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绶云第二天起得很早,特意不想让陈怡玢看到他离开的样子,所以昨天晚上故意折腾到很晚,让陈怡玢累得睁不开眼睛。
    昨晚结束之后,王绶云搂着她,手下触碰的细腻肌肤和他怀里的温暖让他知道,这不是在做梦,她已经是他的妻子。想到这里,即使在黑暗里,王绶云也是露出笑容的,他弯腰轻轻的将吻落在她的额头上,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他现在的心里满满的填着的都是陈怡玢,他们的结合让他十分的欢喜,隐隐的觉得做什么事情都让他有一个期盼一样。就算在战场上,他的心里也会想着在平城有他的妻子在等待着他,那是他的归属。
    王绶云上了早就等在门口的军车,副官唐辰回身看他:“老大,直接去军部?”
    王绶云扣上军装扣子,唐辰眼尖,看见他手上那一抹金属色,唐辰道:“哟,这是哪来的戒指啊?现在可流行了,西洋传来的,说是两个相爱的男女戴上了会永远不分开,是不是啊老大?”
    王绶云道:“那么多话。”
    唐辰道:“老大有喜事,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吗?”
    王绶云道:“以后,你要叫她夫人。”
    唐辰道:“恭喜啊,恭喜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我还以为以您的性格一辈子都不会说呢。”
    王绶云:“为什么不说?”
    唐辰道:“谁知道您啊,有事都憋心里的人,可猜不透您的心思。”他又说:“现在好了,您俩结婚了,多圆满,陈小姐也不是一般人物,配您正合适,要不是您之前非死气白咧的在人家那里住着一年,人家陈小姐还未必能嫁给您呢?”
    王绶云道:“闭上你的嘴吧!”
    唐辰笑嘻嘻的:“我有闭嘴的时间,这不马上上战场了嘛,谁知道我现在不说还什么时候能说啊?老大,您这可是捡了个大便宜,我真替您高兴啊!”又涎着脸说:“以后我来接送您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跟夫人说管个早晚饭啊?之前在夫人这里吃早过一次早饭,好吃得要掉舌头啊!您可真有福气!”
    说得王绶云心里美极了,面上还严肃状,说:“回来再说。”
    他看着手上戴着的这枚戒指,心里充满着淡淡的喜悦,他想着,不管怎么样,是一定要活着回来见嘉和的。
    王绶云走了几天,陈怡玢开始给他写信,但是不知道地方还寄不出去,只先放在手边。她手上多了一枚戒指的事,身边的人就唐晚照还有薛仁爱这样细心的女人发现了,像二哥这种糙汉子压根没注意那些。
    知道她结婚了,薛仁爱还说:“王少将人很好,你们小两口好好的。”之后还让老嬷嬷拿出来一对年轻时周永成送给她的手镯,周永成当老大这么多年,手里攒下无数财宝,给薛仁爱的自然不是凡品,是一对十分通透的翡翠手镯,陈怡玢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价值不菲,自然是不敢收。
    薛仁爱却不让她推辞,说:“跟你姆妈那边算我也算是你的阿姨,长者赐不可辞,我说让你收着,赶紧收着吧。”陈怡玢没法,只得收了下来。又陪薛仁爱聊了一会儿,这才领着孩子们回了家。
    过两天二哥来跟陈怡玢谈西医学校的事,果然不出她的意料,那帮中医的老学究根本不乐意同时发展西医,并且表示如果‘和安中医学校’里开设西医课程,他们就不干了。
    二哥没有办法,只得跟陈怡玢说抱歉,而且在二哥心里也认为首先发展中医才是重点,可是陈怡玢是知道历史的,未来有很长时间是战争不断的,西医的救急技术会更适合快速救治伤员和老百姓。
    第二天,陈怡玢就亲自拜访张少白公馆,张少白虽然提前通了电话,但也还是挺意外的,陈怡玢跟他闲聊了两句然后说了来意,说:“今天来也是有件事想跟张大哥商量商量。”
    张少白道:“有什么能用上大哥的,你尽管说?”
    陈怡玢于是便说了想开一所西医学校的想法,又说:“我想你们白相人之中总有一些年轻的十几岁的孩子,他们很机灵也很努力,只是缺少一个给他们向上爬的机会,虽然在帮派里努力也会有爬上来的出路,但是像张大哥这样的人物毕竟是少数,不如去学习一门技术,出来之后还可以继续为你们帮派或者在别的方面发展一下,战事越频繁越需要很多的医生和护士,这也是为大众造福的事情,你觉得呢?”
