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李翠芳的情绪一直很激动。
    为了让她好好休息,秦仕华给她打了一支镇定剂。
    李翠芳的情绪这才渐渐安定下来,她躺在床上,直到昏睡过去之前,口中依然喃喃自语的念着自己不想死……
    李母流着泪给李翠芳盖上被子,看着女儿被病痛折磨的惨白发青的脸色,李母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
    李母的情绪就算崩溃到了极点,她也不敢放声大哭,怕吵醒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女儿李翠芳。
    沈微看着心里也难受,她伸手抱住李母,无声的安慰她。
    被沈微抱着,感受到她的安慰,一直苦苦支撑着的李母,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可刚哭出声,她又攥紧拳头捂住嘴。
    李母只有用牙齿狠狠咬住拳头,才能克制住哭声,可就算如此,还是有破碎的哀嚎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打开水回来的李父,拎着开水瓶站在门口。
    他红着眼眶,看着差点哭晕过去的李母,眼里也蓄了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尤其是李父这个年纪的男人,情绪更是内敛含蓄,他们把一切的苦难都往肚子里咽。
    可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儿,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婆。李父这个在家顶着天地的男人,也差点崩溃。
    可他不能倒下,他得撑起来,撑起这个家才行。
    李父偏过头,用衣袖擦了泪以后,深吸几口气,朝屋内走去。
    他把开水瓶放在床边,把抱着沈微哭的几乎晕厥的李母扶了起来:“我扶你去外面休息一下,你想哭的话,去外面哭,别让翠芳听见。”
    说到这儿,李父眼里又滚了泪出来。
    看着哀哀泣泣的李家父母,沈微眼里也滚出了泪花。她忽然好想自己的父母,他们也像李家父母这样,全心全意的爱着她。
    沈微仰头擦干了脸上的泪,用搪瓷缸给李母倒了杯糖开水,让她补充点糖分以后,自己转身回了秦仕华让医院临时给她腾出来的宿舍。
    沈微准备继续去系统空间,看看剩下的药柜,有没有能救李翠芳的药?
    沈微住的临时宿舍在医院背后,那儿修着一排瓦房,是医院特意修的员工宿舍。
    沈微刚走出医院门口,看见前面一点的地方,一个三十多岁的孕妇拉着龚明凡在吵架:“我挺着大肚子来城里找你,你不能不管我……”
    听见这话,沈微留了个心眼儿,准备躲在旁边听听两人说什么话?
    却被从后面追上来的秦仕华叫住:“沈大夫,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你去吃早饭……”
    听见秦仕华的声音,沈微着急,伸手去捂秦仕华的嘴。
    可她动作还是慢了,秦仕华喊沈微去吃早饭的声音,被医院门口的龚明凡听见了。
    龚明凡吓了一跳,脸色惨白的扭头,这才看到伸手想捂秦仕华嘴的沈微。
    被龚明凡看见,沈微索性收回手,大大方方的走上去,对龚明凡笑着问:“她是谁啊?我刚才听见她说孩子什么的?”她盯着女人的肚子,笑问:“这是你的孩子?”
    “不是!”龚明凡快速否认,心里特别不满意沈微的出现,甚至带着怨恨。
    可看着沈微冰冷的眼神,龚明凡心里又生出几分心虚来。
    他忙笑着解释:“这位是我表姐,她怀孕了,想找我帮忙,来医院做检查。”
    “是吗?”沈微偏头看着女人,这女人皮肤黝黑,穿着深蓝色的碎花衣裳和粗布裤子,手上布满老茧和裂口,一看就是常年在山上劳作的女人。
    女人被沈微盯着,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龚明凡,见他目光冰冷地盯着自己,心里一酸,但还是挤出一抹笑:“对,没错,我是龚明凡表姐,这一次是来城里找他,想请他帮忙来医院看看的。”
    “是吗?”沈微拉长了声音,那锐利地眼神看的龚明凡直心虚,他对沈微挤出一个笑:“你不是还没吃早饭吗?你快去吃早饭,我带我表姐去挂号就行了。”
    “没事儿,我不饿,我带你表姐去挂号吧。”沈微笑着说:“正好秦大夫也在,有自己人的话,挂号方便。”
    她伸手拉着女人的手,一边朝里走一边笑着问:“表姐,来,我和秦大夫带你去挂号。”
    “我带她去就行。”龚明凡想拦住沈微,却被沈微拿话呛了回去:“你还是去看看翠芳吧,她病情又恶化了,早上一直吵着要见你,想尽快和你结婚呢。”
    龚明凡脸色一变,而那女人的脸色也瞬间白了。
    女人扭头看着龚明华,龚明华勉强笑道:“表姐,既然这样,你就和沈大夫一起去挂号。别怕,沈大夫是好人……”
    龚明凡完这话,眼神冷地望着女人,眼里带着警告。
    女人惴惴不安的低头站在那儿,低声说:“我不去看医生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女人一头往外冲。
    她虽然挺着个大肚子,但跑的很快,沈微想去追她,却被龚明凡拦着:“别追了,我表姐没事儿。怀头一个孩子的时候,还一直下地干活呢……”
    七十年代,别说乡下女人,就是城里女人怀孕了,也是当牛做马的在家里干活。
    不像几十年后的女人身子娇贵,又讲究优生优育,光是备孕就条条框框的注意事宜,讲究的很。
    但龚明凡这满不在乎的语气,却让沈微皱眉。
    他表姐的肚子,看起来差不多八个多月大,让一个孕妇乱跑,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龚明凡一听,连忙说自己疏忽了,让沈微跟李翠芳说一声,就跑去追表姐了。
    沈微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龚明凡跑远的身影,挑眉看着秦仕华:“你信是他表姐?”
