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奴没有想到,三支出王庭办事的人马,他不过是随意选了一支,竟然就是庵逻王子的人马。
    当然,那支人马最后垫底的两名护卫,已被冷天奴神不知鬼不觉封了穴拎到了高达十余丈的树上“塞”在了树杈间,冷天奴和宇文芳则堂而皇之的顶了这两人的位置……
    也所幸宇文芳精骑射,人又镇定从容,跟在队伍后倒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其实出王庭之际,冷天奴已敏锐的觉察到暗中射向这三支人马的审视目光,他意识到那是父亲安插在暗处的监视之人,好在对方并不像许争和夜鹰那般熟悉他,并未认出戴了人皮面具的他和宇文芳,最后,混在人马中的冷天奴和宇文芳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出了重兵包围的王庭……
    出了王庭的冷天奴和宇文芳抬头,扭脸相视,会心一笑,陌生的面孔,熟悉的瞳子里流露出欢喜和一抹庆幸。
    冷天奴默默将紧捏在指间的暗器悄无声的收回袖中,若出王庭时被识破拦下,短兵相接,他只得杀出一条冲出王庭的血路来,好在,事情并未到那个地步。
    跟着这队人马跑了没多久,冷天奴刚打算带着宇文芳悄没声的拐进一片油松林时,为首的护卫头儿却突然“吁——”的一声勒停了马,身后的人也纷纷勒马停了下来。
    “头儿,这黑漆漆的咱们上哪儿找人啊?”一手持火把的护卫打马上前,问道。
    为首的护卫头儿心内也正不痛快着,眼见着自家主子庵逻王子就要成为大可汗了,多么关键的时候啊,他却被打发出来找人,而另一个护卫头儿却可以留在庵逻王子身边大献殷勤,这令他很是郁闷。
    “你问我,我问谁去?”护卫头儿撩起眼皮子四下瞅了瞅,没好气道,末了,又兀自闷声道,“应珠公主她能跑哪儿去?”
    冷天奴神色一怔:
    应珠?
    应珠竟然不在王庭?
    宇文芳也目光一跳,下意识看向冷天奴,正看见他眼底里流露出的担忧色。
    见头儿语出不快,本就对平日里嚣张跋扈,更视庵逻王子如无物的应珠心有不满的一众护卫越发懈怠了下来,更七嘴八舌的声讨应珠:
    “头儿,这王庭内外谁不知道,应珠公主根本就不愿意大可汗娶别的女人当可敦,上次迎亲大典,她一不高兴就跑去了加川原闯下了那么大的祸,这次的和亲大典,她更不会高兴了,听说和亲大典还没结束呢她就气冲冲的骑马冲出了王庭,还不知跑去了哪里又闯了什么祸呢?”
    “以前她闯下什么祸事都有大可汗给她撑腰,可现在,呵呵……”一个护卫笑得阴阳怪气。
    阿父当大可汗可是与阿兄当大可汗有着很大的不同呐!
    尤其这个阿兄还只是个同父异母的兄长。
    若非阿史德托真大将军百忙中注意到佗钵大可汗最疼爱的女儿应珠迟迟未现身,若非庵逻王子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现他这个做长兄的关爱幼妹之心,他才不会抢在阿史德拖真下令之前派出护卫找这个令他头痛不已的妹子呢。
    当然,其它几位王子也想借机派出自己的人手,可都被阿史德拖真给拒了,倒是庵逻王子,阿史德拖真颇为恭敬的没有驳他的面子。
    另一个护卫懒洋洋道:“应珠公主眼珠子长在脑门顶上,平日里哪看得上几位王子,一不高兴还会挥鞭子抽人,要我说啊,庵逻王子何必派人去找她,她自个在外面玩儿够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大可汗被刺客杀了,她这个大可汗最疼爱的宝贝女儿却在外面逍遥快活,哼,大可汗是白疼她了!”有护卫冷笑道。
    “都别废话了,”护卫头儿直到此时才出声制止,不耐道,“庵逻王子已经吩咐下来了,咱们总得将人找到。”
    “头儿,总得有个方向吧,去哪儿找?”
