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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传话后,庄子里很快有人被抬了出来。
    看到人的时候,柳玉笙眉头不其然皱起。
    被抬出来的是个中年妇人,脸色呈青灰,嘴唇也带着乌色,双眼凹陷无神,整个人显得极为消瘦,露在袖口下面的手却又奇异的肿胀。
    “王妃,有劳了。”北仓皇朝那边只看了一眼便漠然收回视线,朝柳玉笙示意后往回走,坐在太监端过来的椅子上。
    “风青柏,你带孩子们在棚子里等我。”柳玉笙举步,越过男子身边时候低声道了句,“放心。”
    “嗯。”男子低应。
    为了避免病患身上的疫情感染到外面的人,所以中年妇人被抬出来后就放在官兵包围圈内,没有抬到圈外来。就这样,都能看到不少官员当即举袖掩面,快步走远,生怕站得近了立即被沾染上。
    走到妇人身边,柳玉笙蹲下来,伸手替她诊脉。
    妇人呆呆望着在自己身边蹲下来的年轻女子,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她身上是带着瘟疫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人传染上,所以自从染了这个病之后,周围所有的人都避她如蛇蝎。
    便是那些被派到庄子里来给他们诊治的大夫跟太医,平日里都是全副武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口鼻都蒙上,以防万一。
    她在那些大夫跟太医身上,见得最多的就是嫌弃恶心的眼神。可是眼前这个女子看她的时候,跟看寻常人一样。好像她就是个普通人,而不是个瘟疫患者。
    “生病之后身体有什么感觉?可是感觉浑身乏力,时常头晕眼花?”女子声音响起淡淡的,很是柔和。
    妇人闪了下神,忙吃力的点头,“是,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站不起来,便是想撑着坐起都会眼前发黑,也吃不下东西。”
    妇人顿了下,眼底悄悄燃起希翼,“大夫,我这个病,还有治好的可能吗?”
    柳玉笙笑了下,“只要是病,找到病症原因之后都有治愈的可能。将心放宽些。”
    “好,谢谢大夫,谢谢大夫!”妇人激动的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光是大夫那句有治愈的可能,让她将心放宽些,已经足够她感激。、
    这些时日以来,所遭遇的几乎全是嫌恶,感受到最多的都是看死人一样的目光,她跟庄子里其他的病人,自从被圈禁在庄子里不允许随意走动之后,每一天,心里的绝望就浓一分。
    很多人甚至已经认命等死。
    是以一份最寻常的对待,在这一刻看来亦能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柳玉笙并没有停下切诊,一边继续检查妇人其他方面,一边开口询问,“还有精力吗?如果还能撑一会,给我讲一下庄子里面的情况吧,我也好心里有个底。”
    妇人再次激动点头。
    虽然这般说话其实很耗费心神,但是心里的那点希望,却在女子沉静的面容下慢慢扩大,此刻她真的有种感觉,她跟庄子里面那些同样患上瘟疫的人,兴许真的能治好。
    棚子里,三个小娃娃坐在爹爹身边,眼睛挪也不挪的盯着娘亲的方向,看着她跟那个妇人低声说话。
    巴豆抬头问爹爹,“爹爹,娘亲能治好他们吗?娘亲会被传染上吗?连洪福齐天的皇帝爷爷都坐得远远的,娘亲离的那么近真的没事吗?”
    风青柏还没搭上话,红豆已经嘟起小嘴,“听说越厉害的人越怕死。娘亲敢离得那么近,说明娘亲还不够厉害。最厉害的还是皇帝爷爷。你看他是北苍国最厉害的人,可是他离病人离得最远。古人诚不欺我。”
    七七抿着小嘴,用力点头,附和红豆说的话。
    巴豆更是用力拍了下手,大声称赞,“红豆,哥哥才发现,原来咱们这里最聪明的是你呀,说的好!说的都是真话!”
    风青柏微微侧眸,瞧着三个小娃娃配合无间奚落北仓皇,无声翘了嘴角,眼底划过浅浅笑意。
    当真不能小看小娃儿,他们家这三个仅凭几句话,便把坐在那边的北仓皇给气得眼角抽搐,脸色铁青而发作不得。这也是一种实力。
    “爹爹,要不我们过去陪娘亲吧,咱们是一家人,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万不可学了别人只能共享福,不能共患难,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更不惜父子相残。唉,人间惨剧就是这样酿出来的呀。”巴豆摇晃着小脑袋叹气。
    红豆也道,“哥哥说的对,爹爹我们过去陪娘亲吧。你看那些穿的很好看的叔叔伯伯,一个个跑得远远的,想来他们也不会帮娘亲什么忙。我们要是不帮娘亲,娘亲就是一个人孤身奋战了。”
    风青柏伸出大手,在三个小娃娃脑袋上拍了拍,“在这里乖乖坐好,你们要是过去了,凭你们这么吵闹,别说帮上你们娘亲,不扰着她就算不错了。别让你们娘亲分心,乖一些。”
    巴豆跟红豆这才消停,乖乖喔了一声,把小身板坐直了。
    只是这种安分也只不过是一小片刻,一会之后巴豆又嚷嚷开了。
    “爹爹,这里是北仓没错吧。”
    “嗯。”风青柏挑眉,等着看儿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那就奇怪了。这里是北仓,生病的也是北仓百姓,娘亲一个南陵的王妃,为了北仓百姓都能不顾生死,为什么这些北仓当大官的人却一个个都置他们的百姓于不顾?我记得爹爹说过,江山社稷君为轻,民为本,百姓才是国朝的根本。要是连自己的根本都不顾了,那国朝还是国朝吗?
    这样的国怎么能让百姓信任呢?百姓们生活在这样的国朝之下,还能安稳吗?”
    五岁的小娃儿,说话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还是一个稚儿。
    可是稚嫩的声音所说的那些话,从棚子里面一句一句往外传出,落在周围人耳里,却振聋发聩,一声一声敲击着周围人的心。
    尤其是围在外围,忧心如焚的百姓们。听着那些字句,皆眼眸剧烈颤动。再看那些从妇人被抬出来之后就躲得远远的朝廷官员,以及从头到尾坐在重重防守之外的皇上时,百姓们颤抖更甚,无数人用力捏起了十指方能克制心头涌起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