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这天,从金国的朝堂之上,传出一道令天下人为之震惊的事,驻守边境北原原家军原昊旗下第一猛将黑子——黑将军,竟然就是金国十一年前出门拜师学艺的七皇子墨潇白,当今皇后娘娘嫡出双生子之一的墨潇白。
    此言一出,立即震慑天下,不过三日功夫,已经人尽皆知,此当中尤为北原地区以及小岭镇甚至于青木镇的呼声最高,黑子高大的形象一度被当地百姓奉为他们心目中的战神。
    至于其他方向,褒贬不一,各种说法都有,京城这个主流圈之内的反应尤为的热烈,谁也没有想到,消失了十一年之久的皇七子,竟会是以这样高调的方式回归金国。
    能出入朝堂的官员,皆在五品之上,在金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其中,当然有镇国大将军原昊,而当黑子出现在朝堂,并且当皇帝当众宣布皇七子历练多年,终于功成归来之际,所有人看向原昊的眼神到都变了。
    在他们看来,能将自己的皇子放在原昊的军营中历练,这个原昊定然是知*之一,那么这皇七子能有如今这般不俗的成就,这当中到底掺了多少水分?
    可惜的是,原昊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即便有人问到此事,他也三缄其口,以不知应对。
    当黑子以他特有的络腮胡,沧桑感十足的形象闪亮登场之际,差点没闪瞎众朝臣挑剔的三角眼,老天,这就是七皇子?
    这,这一定是搞错了吧?
    七皇子今年二十三岁,可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像三四十岁,七皇子什么时候苍老到这等地步?
    这么多年,他到底怎么历练过来的?
    难道,军营十年,真的能将曾经风度翩翩的美皇子练成如此这般的糙汉子了?
    原昊,原昊这厮,难不成不但没有放水,还特别对待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而此当中,唯有墨尘、明扬、米勇(皇上特准上朝)全程黑脸,昨天还特别交代这厮好好收拾收拾,可,可这厮做了什么?
    他的确是特意‘收拾’来着,可有这么往丑里面整的吗?
    就算他多了个络腮胡,那也是个英勇矫健的美将军啊,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肤色被涂黑也就罢了,竟然穿着也如此土气,更甚者举手投足间皆露出粗俗之气,这样的他,活脱脱就是驻守在那鸟不拉屎边境的土将军,如若不是顾念在朝堂之上,这货会不会连脏话也能吐出来?
    眼见朝堂之上的人在他登场后俱都一愣,呈石化状,墨潇白很是满意自己的装扮。
    对于自家父皇与兄弟向他投来的责备目光,墨潇白权当没看到,他就算恶心不死这些人,也要膈应膈应他们,免得这些人上赶着上前拉关系,他是回来复仇的,可没时间与他们攀亲戚。
    这般想着,他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的深邃了,这一笑不打紧,竟然连皱纹都笑了出来,那些大臣看到这样的墨潇白,无一不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多好的皇子,多尊贵的身份啊,没想到军营十年,竟然毁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奇怪,旁的孩子,也没苍老成这般啊?
    可是,即便他们这般想,却也不敢将真话讲出来,因为,即便这位七皇子刚刚回京,却也是带着军功而归,他不单单是当朝的七皇子,更是被原大军的黑将军,这样的成就,可谓开创了金国的先河。
    皇帝不但当朝赐了府邸,甚至于,还正式册封其为北境之王——北王。
    所有皇子之中,作为头一个封王的墨潇白,皇上对其的重视,由此可见。
    可面对突如其来的封赏,墨潇白却不像旁人所想的那般立即跪谢皇恩,心花怒放,反而,却在这等关键的时候,蹙起了眉头。
    皇帝脸上的笑容一僵:“老七,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其余朝臣立即看惊奇般的看向墨潇白,都封王了,难不成这位七皇子还不满意?
    作为他的好兄弟,明扬三人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齐齐传音入密给他:“这是皇伯父的一番心意,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叩谢皇恩?”
    “皇子与王之间可是存在很大的差异,这是你复仇的第一步,也是必走的一步,切莫意气用事。”
    “只有封了王,得了权,才能为将来打下坚实的基础,更何况,这是你应该得得,不要白不要,难不成你将来想要屈居于别的皇子之下?”