    “……”护卫头儿挠了挠头,显然也没个主意,这白日里还好办些,晚上黑灯瞎火的去哪里找?
    “天奴,”宇文芳蹭到冷天奴身前,声音低低,“要不,咱们先去找应珠?”
    想到今日应珠突然就气势汹汹找她兴师问罪,后失魂落魄而去,宇文芳虽不认为自个果断的掐灭应珠对冷天奴不切实切的“觊觎”有什么错,可想到应珠失去最疼爱她的父罕却不自知,又只独自一人在外面孤独的疗情伤,不禁心有怜悯,不愿见她有所闪失。
    正心有思忖的冷天奴凤眸里一抹沉凝,见宇文芳蹭过来,他不为人察的轻轻攥住宇文芳有些寒凉的小手儿,声音轻轻:
    “应珠自是要找,可你的安危我更担心,我会让人帮着去找应珠。”
    冷天奴相信,监视药帐的冷一和冷二很快会被发现,而他带着宇文芳逃离了突厥王庭不知又能瞒父亲多久,或许,父亲已经发现,他不敢想像暴怒中的父亲会如何处置他和宇文芳,如今,只能尽速逃离……
    当一众护卫又打马而去后,有意落在后的冷天奴和宇文芳一拔马头钻进了一片油松林。
    油松林深处,一声低啸后,一道矫健的身影轻轻巧巧的穿过油松林跑了来。
    马鞍上放着一个大大皮囊的赤烈兴奋的“嗒嗒嗒”跑到冷天奴身前,边伸着大大的马脑袋往他怀里蹭,边重重喷了个响鼻,末了,抬起脑袋,夜色中黑亮光闪的大眼睛看着他,又轻嘶一声,表达自个见到主人的喜悦之情。
    “赤烈,原来你在这儿啊……”宇文芳情不自禁伸手抚向赤烈,赤烈歪了歪脑袋,瞅瞅她,也轻轻喷了个响鼻,又低了脑袋往她手心儿里蹭了蹭。
    “赤烈,你可小心着些,千万莫要将芳儿给摔了。”冷天奴小心翼翼将宇文芳抱到赤烈背上时嘴里还郑重对赤烈道,赤烈黑亮的大眼睛看看冷天奴,又轻喷了个响鼻,似是回应,宇文芳眼见着冷天奴小心翼翼的动作,禁不住眉眼含笑,笑盈盈道:
    “天奴,池安儿诊过脉,说孩儿很好,你莫要担心。”
    能不担心么,打马扬鞭出王庭之前,心有担忧的他还给宇文芳输了些内力护住她腹中胎儿,而池安儿更将一包特制的安胎药丸给了宇文芳,生怕这一路上有个闪失。
    冷天奴凝内力在一株油松树上短短写下几句话,而后将树皮又覆上,末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特制信镝。
    信镝上天,没有似鸣镝那般尖锐鸣响,却是有一道金红色信号飞向夜幕,金红光灿,妖娆又瑰丽,似要将整个夜幕点燃。
    为了找到应珠,冷天奴冒着风险不得不向消弥阁的人求助,而这个特制的信镝,便是夜玉郎所赠。
    油松树上写下的是几个应珠常去散心的地方。
    冷天奴信不过庵逻王子的这队护卫,只他们满腹牢骚和一张张幸灾乐祸的嘴脸,便是他们找到应珠,只怕一言不和应珠便会被他们欺负了去,毕竟,失了佗钵大可汗的保护,又无亲生兄弟为她撑腰张目,只怕时至今日,区区个护卫都敢对应珠无礼。
    “芳儿,我们走!”
    冷天奴翻身上马,想了想,实在是不放心,索性又将宇文芳横抱在怀,让她搂住自个的腰身,而后策马前行,穿过大片油松林,打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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