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之人轻轻柔柔地依靠着宁西洛,将身上所有的重力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在风雪之中,那俊美男子长衫翻飞,而宠妃的发丝都未曾有丝毫的纷乱,那断布依旧遮盖在画蓝凤的眸间,将一切血腥阻挡。
    宁西洛便是如此,对云溪说了“杀”,毫不留情。
    画蓝凤抿了眉,想要抬手拉扯那断布,却被宁西洛按住了手:“凤儿,你不要乱动。”
    画蓝凤收了手,淡淡的点了点头,却道:“那日公主一反常态,吩咐下去不再让臣妾穿鸾凤纹,臣妾便觉得奇异。如今,龙撵遭遇刺客,二姑娘又随楚临安私逃,臣妾自当是怕的狠。若不是跟羽声随皇上呆在龙撵之中,想必早已没了性命。”
    画蓝凤每句话都极为柔和,而这份温柔之中却又夹杂着丝丝的不安与恐慌。
    在缎布遮盖之下的黑暗中,画蓝凤听到了那声期盼已久的话,宁西洛说道:“那凤儿想要朕如何处置云溪与楚临安?”
    冰雪之中的风不再刺骨,而她一切所需都得以解脱。画蓝凤心中窃喜,而眸间的缎布却被人突然间拽落……
    她对上了一双冰冷如霜雪的凤眸,正凝视着她。
    皇帝墨发飞扬,那双俊逸的容颜没有任何颜色,薄唇中却是勾勒起微微的弧度。
    画蓝凤突然心悸,温和道:“龙撵多次被行刺,所有侍卫皆伤死上千,这一切定然与东蜀有关,也定然与楚临安有关。而如今,云溪一次又一次要护着他,定然脱不了干系,只求皇上给她一个痛快,给西州一个安宁。”
    突然,怀抱着她肩膀手臂,松了。
    宁西洛左手依旧环抱着羽声,只是走出了画蓝凤身侧,朝着楚临安走去:“凤儿,由你亲自杀了云溪,可好?”
    画蓝凤转身,看着那跪在雪地中的云溪。
    楚临安挣扎地想要起身,却再度被银针刺中手臂,痛的无法起身,只是怒道:“宁西洛,你当真要杀了云溪,你会后悔,就像你当初杀了溪姑娘一样,定会后悔!”
    宁西洛并未说一句,反而伸出了手,其中正躺着一枚银色的针,他冷声道:“凤儿,只要刺中她额间的穴道,便无伤无痛。”
    画蓝凤惊慌,却是突然看不懂他的意思,明明还怕她看到尸体,如今却让她亲自杀人,究竟是何意画蓝凤不明,而现在突然有了杀死云溪的机会,她岂能不要?
    上前,画蓝凤直接取过了宁西洛手中的银针,朝着云溪走去。
    云溪抬眸,一句不吭,反而看着宁西洛那双冷漠的眸子,紧紧握着拳头。这天地间的冰雪早已不再寒冷,让她如死灰一般寂然的却是那颗心。
    一年前的冬日,宁西洛便是如此杀了她,而今日,哪怕换了模样,哪怕换了时间,哪怕换了一切,宁西洛的身侧依旧是画蓝凤。
    只要是为了画蓝凤,宁西洛一切都肯做不是吗?
    画蓝凤走的缓慢,而缓慢之后却伴随着宁西洛那句冷冽的声音:“那日养心殿前,云溪便要杀你。而如今,那么多的刺客也皆出自她手,凤儿自当亲自动手,莫怕。”
    宁西洛站的笔直,青丝高束,身上一身白衣无丝毫污色。
    而云溪垂眸看着自己,一身之血,有别人的,也有她的,甚至是张良的与楚临安的。想此,她转过身看着楚临安,高高地扬起脸。
    “临安,你可怕?”云溪道。
    谁都没看到,因为一句“临安”,宁西洛眸中的冷色与杀怒更多了一分。
    楚临安不再挣扎,反而是躺在雪地中,目光温和地与云溪对视,淡淡一笑:“若是他真的杀了你,他永远都得不到第三幅解药的方子。”
    那秀丽之人已经站在了云溪身侧,背对着宁西洛,画蓝凤眸中的冷意却是格外之盛。
    云溪听到,画蓝凤微微地张口,用那二人仅能听到的声音,笑道:“为了我,皇上可以杀了姐姐,又岂能不会杀你?是你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信不过皇上对我的恩宠?”
    云溪与画蓝凤对视,却是没有丝毫的逃避,眸中清冷过后,云溪却是嫣然一笑:“凤儿可以是所有人的凤儿,唯独成为不了宁西洛的凤儿。”
    她身上中了银针,哪怕动一分,都极痛,而那些针早已顺着血脉而上,即便画蓝凤不动手,也会要了她的命。
    而此时,画蓝凤袖中的手却微微抖动:“你什么意思?”
    强忍着疼痛,云溪却悠悠抬起了手,抚摸着画蓝凤脸,而眸子却是在画蓝凤的眉眼之上打转,悠转莞尔:“多么漂亮的眼睛啊,曾经的凤儿真的如此漂亮吗?”
    “你胡说什么?”
    这话,声音很大,画蓝凤听此却彻底跌在了雪地中,甚至是没有任何疑问,画蓝凤没有顾及衣服的脏乱,握着那银针便要刺向云溪——
    突然,那双凤眸中的寂静却乱了,带着分毫的惊诧之色,衣袖一挥,画蓝凤竟被宁西洛直接握住了手臂。
    背对着宁西洛,画蓝凤的眸却是紧盯着云溪满目的笑意,道:“不杀吗?”
    云溪身前,那一身雪白之色的皇帝却没有任何动容,只是握着宠妃的手臂,未曾有任何怜惜,反而一改常态。
    云溪看到,画蓝凤因被宁西洛握住了手臂,衣袖掉落,那曾经白皙的手臂已经青紫了大半。
    “阿宁,凤儿疼。”画蓝凤脸色苍白,眸中的氤氲越来越盛。
    宁西洛并未松手,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朕想听她说,凤儿可有疑虑?”
    他的话依旧是温和,而神情中的冰冷却是没有消失。
    画蓝凤手中的银针直接掉落在雪地中,那龙纹锦靴踏了上去,轻轻踩着,一直到银针跌入雪地深处,嵌入了泥土之中消失了踪迹。
    画蓝凤只是看着那锦靴,早已痛的说不出任何话,只是乞求地看着宁西洛。
    宁西洛的手突然松了,画蓝凤跌在雪地中,一身干净之衣早已被那些尸体的血色染红,狼狈不堪。
    高高在上的皇帝撇过神俯视着她,淡淡道:“凤儿,你身上脏了。”
    画蓝凤想要伸出手拽宁西洛,却被他摒弃冷眼,画蓝凤的手楞在原地:“阿宁,二姑娘与云府的人一样叛国,本要处死,如今为何又不让凤儿出手了?”
    宁西洛不再看她一眼。
    而此时,前方却依旧传来了那慵懒的清声:“凤儿,因为你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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