    当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自己的思想灌输给墨潇白后,某人原本紧蹙的眉头,终于舒缓开来,动作干净利落的掀袍跪地:“儿臣谢父皇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好,起来,快起来!”文德帝朗声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向其他人。
    “恭喜皇上,恭喜北王!”众朝臣识相的上前祝贺,原本寂静无声的朝堂,也在这个瞬间有了丝人气儿。
    ‘有事启凑无事退朝’,当掌事太监特有的尖厉声响起,今日的早朝基本上已经接近了尾声。
    果然,在几位大臣说了几个无关痛痒的话题后,皇帝便退了朝。
    正当那些大臣要围上去与北王殿下说几句话时,却惊奇的发现,不知何时,北王已经消失在朝堂之上。
    出了乾坤殿的米勇四人,并没有走在一起,反而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出宫。
    ***
    米儿收到黑子的信时,已经是三月初十。
    “北王?”
    米儿黛眉一挑,眼底满是诧异:“皇上他,竟然封了黑子哥为北王?”
    视线接着往下转,米勇翰林院编修怕是做不了多久,邢西阳伤势大好,将于近日抵达京城……
    除了京城的一些事宜外,竟然还附加了来自米家长房的消息,继四个儿子相继消失后,老无所依的米桑、王氏已被米原风快一步控制在内,如今是死是活,还未可知。
    米家长房?
    她有多久未曾听到他们的名字了?
    原本她还想留着这几个老货钓鱼,没成想这个米原风这货手脚还挺利索,既如此,怕是得多花费些人力物力,将那四个祸害找到了。
    放下黑子的信,小米又拿起白芷的信,看完之后,眉头不由深深的锁起。
    蛇窟?
    堂堂一国之母,竟然在自己的宫内设置了这等令人发指的酷刑,更可笑的是,这个老皇帝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此事也就罢了,这秦岚与人苟且之事,也被瞒的密不透风,这顶绿帽子若是不被人摘下来,只怕这老皇帝要戴一辈子。
    从秦岚的处事作风来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以败坏皇后的声誉为前提,自她出现在后宫之后,已经近十年未曾有妃嫔诞下子嗣。
    如今长春宫上下人心惶惶,秦湘的名声已经烂的不能再烂,照此下去,一旦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只怕她的后位不保。
    虽然秦氏现在已经不屑那个位置,但也不能任其就这般毁去她曾经积攒下来的好名声。
    米儿抿了抿红唇,平静而幽深的瞳眸里闪过一丝狠厉。
    她动作利落的将信纸铺展开来,提笔就写。
    ***
    三月初六,邢西阳与陈氏终于平安抵达京城。
    在邢西阳随着邢老将军进宫面见皇帝之际,陈氏则留在邢西阳的宅邸收拾整理。
    米勇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已经有近半年未见米勇的陈氏,抱着米勇是失声痛哭。
    米勇心知她这一路受尽颠簸,那颗心,只怕至始至终都没有松下来,看到米勇,自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压抑的感情,彻底爆发下来。
    米勇也不安慰,任其哭喊,直到她发泄出来心中所有的委屈,沙哑着嗓音,红肿着眼睛看向自家儿子含笑的黑眸时,脸上没由得的一红:“让你看笑话了。”
    “娘,我是您的儿子,笑话什么?更何况,您这一路也的确历尽千辛万苦,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从米家村,青木镇,再到定远,西阳,京城,这一路,您自己或许没有发现,如今的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胆小怕事的村妇了,其实,人都需要历练。”
    “就像我当初,一个只知道死读书的迂腐秀才,倘若没有遇到黑子哥,没有遇到明扬,我焉能会有如今的成就?”
    “娘亲也是如此,如若你我当初不是那般的懦弱,妹妹怎会被卖?我们又怎会被逼的无家可归?还有妹妹,她为什么能够强大起来?都说人死一次,就会改变许多,妹妹她,可不就是在大病之后,彻底换了一个人?”
    “如今我们一家子虽然天南海北,但是却早已和从前,天差地别!”
