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飞鸟叠加而潮涌,木荣坐在那里竟不敢朝着外面迈出一步。她拒绝他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只是那模样他连回忆都觉得难过。
    “木荣。”
    一身淡粉色的锦衣包裹着那袅袅的身形,粉白纱衣遮盖住她细而柔软的白皙肌肤,一身如雪莲一般的的罗裙犹如月光洒落的余晖在风中微微摆动。
    她淡淡一笑,承接着木荣欣喜的模样。
    木荣问道:“云溪,怎么,回来,了?”
    云溪只是摇头,一缕青丝从发间垂落,她笑笑:“你刚刚所言我想了甚久,还是决定同你在一起,我与惊鸿的缘分已尽。”
    话语间,云溪双颊绯红。
    木荣看到云溪朝着他轻踏而去,直接抱住了他,香甜的气味充斥着木荣的鼻尖,刀尖触碰木荣后背的刹那,木荣一脚将她踢开。
    木荣大怒:“谁?”
    那女子微微张口,顾盼流转的眸却是愤怒:“竟然被你发现了,真是不容易哄骗。”
    木荣气息沉缓,后退一步:“云溪,不是,这种,人!”
    女子轻抹脸庞,轻薄如羽翼般的人皮面具垂落而下,竟然露出了一张熟悉可见的容颜,竟是上官梦!
    离开千陵县那日便没有见到上官梦,却没成想她竟跟踪至此?
    “这调虎离山之计用的极为巧妙,那二姑娘顾及公主的性命,却要失去你的性命了,你心中可有不干?”
    上官梦轻笑,素手一挥,腰带被抽出的瞬间竟然活脱脱地变成了一把软剑厉刃!她毫不犹豫地朝着木荣刺去!
    木荣一路躲闪,用尽浑身力气最终扣住了上官梦的手臂:“死士,杀死,兄长,与我,无关!”
    上官梦轻撇那被他扣红的手臂,嘲讽道:“无论杀相公的是谁,没有救他的人确是你!一切罪责,都应该由你而承受!”
    话语间,上官梦挣脱开了木荣的手臂。
    木荣不再躲闪,反而一跃而起,想要封住上官梦的穴道,却被她彻底控制住!
    他落在地上,上官梦直接弯身扣住在木荣下颚,轻看这张与木易逻一模一样的脸,竟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
    木荣穴道被封,静静地躺在树下,看着已经开始枯黄的落叶,心如枯槁。
    上官梦那双明媚却带着悲伤愤恨的眸子,竟然让他觉略微的眼熟。
    泪水充斥眼眶,上官梦狠厉道:“我七岁便遇见相公,他善良勇敢,如今却变成如此不堪模样定然都是你们逼的!”
    木荣皱眉:“七岁?”
    上官梦起身,软剑划在木荣的脖颈上,血丝渗了出来,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由得长笑:“九年之前,我跟着父亲来到千陵县平定匪乱,若不是易逻在庙内护我,这条命早就没了。他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了能让我暖和些,竟将衣服丢入火堆中。”
    木荣蓦然间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子那张白皙而美艳的脸庞,所有的记忆在这一瞬间轰然入了身……
    “姐姐,你被家里人赶出来了吗?”
    “怎会有人敢打我?我可是木府内,父亲最爱的儿子!”
    西州万历二十五年,他遇见了一个女孩,虚荣心作祟,他说了人生第一个谎言,也是最后一个谎言。他记得女孩拿着那脏兮兮馒头时,眼中含泪却笑的开心的模样。他也记得醒来时,身上的疼痛与身下的血,以及女孩临走时的绝对。
    而现在,那女孩却用长剑指着他,让他为木易逻偿命!
    上官梦冷冷瑟瑟地凝视着手中的软剑,最终狠下心直接刺进了木荣的胸膛!软剑被袖箭刺穿,直接短成了两半,上官梦躲闪而过。
    血顺着青色的衣衫滑落……
    木荣身上的穴道被人解开,他只是看着面前匆匆赶来的人,伸出手触碰云溪的脸。
    是软的,也是暖暖的,是真实的触感。可他受伤的血却蹭了云溪一脸,木荣慌张,想要为她擦干净,却越来越红。
    云溪一手按着他胸口的血,一边慌张地念着什么,犹如梦呓中的那般。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溪,微微扬了唇角:“你,不躲……”
    云溪眸中浸了泪,一直强忍着:“你坚持住,我们马上便能出了这碧沧林,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你不要痛,你也不要睡着!”
