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院的安静不一样,船在辰州靠岸后,喧闹的码头,忙碌着上下卸货的劳工,给寂静的夜里增添了不少的人气。
    这三天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路顺风走到了辰州,要说唯一让人感到疑惑的就是,沉默寡言的木子,无端一跃而成为那货主的座上宾。
    虽然大多时候木子都没有开口,但有爽气的镖头,八面玲珑的秦天行在中间周旋,并没有让场面变得难堪。
    “大家都仔细着点啊!损坏了贵重物品,卖了你们都还不起啊!”
    秦天行这趟作为镖头的得力助手,货物剩下船的时候都由他亲自监督,静夜里那高亢的呼呵声被传的很远,盖过了搬工发力的加油声。
    木子静立在岸边看着这繁忙的一幕,枣红木得箱子很沉,两个高大的汉子赤膊上阵抬下来都很吃力,经过木子身边的时候,能感觉到那一步一抬脚的沉重。
    按理说由上次查看过的货物来看,不至于有这么重的货物,那一路上轻车简行,车辙也没有那么深。
    “木子兄弟,这趟镖辛苦你了!”瘦高的货主,淡笑着上前,还是和一路上那样的热情,有礼。
    “文老板客气了,这些都是大家的功劳。”
    木子拱手回了一礼,算是全了那文老板的礼节,又不显高傲。
    “这一趟镖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半点都疏忽不得。木子兄弟有所不知,我这几天可是提着心,寝食难安啊!”
    “马上就到地方了,文老板这下可以放心了。”
    只是一些普通的货物,对于常年走南闯北的人来说,不至于这般的提心吊胆吧?
    心里有了一丝疑虑,木子也没有表现出来。
    “听秦镖头说,木子兄弟艺高人胆大,若是有你这样的人才在,我自然是高枕无忧。”文老板赞道,“不知木子兄弟,可有意愿来我这里,助我一臂之力呢?到时荣华富贵,文某也决不会短了木子兄弟。”
    这是要邀他加入商队的意思了,木子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又不是威名远扬的人,没道理就因为秦天行的几句话,大家都这般的把他奉为至宝。
    “实不相瞒,这次是我最后一次走镖了,出门前我答应了一个人,以后都不再涉险让她担心。”
    “那人恐怕是木子兄弟的意中人吧!”文老板轻笑道,“有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哪样不需要花钱呢!等赚了足够你隐居的银钱,再说金盆洗手也不迟啊!”
    “文老板做的是商行?”木子避而不答,反问。
    “只要有需要的东西,我都有涉猎。”
    说这话的时候,文老板脸上的儒雅敛去,隐隐透着一丝志得意满。
    什么都做,这就难怪心神不安了。
    木子的视线从那沉重的箱子上划过,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
    “实在抱歉,在下没有志向在此,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担不得文老板的邀约。”
    “……”文老板的笑容僵住了,没有想到木子问了话后,还是拒绝,“但你心悦之人想要荣华富贵,华衣锦服,你拿不出来,只能灰心看她另攀高门,你也不介意?”
    “若是这般肤浅的女子,又怎么入得了我的眼。文老板多虑了。”
    想到瑾俞挣钱的速度,木子的冷毅的脸色就忍不住柔和了一些,要说瑾俞去攀权富贵,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木子兄弟还是涉世未深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纵然她肯舍弃荣华富贵跟你,难道你就忍心让她跟着你受苦吗?
    心喜她,就要给她最好的。木子兄弟还是考虑一下吧!你我虽然相识不久,但我知道你非池中物,不是甘愿穷苦之人。”
    文老板也不多说,话都是点到为止,芸芸众生皆为利来,谁又甘愿一辈子穷困潦倒?
    木子看着那文质彬彬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走过,面色未变。
    这就是一路上那些试探的结果?
    只为了让自己加入商队?
    “木子兄弟!”一只大手拍在了肩膀上,“今天晚上货物上岸,我们有几个时辰休息,听说这河畔的翠烟楼不错,你可有兴趣去看看啊?”
    是一路同行的镖师,那天在酒桌上想给个下马威被镖头化解,这几天反而对木子亲善了。
    “明天才是最关键的时刻,兄弟不如养精蓄锐一夜。”
    木子轻轻地把肩膀上的那只手拿下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拍他的肩膀。
    “这在船上憋了这么多天,就不想……啊!”镖师挤眉弄眼的道,那脸上的表情让木子不舒服。
    “我去看看货物,兄台请便。”木子淡漠的走开,不再搭理那人。
    那人看着木子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猥琐的笑容慢慢的收敛,隐隐带着一些阴鸷,直到木子走向那些箱笼,他才抬脚往之前文老板那个方向去。
    “先生可说动他了?”
    暗香浮动的房间里,阴恻恻的声音,不带感情的问。
    “若一两句话就能让人动摇,这样的人,主子还用得上这般大费心机的把人请来吗?”
    清瘦的男人悠闲的喝茶,没有把那面若寒碜的男人看在眼里。
    “机不可失,先生还是早点出结果的好。你也知道,主子不是很有耐心的人。”
    “这话你也是当着主子的面说的吗?”
    文老板手里的那茶盏,飞快地往男人面上飞去,纵使他迅速的躲开了,但滚烫的茶水还是尽数泼在了他的蓝色衣袍上。
    “主子都不会与我这般说话,这是警告!滚!”
    “你!”
    “怎么?不服气吗?就因为你是主子的贴身侍卫?”
    这会儿文老板脸上的儒雅已经褪得干干净净,只有一脸的不屑和狠厉。
    “这是你归顺的第一件事,若是完成不了主子交代的事情,纵使你有满腹经纶,也是死路一条!哼!”男人忍下了这口气,转身离开。
    案桌前的文老板,重新拿起了一盏茶,眼里的厉色尽褪,只余满满的困惑。
    这般相似的人,就连身上那无形的威压都一模一样,可为何……
    对面不相识。
    难道是知道自己的用意,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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