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付出得到了最好的回报,顷洛终于接受了哥哥,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一直以来,他都在强制逼迫着自己去做一名清醒的旁观者,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为了参与者的?
    他不记得了,也许是自己的魂体遇到顷洛之后,两人之间的点滴相处,让他动容;也许是前世的情愫终于开始生根。
    可时间太快,生出的根还未来的及发芽,便被现实的因素打败。
    双眼的泪水终是抵挡不住内心的压抑,他双手紧紧捂着双眼,抑制住胸膛的酸涩。泪水穿过他的指缝,滴落下来,晶莹透亮,那是他悲伤的情绪。
    终于是时候死心了,彻底地死心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隐晦的心思!
    原来,他从未放弃过她,只不过被刻意忽略了而已。如今亲耳听到顷洛的话,他的心死了。
    自此之后,无痕还是以前的无痕,无情,无欲,不染尘埃。
    不远处的桃花树之上,一只漂亮的黄莺鸟静静站立在枝桠之上,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正在默默哭泣的男人。
    她是黄莺,世间最完美的歌唱者,拥有独一无二的歌喉,能够唱出天籁之音。
    无人知晓,她被月落放走之后,去了哪里?
    其实,她一直未曾离开过暗王府,一直静静守在这颗树上,守着这枝桠,守着那个男人。
    他曾说:“我们是伙伴,永远都不可能是恋人。”
    她哭过,闹过,甚至做过很多自残的事情逼迫对方接受自己。
    那时的无痕当真是狠心,绝情,对她熟视无睹。
    当她最后一次自杀,看着汨汨流淌的鲜血,却无人问津之时,她绝望了。
    她以为:他不会爱人。
    后来,她才发现:他只是不爱她。
    时间的长河慢慢流淌,冲走了她的不甘,委屈和憎恨,留下了最纯真的爱恋。后来,她想:她爱他,和他无关!
    所以,在见到顷洛之时,她第一次便提出离开的要求。
    不是不愿意帮助顷洛,而是不愿意面对无痕。
    顷洛答应了,她却失望了。
    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想离开。也许是不想失去看到他的可能,也许是对顷洛这个主人的不舍。
    说实话,顷洛是个好主人。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待她如姐妹,丝毫没有介怀她是一只灵兽的事实。
    她们本应是最好的姐妹,却因为她一厢情愿的执念,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顷洛身上。
    千年之后的她,仔细想来,只觉曾今的自己竟是如此可笑,以及可恨……
    外面的天空远没有魂戒空间内的天蓝,外面的空气也没有空间内的空气清新宜人,外面的人远没有空间内的伙伴可亲可爱,外面的一切都没有空间内的好……
    彼时彼刻,她才深刻认识到:自己竟是眷恋着魂戒空间内的一草一木,眷恋着待她如姐妹的主人。
    她在思念顷洛,思念曾经最美好的记忆。
    也许是自尊心使然,她低着头颅,不甘地离开了她。
    表面上看是如此,实则并没有离开。她变回了原形,坐落在暗杀阁之内的一颗大树上,自此栖息在其上。
    后来,顷洛要去凌天宫了,她担心更深,偷偷尾随,殊不知半路上被突然出现的魔王抓住,直接扔进了虚空。
    在她大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只听后者说了一句:“不要太感谢我!”