    他眼底是明亮的笑意,轻缓道:“我,看不,明白……”
    云溪所说什么,他似乎都已经听不到了。他只看到云溪赤手将那把断剑拔掉了,瞬间封住了他前穴道,减少血液的流动。
    她的雷厉风行木荣一直都喜欢,却没成想她手中的血终由自己而来,一抹晦暗掩盖了那抹明亮。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在心底一直念着云溪,一直念着沈惊鸿……
    ***  ***
    丑时。
    男子抱着少年驰聘着骏马奔驰,直接冲进了京都,一行守城的侍卫却是一眼都没有看到进城之人的容颜,只有地上残留的血渍证明着他曾来过的证据。
    只是下一瞬,另一匹骏马再度驰聘而过。
    黑夜漫漫,医馆都紧闭着大门,沈惊鸿环抱着怀中之人,一脚踢开了京都最大医馆的大门。
    看门小厮朦胧着睡眼,随口道:“怎么这么不识规矩,明日鸡鸣后再来吧。”
    一把长剑直接竖在了那小厮的脖颈间,他浑身一抖,面前那与他年龄差不多的少女满目的血丝,握剑的手竟在微微颤抖着。
    而那俊美男子抱着之人,竟然受了极大的伤,青色衣衫早已变成了赤红色,而男子的衣服上也早已布满了血。
    小厮咽了咽口水,左手直接将那大门打开了:“请……我,我马上去叫大夫来。”
    云溪收回剑,沈惊鸿抱着已经睡的昏昏沉沉的木荣直接迈进了医馆的大门。
    一路上,木荣都拉扯着云溪的手。他的手,是罕见的冰凉……
    沈惊鸿将他轻放在床上时,他也未曾松开,沈惊鸿微声道:“马上就会好了,我们到了,你要等,听到了吗?”
    即便是用穴道封住了他胸口血液流动的速度,那血却还是渗了出来,越来越快。
    云溪只是看着,心中的疼痛便越来越盛。
    大夫一边跑一边穿戴着衣服,小厮跟在大夫的身后满脸的惊慌。大夫匆忙将药箱放在桌面上,将一把剪刀拿了出来。
    小厮小心翼翼地点了烛火。
    光,照亮了木荣那张渗满冷汗的苍白脸蛋。
    云溪狠心将木荣的手拽开,走到大夫身后。
    大夫小心翼翼地剪开了木荣胸前被血润湿的衣裳,当看到伤口时,神情却是罕见的沉重,慎重道:“请问公子,他可出现听不到声音的现象吗?”
    沈惊鸿与云溪对视,点了头:“他已经昏迷几个时辰了,大夫。”
    大夫微微摇头:“若老夫猜得不错,应该是被稀释的天花散,纵然大江南北见过不少病例,确实是无法解这天花散之毒。”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沈惊鸿突然揪住了那大夫的领子,“今日我将人带到这里,你却告诉我不能救?”
    大夫形色紧张,慌忙道:“天花散虽不是致命一击,但是这剑伤本身便伤了这小公子的心脉,老夫行医多年,也无法……”
    “师兄……”
    旁边传来了微微弱弱的声音,沈惊鸿一把推开了那大夫,直接坐在了床边,仓皇道:“师兄在这里,师兄在这里……”
    他用袖子擦拭着木荣鬓角的汗,整个人都在抖。
    大夫趁这个功夫带着小厮仓皇而逃。
    云溪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木荣清秀的小脸,手指紧握,细密的血水一滴滴地浸染在地板上,他手心中溃烂的皮肉却远远比不上心底的痛楚。
    那双沉重的眸微动了半阖,木荣的唇此时已经苍白至极,似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凝视了云溪,半晌后笑道:“云溪,你先,出去……”
    那双漂亮的手,此时已经变成了此番模样了吗?
    他的眼睛虽然有些模糊,却还是看得到那红的扎眼的血迹。云溪身形微动,便走了出去。木荣抬手,对着沈惊鸿说道:“师兄……扶我……”
    沈惊鸿起身,将他身后的枕头轻垫了几个,他最终斜靠在这软软的软塌上。
    医馆内室并不亮堂,只有仅有的一盏烛火照亮了他模糊的视线。
    木荣颔首看着沈惊鸿,神情却是木讷了半分:“对不……不起……不想……让她看看到我……如此……模样。”
    他说的吃力,声音抖的厉害。
    世人都说师兄人面桃花,生来一张情缘祸福的容颜,不知能娶到谁家的女子。如今回首十四年光载,不过是万千风景一笑而过罢了。
    云溪,值得他去心悦,也值得师兄的心悦。
    沈惊鸿随着木荣的笑,揉了揉他的发:“不要说对不起,你哪里也没有对不起师兄。若是你累了,便在师兄怀里好好休息,师兄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
    此番他温柔的动作,木荣心中别是一番苦涩,那日云溪也是如此对他。
    木荣摇了摇头,目光却是逐渐涣散:“我曾,喜欢,她……”
    沈惊鸿一拳打在了榻木上,将木荣整个人直接背了起来,他忍住心底的痛吼道:“喜欢便喜欢,师兄没有不让你喜欢,你若是喜欢,你便活下来,让皇上将她赐婚给你!师兄这便去太医院,让御医为你诊治,这里救不活你,师兄便换一地方!”
    木荣将头埋在了沈惊鸿的身上,眼睛越来越沉重。
    他的背,还与那年初次相遇那般温暖。他漂亮的眼睛还与初次相识那日一般好看,只是却再也没了笑意浅浅的模样。那年,师兄对他伸出了手,便等同于重新给了他新生。
    而他却喜欢上了师兄中意之人,是他自私了一次,而师兄却从未自私过。
    上官梦与他是冤,而他与师兄却是债。
    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他手心的力气也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抓不住他的衣衫……
    他的笑意越来越浅……
    师兄,若是有来生,我定然好好待你……
    医馆外秋风瑟瑟,沈惊鸿直接跨上了骏马,直接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而身后之人的手臂,却是重重地跌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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