    秦仕华微笑:“这是他的私事。”
    沈微翻了白眼,她才不信秦仕华是个不打听别人隐私的人。没看他打听自己和小三爷之间的关系,简直到了锲而不舍的地步?结果现在,还在她面前装绅士风度!
    沈微不想理他,转身朝宿舍走。
    秦仕华追上去:“你不吃早饭了?”
    “不吃了。”沈微摇头,现在她得争分夺秒的去看系统空间的药材,争取早点找出能救李翠芳命的药材,否则李翠芳危在旦夕。
    看着沈微毫不留恋走开的背影,秦仕华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她刚才伸手捂自己嘴时,所闻见的中药香。
    药香味浅淡悠长,不浓,很好闻。
    她的手也很软,依旧带着淡淡的药香味。
    秦仕华伸手碰了碰嘴唇,刚才她就是这样用手来碰自己嘴唇的。
    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时,他脸罕见的红了,有些不自在的四处看了看,见没人发现他的小动作,这才松了口气,朝医院食堂走去……
    沈微一回到宿舍,就跑进系统空间,抽开抽屉查看剩下药材。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解锁的药柜一个个被打开,里面的药材一样样看过去,始终没找到可以救李翠芳命的药材。
    沈微的心也越来越着急,怎么办?如果剩下的药柜里,也没有能救李翠芳命的药材怎么办?
    沈微急的满头大汗,根本不敢伸手去打开剩下的三格药柜。
    这是最后三格药柜了,这剩下的最后三格药柜,寄托着她所有的希望,如果没有……她实在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后果。
    沈微看着最后三格药柜,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之后,再睁开眼时,眼里的目光已经从害怕变成了坚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呢?
    如果实在没有的话,她也不会轻言放弃。
    虽然这样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但沈微心里还是有点怕。
    她慢慢打开倒数第三个柜子,里面放着一朵类似荷花独茎的花朵,花瓣婷婷雪间,看着这朵晶莹剔透的花,沈微一愣。
    这儿竟然有一朵天山雪莲,但怔愣过后,她很快又合上柜子。
    天山雪莲虽然珍贵,但现在一点用都没有。
    她又打开倒数第二个柜子,一抽,没抽动。
    沈微这才发现,这格药柜还没解锁。
    她叹了口气,把目光落在最后一格药柜上。
    这个药柜解锁是解锁了,但在柜子最底部,她得蹲下来才能打开。
    “是死是活,都看你了。”
    沈微话虽然说的很淡定,但在最后一格药柜打开的时候,她还是紧张地闭上双眼。不住的在心里祈求:老天保佑,这一格药柜里面装的药,一定能救李翠芳的命!
    药柜一打开,一股冲人刺鼻的味道瞬间窜了出来。
    沈微被呛的直犯恶心,她伸手捂住鼻子,睁眼朝药柜里看去,一抽屉黑乎乎的沙子,看着很干燥,但味道怎么那么臭?
    这什么玩意儿?
    她准备用识别药材的特殊方法去看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沈微没理会,定睛一看,眼前出现了一行字:冰蟾粪便、可解百毒。
    原来是解毒万能药,那又怎样?能解百枯草这种化学农药的毒吗?