    待她醒来之时,已经被魔域的人抓了,成了奴隶。她的实力不低,却因为被封印,无法发挥,自是远不敌这里厉害的人。
    再见顷洛,她是卑微到尘埃的俘虏,她是高高在上的贵人。
    她甚觉愧疚,无言以对,只得背过身去,不敢将最落魄的样子展示在她面前,以及……他面前。
    顷洛再次救了她,一如无数年前。
    犹记得,上一世的顷洛调皮可爱,对她却是耐心至极,呵护备至,小小的手掌捧着冰冷彻骨,僵硬动不了身子的她。
    她被她温暖了身体,救了生命,活了灵魂。
    热情的顷洛,冷情的无痕,她竟是同时喜欢上两个最为极端的人。
    她再次选择离开,只因无法面对二人。却因内心割舍不下,她再次栖息在二人共同生活的地方:暗王府。
    顷洛失忆了,无痕回到了过去的状态,她竟生出悲伤之感。
    再看二人,她竟生出自己是局外人的错觉。
    自此之后,不管是对无痕的执念,还是对顷洛的怀念,都成了最宝贵的财富。
    时间是个良药,不仅能够治愈身体上的创伤,也能让她淡忘不该有的情愫。
    如果说她还是放不下,只能说明时间过得不够快,不够长。
    等时间到了,蓦然回首,才发现彼时彼刻的自己,竟是那般愚蠢,那般可笑。
    今时今日,她为无痕伤心,难过,唯独没有趁虚而入的打算。
    正如无痕曾经所说:我们会是伙伴……
    是啊,他们是伙伴。
    看到顷洛选择暗瞳,她说不出悲喜。这也许是好事,毕竟暗瞳是真心待她,即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也许不是好事,毕竟前世的记忆还在。
    她清楚地记得那时的顷洛,为了玄苍,宁愿放弃帝女继承人的身份,宁愿用生命去换得一世安康。
    歌唱吧!唱出世间最美的音调,消散无痕的悲伤,灌入新的美好。
    这个世界,不仅有爱情,还有万物生灵,天蓝海阔,人世繁华,还有许多不曾见过的美好。
    歌唱吧!说出最大的祝福,支持顷洛的选择,坚定美好的未来。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强迫的了你,只要你愿意,那么就好好守一人,好好过一生。
    清明婉转的歌唱声响彻在整个暗王府,抚平了无数焦躁悲伤的心。
    无痕放下手,泪水止住,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似是想通什么,学会割舍,竟觉得开心不少,露出一抹深深笑容。
    在说完那句接受暗瞳的话之后,顷洛深吸一口气这才转眼看向玄苍:“玄苍,抱歉,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唯一记得的是,你杀了我。”
    玄苍一听,心咯噔一下,一手捂上受过伤的心脏,后退数步,面露痛苦之色,挣扎着,颤抖着,终是说出:“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如今,原不原谅已经不重要了。我也用洛苍箭伤了你,算是报过仇。至于我之前下在洛苍箭上的阵法,很抱歉,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解。”
    那是她从阵法大师夜轻尘的残存的笔记中找到的,能够捆住人心,无解。
    见玄苍没有什么期待的表情,她继续说道:“不过,我会努力找到解决的办法的。”说的很没有底气。
    一代阵法大师所制作的绝版阵法,怎会是能够解掉的呢?至少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不用了……”玄苍幽幽吐出,面色难看。
    下一瞬,他竟是痴笑一声,饱含悲伤和痛苦,“祝你们幸福……”最后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他本以为今夜可以和顷洛把话说开,甚至可能挽留住对方的心,不曾想,却是这样的结果。
    早知如此,他就不来了。
    如果不来,是不是就不用这么快面对这样的一幕?是不是就不会觉得如此痛彻心扉?是不是还有机会挽留她的停留?
    是不是……
    可能太多,他却走上了最不希望走的可能之路上。
    夜色深沉,将黑衣男人很快包裹住,再不见那人的黑长发和黑袍。
    见玄苍不在,暗瞳苦笑,“你是认真的?”他双手架在顷洛双肩之上,置地有声问道:“你回答我,如果你说是真的,那我就相信你。”
    感受到暗瞳的不自信,顷洛点了点头,给了暗瞳一个熊抱。
    “是不是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接受不了?”
    暗瞳轻笑,再度恢复成饱含深意的笑容。
    “要不,我们成亲?”
    顷洛建议道:“原本我就在计划要孩子,很苦恼究竟找谁生比较好?你是第一人选,如今正好。我想我们两长的这么好看,孩子以后一定会是那种帅裂苍穹的帅。所以我们也别嫌弃对方了,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好!”男人低沉愉悦的声音传来,酥了顷洛的心。
    她发誓,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暗瞳会用这样温柔的口气跟她说话,简直太醉人。
    “不过……”他继续转口说道:“等你拿回本属于你的一切之后……”
    顷洛不作他想,应了声“好”。
    这一夜,暗瞳很开心,一直不怎么粘人的他,竟拉着顷洛坐到桃树底下,挖出埋藏了不知多少年的桃花酿,喝了起来。
    “暗瞳,还真别说你们兄弟两做的桃花酿真好喝。”她一杯接着一杯,不多久,面上爬满了红晕。
    “我们都唱不出酒的味道……”
    “什么?不知道酒的味道,也能酿出这么好喝的酒?你们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甘拜下风……”
    暗瞳双手枕头,背靠大树,看着天边早已升起的红月,不曾回答。
    “你舍得他吗?”他突然问,与之前的平淡不同,语气中夹杂着深深期待以及很难让人理解的复杂情绪。
    请不要告诉我真话,好吗?
