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兴旺提着袋子往家里走去,路上有邻居看到了,主动跟他打招呼:“兴旺回来了啊!”
    “是啊!国祥叔。”郑兴旺笑着应道。“今天姐家里有事,所以我也回来一趟。”
    因为心情不错,他的话就比往常多了些,以前碰到这种情形,能称呼一声对方就不错了。
    “难怪今天没在虞城赚钱。”那个叫国祥地男人笑着回答。见郑兴旺一个月没见,仿佛已脱胎换骨,忍不住揶揄道:“听你姐姐地叫得亲热,给了你不少钱吧!”
    在他看来,郑兴旺还是孩子,自己笑话他几句,也未必会明白。
    不料郑兴旺很敏感,一听他讽刺堂姐,脸马上沉下来了,一声不吭地走了。
    “嗳——”身后的男人还想说什么,见郑兴旺已快步走远了,只好哼了一声,也离开了。
    郑兴旺气呼呼地走进自家的院子,听到屋里传来啪嗒啪嗒的风箱声,看来妈妈正在做午饭。
    “妈。”他快步进屋,叫了一声。
    “兴旺,你怎么回来了?”三婶听到声音,回头见是儿子,惊讶地叫道。
    这时候不是应该在虞城卖衣服吗?怎么回来了?
    儿子不在身边,她这个做妈的自然非常记挂。
    可是想着他天天都能赚几十块钱,她就算再想儿子,也不能把他叫回家。
    所以看到她回来,他不喜反惊,连忙从灶下站起来,问道。
    儿子从小很懂事,她倒不担心,最怕的是他无意中惹恼了小红姐弟,把他赶回家,那这条赚钱的路子就断了。
    “今天姐家里有事,所以提前回来了。”郑兴旺随手把袋子放到灶上,回答道。
    “哦,没事就好。”听说早上还在卖衣服了,刚刚才回来,三婶顿时放下心来。
    看到儿子拿回一个袋子,她打开来一看,见是一块猪肉和两条带鱼,惊讶地问:“这是你买的?”
    儿子长大懂事了,居然知道买东西孝敬父母了,三婶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
    “不是我买的,是姐给的。”郑兴旺没有按堂姐说的,认做是自己的功劳,反而老老实实地回答。“她说我空手回家不好,所以给了我。”
    “这小红——”三婶嘴里埋怨了一句,心里却暖暖的。
    她这么帮儿子,还关心他回家空手没面子,就算亲姐姐也不过如此了。
    “弟弟呢?”郑兴旺没看到爸爸和弟弟,问道。
    “谁知道他去哪里玩了?”三婶随口回答。
    乡下孩子都这样,放暑假了,一群同龄人天天凑一起到处疯跑,大人一般也不管。
    等到可以吃饭了,自然会回家的。
    说完,想着中午正好没菜,就随手把那块肉放到盆子里洗了洗,打算切一些薄片,加两个洋葱炒一碗。
    带鱼弄起来麻烦,中午就不吃了,下午去地里割点葱,晚上煎一煎红烧来吃。
    院子门口传了脚步声,却没有人进屋,郑兴旺以为是父亲干活回来了,就走出去看。
    父亲没看到,却看见弟弟低着头站在那里,正从堆在院子角落的稻草蓬里抽干稻草擦鼻子,手背处和脖子下的衣服上,还能看到红色的血迹。
    “怎么流血了?”郑兴旺吃了一惊,连忙冲过去,托起弟弟的脸,见鼻子里还有血流出来,惊慌地问道。
    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小心帮弟弟抹去血丝,弟弟刚才用稻草抹,怎么擦得干净?