    沈微双眼一亮,没准真的能成呢?
    门口的敲门声一直没停,沈微有些不耐烦地从系统空间里出来,上前去开门。
    门外,穿着医学白大褂的秦仕华,笑容温和的拿着一个不锈钢饭盒站在那儿对她笑:“你没吃早饭,也没吃去食堂吃午饭,我特意给你带的。”
    “谢谢啊。”沈微拿过饭盒,朝外面走去。
    秦仕华追了上去:“你去哪儿?不吃饭吗?”
    “我先去看看李翠芳。”沈微这会儿哪吃的下饭啊,在没证明冰蚕粪便,能解百枯草的毒性时,她是一口饭也吃不下。
    秦仕华看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以为李翠芳的病情又恶化,心里也变得着急起来。
    两人一脸严肃的朝病房区域冲去的时候,周围的护士见状,都吓了一跳,全都在议论304病房那个李翠芳,是不是彻底没救了?
    “能撑这么多天,已经是最久了。”有个护士说:“上个月,有个喝百枯草的人上午送来,下午就没了。死了的时候,全身都烧黑了。”
    “不能吧?不是有沈大夫在,她可是连鼠疫都能治好的神医啊。”
    “神医有什么用?喝了百枯草的人,神仙也救不回来。再说了,她连正经医科大学都没读过。一个乡下赤脚大夫,有一张治疗鼠疫的偏方,难不成就能治全天下的病?”
    这话说的酸溜溜,其他护士看了这女护士一眼,都心照不宣的交换个眼神。这护士就是看秦大夫对沈大夫上心,所以嫉妒了!
    护士站的闲话,沈微和秦仕华都不知道。
    两人急冲冲赶往病房的时候,正巧在楼梯转角处碰见和龚明凡说话的李父。
    “翠芳估计是救不回来了,但她的心愿是想和你结婚。你如果愿意娶她,我们家不会亏待你。”
    李父对龚明凡的情绪很复杂,一边想杀了他,一边又得求他完成李翠芳临死时的心愿。
    如果不是他给李翠芳灌了迷魂汤,李翠芳怎么会为了和他在一起喝百枯草呢?
    但现在完成女儿临死前的遗愿,是他这个父亲唯一能做的。
    听见李父的话,龚明凡面上一喜。
    他本来以为如果李翠芳死了,自己的盘算就落空了。
    但现在李父竟然主动把这件事提了出来,娶一个死人,如果对自己仕途有帮助的话,龚明凡何乐而不为?
    升官发财死老婆,这对龚明凡而言,可是人生中最爽的三件事。
    现在这三件最爽的事,要一起发生在他身上,光是想想,龚明凡就乐的直笑。
    看着面露贪婪之色的龚明凡,李父挫败的叹了口气:“你如果有什么条件,你可以说出来。”
    “我要当三中的校长。”龚明凡野心还真不小,一个毫无建树的老师,无论是资历还是成绩都不够,竟然还妄想当校长!
    看着龚明凡原形毕露的样子,李父皱了皱眉。
    龚明凡见他好像不愿意答应自己这个要求,冷笑一声,半是威胁半是利诱的说:“李叔叔,你得知道,翠芳没几天好活了。我如果娶了她,她不能为我生儿育女不说,我还因为她成了死了老婆的鳏夫。二婚的男人不好找对象,娶了翠芳,我可得赔进去大半辈子!”
    见李父表情也越来越沉,龚明凡仗着他有求于自己,态度端的越来越高傲,表情也越来越得意:“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和她分手。你说翠芳都愿意为了我喝百枯草了,我和她分手,你说会不会再去寻死?”
    说到这儿,龚明凡得意洋洋的说:“她也没几天好活了,万一受打击,想不开提前自杀了,那你们可是连她多活几天的盼头都没有了。”
    “你!”李父到底是文化人,骂起人来也是斯斯文文的:“你这个败类,翠芳对你有一颗赤诚的真心,你却这样践踏她,侮辱她。”
    “呸,真心。”
    本来就原形毕露的龚明凡,看见李父眼里的鄙视和愤怒时。
    再一想到,自己第一次跟着李翠芳上他们家,这两个老东西对他横眉竖眼,爱答不理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一声,更加猖狂的说:“真心有屁用,不能吃不能穿。直说了,让我当三中校长,我娶你那个短命鬼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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