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一旦落败,元首不会救他们。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元首需要的,只是一个合格的,能管理好黑暗的人,只要有人能达到这个要求,是谁都无所谓。
    元首在某种程度上的冷漠,也让他们对元首的忠诚中多了一份私心。
    如果将他们的家人暴露出来,会不会……以后也成为元首拿捏自己的一个途径?
    于是千百年来,元首和他的“诸侯王”之间达成了一条特有的默契。
    既然我对你百分百的忠诚你也无法保证我家族的世代平安,甚至有可能必要时还会回踩我一脚,那我便保留下仅仅百分之一的私心——
    你不能过问我家人的存在,让我至少不会在落败时被赶尽杀绝,以致断了自家传承。
    这一次,若不是秦老大的那个对手先一步查到了蛛丝马迹,率先危及到他的家人,或许这一条默契的规矩还将一直延续。
    但显然秦老大这里已经无法延续了。
    他和乔慧成婚之后,两个人因为见面时间不多,所以很难对彼此产生特别浓烈的情感。
    但是乔慧温婉贤淑,面对他时眼眸中总是透着崇拜的光亮,那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成功男人来讲,内心是无比熨帖的。
    哪怕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乔慧也是他心中认定且此生不变的妻子,他们之间是远高于爱情的亲情,是彼此相守,依偎到老的承诺。
    在秦老大的计划里,秦夜成年后继承秦家,而他改头换面退隐,带着辛苦抚养儿女的妻子过上平常百姓家该有的生活。
    他们或许会浪迹山水,他带她看尽此间的无数风景,他也或许会陪她待在海边,每天打鱼晒网,平常而惬意。
    那是他的妻,是他放在心底的责任与担当。
    她为他生儿育女,他就该给她哪怕最平常的幸福。
    可如今,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的弥补都还没开始,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机会。
    说秦老大没有伤心难过那一定是假的。
    哪怕你家附近长期对你好的邻居去世了,你或许都会难过上好一阵,更何况,这个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啊。
    可他身份的悲哀就在于,他不能难过,甚至都不能为乔慧办上一场风光的葬礼。
    唯一查到乔慧身份的人虽然死了,但难保其他人不会将主意也打到这方面。
    如果大张旗鼓办葬礼,被有心人利用,波及参加葬礼的人,又或者顺藤摸瓜,查到乔慧的家人那边……
    后续的麻烦只会无穷无尽。
    身为掌控黑暗的霸主,秦老大早已失去了悲伤的权力,甚至那种情绪仅仅只在他心中停留了几分钟,就被他强自按了下去。
    他必须打起精神,先处理后续。
    谢啸东惨死,谢家瞬间被人替代,这件事给了秦老大很大的冲击,同时也是一种警醒。
    秦家,一定不能成为下一个谢家。
    要清理他那个对手的剩余部下,确定对方再没有人掌握乔家的一切消息,绝对不能给对方抓到把柄,让他们有任何东山再起的可能。
    还要清理秦家内部,避免日后在被人给策反。
    同时因为这件事,而在黑暗这片区域引起的某些人的蠢蠢欲动,他也必须想办法全部压下去。
    为了小夜的成长,他必须要先扫清一切阻碍。
    还有容华那边,他得想好,该怎么让她接受谢家已亡的事实。
    大堆大堆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去解决,他没有时间伤心难过。
    当然,在做这些之前,他或许……要先处理那个叫苏青禾的女人。
    他必须要确认,这个女人究竟是完全的无辜,还是蓄意的阴谋。
    苏青禾也没有让他等太久,第二天一早,秦家的专属医生就来找他,说对方要见他。
    再次见到苏青禾的时候,比起第一天的憔悴和慌乱,她很显然要冷静很多。
    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微白,但是眼神平静如水。
    秦老大看到这样的苏青禾,第一眼,就皱起了眉。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在面对这些事情后该有的反应。
    那一瞬间,秦老大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女人,不简单。
    看到秦老大来,苏青禾也仅仅只是转了转眼珠子,一边示意他坐,一边开了口,嗓音沉静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老大居然还感受到了两分气定神闲。
    但是听到她说话的内容,秦老大就知道,那不是他的错觉。
    “告诉我,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向你证明我的出现仅仅是巧合,只要不伤害我的孩子,我都能做到。”
    这话一出,若不是对方说话的对象是他,他都想拍手叫好了。
    这个女人,仅仅一句话,就将自己化被动为主动。
    若是她先说出一切,那么主动权就握在秦老大手里,信和不信都由他自己决定,她除了被动地辩解来求得秦老大的信任,不具任何优势。
    而此刻,她这话的意思,却是要秦老大来提出要求,直接告诉她取得他信任的方式,至于这个方式合不合理,她要不要去做,做了是风险更大该是收益更大,全由她自己评估,最终要怎么选,也是握在她手里。
    啧,这女人要是放在官场,绝对是个了不起的谈判大师。
    很聪明的女人。
    可惜,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个女人在暴露出她的聪敏和精明的一瞬间,就注定了秦老大不可能对她升起丝毫的信任。
    哪怕她的出现或许真的无辜,但拥有这样一个头脑的人,留下来,他也绝对不会百分百放心。
    秦老大悠哉悠哉地坐了下来,年轻时候的秦老大和如今的秦夜很像,不要不冷脸,浑身上下就透着一股子让人难以忽视的痞气和匪气。
    不正经的样子,让人下意识就会将他看轻,觉得这就是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混混,难当大任,一看就不是当霸主的料。
    殊不知,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懂得伪装。
    秦老大也不跟她废话,扭了扭脖子,语气散漫却又透着相当的不容置喙:
    “这位女士,你该清楚,当你说出你方才这句话之候,我都不可能再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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