    哪怕只是骗骗我也好,我也会当真,不会怀疑的。所以,求求你说“舍得”。
    他的期待和祈求终是消散在他的内心世界,无声无息,传达不到对方的耳中。
    “舍得?我也不知道啊。感情上,是不舍得……”
    女人打了一个饱嗝,双眼含泪,看着暗瞳。
    “可是我不能伤害暗瞳啊……我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思,他为了我失去太多,受了太多的伤害。所以,即便不舍,也要舍得。我想,时间久了,自会舍得……”
    说着说着,女人醉晕过去,倒在了暗瞳双膝之上。嘴中不时吐露着几个莫名其妙的词眼。
    “玄……我……心……痛……”
    暗瞳好似失了力气,浑身瘫软地靠在桃树上,双眸湿润,暗红的瞳眸泛着水光,远看,让人不禁心生同情。
    “时间久了,就会舍得了吗?”他反问。
    一手轻轻撇开遮挡在她额头的白发,苦笑,痛心道:“若真是如此,你为何还会爱上他?若真是如此,为何失忆之后的你,只和他接触了几次,就忘不了对方?”
    “洛洛,你可知道,太过了解你,终究不是好事。有那么一刻,我希望我不了解你,那么,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痛苦了?”
    风声飒飒,黄莺的鸣唱声还在继续,唱出了细水长流,说尽了悲欢离合,吟尽了身不由己。
    暗王府,三人皆是彻夜难好眠,沉浸在自己创造的噩梦中。
    魔宫内。
    玄苍再度自残了,再一次地毫无怜惜地将胸口贯穿。
    玄翼见状,快速将顷洛拜托楚天赐转交给他的剩余毒的解药重重拍在桌上。
    再度发火,“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魔体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你这么搞来搞去,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好玩?你若真想死,去找顷洛姐姐。我保证,她肯定能实现你自残的愿望。”
    “呵呵。”看着渐渐愈合的胸膛,止住的鲜血,玄苍笑得苦涩。
    “不仅是感情,现在就连自残身体,也要依靠她了吗?“
    玄苍低垂着头,双手用力撑着桌椅站起身来,走到外面,消失在夜色中。那里是后山,是娘还在时,所住的地方。
    “小火,刚刚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
    魔火这才敢从玄翼怀中跳出来,忽明忽暗,沉默一瞬,似是在想着什么,最后垂头丧气道:“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算了,算了,等他从娘所住的那个院子里出来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一人一火并没有纠结多长时间,转身就将玄苍给忘到九霄云外。
    接下来,他还得去找楚天赐,好好讨论一下:如何解决魔皇杀了祭司分身的事情。
    真是一个长不大的,让人操心的哥哥。
    白雪半夜转醒,长期沉睡,倒是没有什么睡意。
    楚天赐很善解人意地扛着疲惫,陪自家小妻子说说最近发生的趣事。当然,说的最多的自然是顷洛。
    “顷洛来了?”
    楚天赐点头,“以后你就不是孤单一人了。”
    “丹药堂这么厉害?顷洛是不是太厉害了。”
    楚天赐依旧点头,“是啊,我也想不到,真是一个让人意外的女人。”
    “什么?那柳元宝小纨绔给我们当管家了?”
    楚天赐很无奈地点头,“他算是比较合适的。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
    ”不,这样挺好。”白雪赶紧拍板。身在魔域,能够有一两个知根知底的人,很难得。就算是个纨绔,那又如何?
    对付一个小纨绔而已,对她来说不是什么事儿,她白雪的威名也不是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