    “没事。”哥哥手势重,疼得郑兴茂哆嗦了一下,他扭着头想躲闪,挣脱哥哥的手,低着头不敢看他。
    “是谁打你了?”见弟弟的表情不对,郑兴旺怀疑起来,抓住弟弟的胳膊问道。
    兄弟俩从小就亲,弟弟有什么心事都瞒不过他,特别是他每次说谎,就不敢看自己的眼睛,让郑兴旺肯定弟弟没说真话。
    “没有,是我摔倒的。”郑兴茂连忙摇头,脸上的惊慌之色更浓了。
    “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见弟弟还是不肯说真话,郑兴旺恼怒了。
    弟弟虽然十岁了,因为长得比同龄人瘦小,平时也不会主动招惹人家,他不肯说,肯定是被人欺侮了。
    “是郑云峰——”郑兴茂见瞒不过去了,只好畏畏缩缩说了出来。抬头望了哥哥一眼,见他恼怒地瞪着自己,一时间又难受又委屈,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他用力推了我一下,我摔了一跤,就流血了——”
    “他为什么推你?”郑兴旺见弟弟果然被欺侮了,气得倏地站起来,大声问道。
    “他说我们偷他家的白枣吃,赶我们走——”郑兴茂越想越冤枉,终于嚎啕大哭起来。“我们只是在树下玩,哪里有偷吃——”
    “怎么啦?”三婶刚切好肉片,准备下锅炒,听到小儿子的哭声,在厨房大声问道。
    “有人欺侮弟弟。”郑兴旺大声回答道。
    弟弟虽然嘴馋,但是有个好处,不会乱吃别人家的东西,这也是家里从小教育的结果。
    就算吃了几颗枣子,也不能打人啊?郑兴旺怒气冲冲地想。
    见弟弟抽抽噎噎的样子,他又是心疼又是恼怒,火气腾地上来了,一时管不住自己,冲出院子,朝郑云峰家走去。
    叶知书做好午饭,把饭菜端出来,准备吃饭。
    没一会,胡向阳也骑着边三轮从派出所回来了。
    “怎么兴旺还不来?”安安坐下来嘀咕了一句。
    “估计是你三婶不让他过来吧!”叶知书随口回答道。“他们有时候就是太较真,总怕给我们添麻烦,其实多个人吃饭,多付碗筷的事。”
    “我去叫他。”安安一听,站起来叫道。
    叶纤红没有阻止。
    弟弟不能一辈子靠自己,他得有自己的事业,所以必须要有自己的朋友和团队。
    他们兄弟感情好,将来才能齐心协力,相互帮助,弟弟的事业才能更上一层楼。
    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安安出了门,顾不得中午的太阳晒,匆匆往三叔家走去。
    刚走近院子,看到外面围了几个邻居,屋里传来吵闹声。
    安安吃了一惊,连忙从人群里钻过去,走进院子。
    只见屋檐下站了几个人,郑兴旺脸上红一块,青一块,正铁青着脸站在那里。同村的郑云峰和他的父母正在那里骂骂咧咧,三叔正陪着笑脸,向郑云峰一家说好话。而三婶则拉着兴茂,母子俩脸上都有泪痕。
    “旺旺——”看到好兄弟受伤了,安安冲过去站在他旁边,担心地问:“怎么了?”
    脸色难看地朝郑云峰一家望去,这时候才发现,郑云峰脸上也受了伤,难道他们打架了。
    “郑云峰欺侮我弟,我刚才跟他打架了。”郑兴旺看到兄弟来了,怒火依然没有退,咬牙切齿地说道。
    因为父亲死命拦着,他才强忍着没有再冲上去,任郑云峰一家骂骂咧咧地。
    刚才他去找郑云峰,质问他为什么欺侮弟弟,他居然轻描淡写地说,谁叫你弟弟偷吃我家的白枣?
    他气不过,就跟他打了起来。
    郑兴旺现在已长到一米七三了,个头跟郑云峰差不多,体力却比以前好多了,就算郑云峰比他大两岁,他也不怕。
    郑云峰霸道惯了,自然不会任他打,马上伸拳还击,两人扭打中各自中了几拳。
    乡下孩子打架,都没什么技巧,只知道挥拳乱打,也不懂哪些地方不能打。
    郑兴旺腮帮子中了一拳,马上肿了起来,眼角也被打了一下,多了一块淤青,原本养得白白净净的脸,看起来有些骇人。
    郑云峰也没占到便宜,胸口被打了一拳,呼吸都隐隐作疼。鼻子边也被打到了,鼻血马上流了出来,滴在雪白的衬衫上,看起来比郑兴旺还惨,把他父母都惊动了。
    儿子被人打上门了,他们自然不肯放过,就带着孩子过来找三叔三婶算帐。
    三叔平时就有些懦弱,这时候想息事宁人,听明白原委后,先骂了儿子几句,连连向郑云峰父母道歉。
    郑兴旺平时很听父母的话,这时候却不肯退缩,梗着脖子不说话,把郑云峰父子又惹恼了。
    他们知道原委后,看到郑兴茂脸上的鼻血还没干,郑兴旺脸上也伤了好几处,觉得自家儿子有错在先,就打算就此算了。
    但是郑兴旺这样的态度,让他们下不了台,所以嘴里就没那么客气。
    三叔又气又急,怪儿子不懂事。
    自家什么情况?难道儿子也不懂?怎么比得上郑云峰家?
    跟他们闹矛盾,不是鸡蛋碰石头吗?郑云峰家在村里的势力,他们根本惹不起。
    郑云峰父亲兄弟姐妹六个,已成了村里的一霸,谁家碰到事情,他们都会站出来,一致对外,所以大家都不敢惹他们。
    何况村里的书记村长,也是他们那一房的人当着,谁家没点事要求到他们?
    最重要的是,郑云峰唯一一个姑姑,还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嫁到了上海,成了城里人。
    据说姑夫还是当官的,在当地颇有些势力,更助长了郑云峰家的威风。
    因为得到姑姑的偏爱,经常送吃穿用度给他,郑云峰老觉得自己是城里人,所以有些看不起同村的人。
    上高中后,长期住校,很少回家,跟村里的孩子接触也少。
    这几年暑假,大多是在上海的姑姑家度过,据说姑姑经常安排人给他补课,是希望他考上大学。
    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留在老家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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