”得到了“桃花观”的庇护。
    之前因为千金公主装睡拖延已为池安儿争取了逃脱的时间,如今又错失了十日,还不知人早已逃去了哪里?
    “为什么?”许争深深闭了闭眼,复睁开眼,闷声问,“观主已不理俗尘之事多年,为何却又开了山门庇护世俗之人?”
    白渺目光微恍,片刻,心有喟叹,幽幽道:“那日,是贫道孩儿的忌日!”
    所以她开了山门去峰中的墓前洒扫祭拜,不成想,心伤之时,耳边却传来婴儿的啼哭……
    想起那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婴儿睁着纯净无垢又似皎皎月华流淌的眼睛凝视着她的一幕,白渺不由心头软,唇角微弯,声音里带了连她都不自知的温柔:
    “婴儿的小名儿,竟也叫小猫儿……”
    许争眼皮子抽,半响无语。
    眼波轻动,回了神的白渺看向许争,忽就长眉拧神色冷,目光里带了审视和不快,声音凉凉:
    “许争,那小善信哭诉她家小姐遇人不淑,错爱了仇家之子,所爱之人弃婚约盟誓另娶了它人,其父更软禁了她家小姐,还要强抢她家小姐的亲生骨肉令母子生离,今你急火火的上门寻那婴儿,难不成喜新厌旧,逼人家母子生离的竟是你家城主父子?”
    “……”许争心惊,下意识避过白渺的视线,看在眼的白渺声音里含了薄怒:
    “你家城主还真是好威风!还有天奴那孩子,怎竟学得如此不堪?”
    “观主您误会了!”许争头痛的想抚额,却不得不解释,“那池安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少主并未另娶它人,而城主,城主如此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本观主懒怠听你们这些恩恩怨怨!”白渺不耐打断,眼角微挑,勾起一抹凌厉,沉声道:“既是天奴的亲生骨肉,自是不可流落在外!”
    许争忙点头,深表赞同。
    雪白拂尘扫过,深厚的内力逼得许争倒退了两步,白渺拂袖而去,头也不回抛下一句:
    “告诉你家城主,能否找到小猫儿咱们各凭本事,若本观主先找到,自此小猫儿便养在本观主身边!”
    “……”如果是这样,那您跟我家城主的所作所为又有何区别?
    许争怔怔的看着白渺扬长而去,心有苦笑。
    桃花城,瑶华阁内的华沐堂。
    “许管家面色不虞,想来是无功而返了?”
    “公主,你怎么知道‘知了峰’上的‘桃花观’?你又怎知观主恰会在那一日打开山门?”
    “许管家想知详情,不若去问天奴。”
    倚坐在床,神色疏淡,脸上有了淡淡血色的宇文芳看了眼脸色难看的许争,轻牵了牵唇,唇间一抹似笑非笑,末了,在许争晦涩的目光下,收回视线,捧着药碗,静静的喝着补血养元汤。
    伍长娟警惕的瞪视着许争,一副随时冲上前保护宇文芳的架式,另一侧,四个年岁轻轻碧衣束腰猎装的侍女则眼观鼻鼻观心的垂手而立。
    宇文芳咬烂的唇和磨烂的十指指腹早已退去厚痂露出粉嫩新肉,显然,待伤完全好后,伤处不会留痕。
    宇文芳没想到的是,桃花城竟也有冥医鬼门所出的“石髓伏血膏”,而城中几位杏林大家也非泛泛,加之池安儿留下的两张药方,内服外敷的药用着,因催生而伤的元气正在恢复中。
    许争紧紧盯视着眼前这位对自个儿心狠手辣,甚至不顾生死催生孩子,此时却是连喝汤药都喝得优雅从容的千金公主,心有复杂,忍不住叹道:“没想到少主连观主儿子的小名儿叫‘小猫儿’也告诉了你,为了博得观主的同情和庇护,你竟也给小小主子起了这小名儿!”
    正喝着汤药的宇文芳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神色有些微怔:“原来观主儿子的小名也叫‘小猫儿’啊,那倒是巧了!”
    “公主不是一直追问我家少主的行踪么,”许争忽道,“如今也不妨告诉公主,我家少主人在京师长安,因护驾有功,已被太上皇宇文赟封为正三命的小司右上士,负责训练北周铁骑。”
    宇文芳倏地看向许争,目露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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