    “我们找到了爹爹,您找到了夫君,虽然他失忆了,但是人是鲜活的,是真实的活着的。”
    “所以,娘亲,您如今既然到了京城,就心安理得的住下来,爹爹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事情,早已命中注定,将军夫人的头衔,非您莫属!”
    米勇的安慰,让陈氏渐渐平静下来,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她仿若置身于梦幻之中:“如果换做五年前,我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命运……,真的是奇怪的东西!”
    “如果后半生的幸福要用前半生的折磨来换,那我宁愿……。”
    当陈氏感慨万千的望着独属于将军府的景致有感而发之际,米勇却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娘,都过去了,人要朝前看,以前,是用来让我们长记性的。”
    “其实,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好了的,您想啊,如果当初王氏没有将爹爹偷换回来,您又怎么可能与爹爹相遇?没有爹爹,又哪里还有我们的存在?没有我们,就不会有黑子哥、伯母,自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们,所以,于公于私,我们应该感谢王氏,感谢她带给我们这么多值得怀念的日子,只有在逆境之中,我们才能成长的更加优秀,不是吗?”
    陈氏满含热泪的抚上米勇俊逸不凡的容颜:“你这张脸,真的和你爹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米勇宽厚的大掌覆上陈氏的手,语势动容:“从今往后,我们一家会永远在一起,永不分开!”
    陈氏用力的点点头:“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
    ***
    邢府书房内
    邢老将军一脸威仪的看向邢西阳:“你决定好了?”
    “回义父的话,已经决定好了,她既是我的发妻,自然没有抛弃她的道理,更何况,她为了我,受了太多太多的苦,孩子们虽然都大了,可是我这个父亲,却从来没有尽过为人父该有的责任,如果我连一个身份都无法许诺给她,那我宁愿今生今世,再不娶妻。”
    “那皇上那里呢,你可曾想过要怎样交代?”
    “说实话,她本来就是我的妻,这是不争的事实。”
    邢老将军微微蹙眉,很显然,他似乎还有别的考虑。
    邢西阳突然朝他一跪:“求义父成全,除了她,我此生不会再娶。”
    “你这孩子,我不是不让你娶她,而是她的身份,焉能成为你的一大助力?你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小小的农妇,怎配成为未来的侯夫人?”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已经抛弃了他们十多年,倘若连一个身份都不能给她的话,那么,所谓的侯爷之位,我也不屑要。”
    “胡闹,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能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懂?如今的靖国侯府,早已不是曾经的侯府了,侯府的壮大,势必要靠你,可是那个女人能为你带来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靠女人?我是男人,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现在来谈侯府的未来是不是还为时过早了些?”
    邢老将军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榆木疙瘩给气死了,他突然发现,自己与他将这些贵族之间的联姻好处,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既如此,“一会儿进宫先莫要说你的婚事,等你什么时候理疗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邢西阳有些无奈的看着邢老将军:“义父,我已经很清楚了,真的已经决定了,她是我的妻,就永远是我唯一的妻,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邢老将军烦躁的挥挥手:“时间不早了,赶紧进宫,这些事,将来再说。”
    邢西阳眼见商量无望,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义父,您可知道我的女儿,和刚刚赐封的北王殿下,是什么关系吗?”
    邢老将军脚步一顿,诧异的回眸看向他:“北王殿下?你是说皇七子?北原大军那个黑小子?”
    邢西阳点了点头:“正是此人。”
    邢老将军刚想说,你的女儿能和北王殿下扯上什么关系?可看到邢西阳高深莫测的眉眼,不由心思一动:“什么关系?”
    “未婚夫妻!”当邢西阳漫不经心的吐出这四个字时,邢老将军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也险些被自己的唾沫给呛了一下。
    “你说什么?麻烦你再说一遍,刚刚我没听清楚。”
    “他们是未婚夫妻。”邢西阳面部表情的继续道。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北王殿下是什么身份?皇子啊,皇子的婚事哪里是由他自己做得了主的?没有皇上与皇后,他们怎么可能成为未婚夫妻?更何况,你的女儿还是一个……。”
    邢老将军声音一滞,眼底带着深深的怀疑朝他摇了摇头:“你呀,我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别想了,这事不可能。”
    邢西阳目光淡漠的看着他,眼底流转着冰凌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