    张少白听了,也觉得她这个想法不错,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可以透过将这些人派到军中,将他的能量深入到军队之中。
    张少白又问了陈怡玢的具体计划,陈怡玢自然是准备好了的,当下拿出了写好的计划书,将她估算的金钱、需要的场地、所需人数说了出来。
    张少白道:“这几万大洋不是什么问题,场地也没问题,主要是教学生的老师,这个就需要你来想办法了。”
    陈怡玢道:“这个是自然,重金之下必有勇士。”
    张少白道:“我派几个人给你,你随便使唤他们,他们长于市井,路子也多,场地的事也可以解决。”其实张少白也是说的很客气,能在他手下站住脚的文武人物都是白相人里的能人,他客气的说是使唤,可是陈怡玢却是拿出计划跟这几位客气的商讨的。
    沈应东因为跟陈怡玢熟,又熟悉东半城的情况,就被张少白委托来跟着她帮忙,沈应东见着陈怡玢还抱拳道:“陈小姐,多谢你帮忙,王少将才痛快的放了我的弟兄们。”
    陈怡玢道:“我倒是没帮上什么大忙,王少将欣赏你是条好汉,所以对你也抬抬手,再说你在破坏白楼花园的时候也是留了情的,我们也承你的情,所以不用再说谢了。”
    王绶云走之后,陈怡玢一直在忙西医学校的事,二哥虽然不能将西医并入道中医学校里,但是二哥在日本医生里颇有几位认识的人,关系也还不错,陈怡玢肯出钱,自然也能请到医生来教。
    陈怡玢是下了功夫的,张少白这边统计出来的白相人少年有一百多个准备入学,陈怡玢还在社会里招学生,年龄十四到二十五岁都可以,每年一块大洋,学制四年,如果成绩优秀还会送到日本去留学,但是这么便宜的学费也是有代价的,如果毕业后到医院工作或者开私人诊所的话,学生是需要毕业后给学校交五十块大洋的学费的,可以分三年还清,但是如果参军做军医的话,就不需要交纳一分钱的。
    这个生意陈怡玢和张少白都是赔本的,但是陈怡玢手里捏着卖掉白楼花园的三十万大洋,自然是不怕的,而张少白那边花几万块大洋培养出一百多号未来的白相大夫,他也是不太在乎这点钱的。
    因为这样优厚的条件,很多很多人来沈应东临时立起来的地方报名,初步统计有上千人之多,陈怡玢的第一期还接纳不了这么多人,只能再对外招二百多人,就算是这样算下来也有四百人,在当时的学校里也是招生人数多的。
    因为人数多,所以就组织了入门的考试,想挑认字或者会一点算术的学生入学,这样筛掉了一大批,有很多人在学校门口伤心失落。一年一个大洋的钱虽然对难民贵一点,但是对普通老百姓还是可以省下来的,而且西洋大夫在当时是非常受欢迎的,不仅诊费贵而且社会地位非常高,平城有适龄孩子的老百姓都特别想让孩子们来上这个学校,不过让这些老百姓这么想让孩子来的另一个原因也还是陈怡玢和张少白在平城的名声,老百姓们愿意相信他们俩,所以报名的人简直挤爆了报名处。
    当时平城不仅有洋人的工部局,还有华人的统治系统,市长虽然在平城比不上工部局洋人总办那么有地位,但也还是一位在平城颇有地位的人物,因为陈怡玢和张少白办学校造成的轰动,市长李卫平还特意请他俩吃了一顿饭,这位市长在后世的评价还算是不错的,起码在洋人区和华人区、工部局和华人政府的夹缝之间将平城治理得还算安稳,这在乱世里已是不易了。
    李卫平跟张少白倒是能常见面的,因为张少白在平城的能量比李卫平这个市长也不遑多让,李卫平经常有事需要用到张少白,所以俩人也熟。李卫平也是读过书的,他对于办学校这件事很支持,承诺了如果将来学校里毕业的学生经过考核合格了,可以到平城的公立医院里就业。陈怡玢也知道这是站了张少白的光,李卫平这一手绝对是冲着张少白的,张少白抬手向李卫平道谢,李市长还说:“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还愁帮不上你的忙呢。”
    这么一来,他们俩还没立起来牌子的西医学校更是有了名气。
    而报纸上关于陈怡玢和许开疆的八卦新闻也少了起来,陈怡玢在平城是做实事的,她捐款、一直在做的慈善、开办几乎免费的西医学校,老百姓也是看在眼里的,再这样的乱世里有陈怡玢这样默默做实事的人,也是值得让人尊敬的。
    平城人提起陈怡玢来,渐渐的不在提什么陆云鹤、许开疆,甚至是王绶云将军的情人,提起陈怡玢的时候都是带着一点褒义色彩的人物,很少有戏谑成分了。
    就在这样忙忙碌碌之间,王绶云的家书来了,他第一句写的就是:爱妻嘉和,见信如唔。
    陈怡玢一看他龙飞凤舞的一笔风骨好字,却写‘爱妻’字眼,也是笑了起来,嘴上笑,眼里也笑。王绶云没有写太多,只说了一些一路上的见闻,还说陈怡玢带去的药物很有用,感慨若是军队能有充足的药物能挽救多少条生命呢。
    陈怡玢受他这句话启发,激动极了,套上大衣就去找张少白,说:“我想到了,我们开学校不能总是赔钱,想长长久久的干下去还是要有一个供给的,我想我们出一些我们学校专属的药物,比如止血的伤药,治疗感冒的药等一些常见的药,你觉得怎么样?”
    张少白听她一说,眼睛也冒光,道:“虽然这是一条没人尝试过的路,但是听起来很不错。”看着陈怡玢满意的道:“怪不得别人都羡慕我跟你做生意,我还合计一个赔钱的生意怎么让他们羡慕成那个样子,现如今我是明白了啊!”
    张少白又将沈应东那些帮着陈怡玢的几位也都找来,大家一起研究,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很多,虽然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但是大家都很兴奋,总觉得好像有了一个奔头一样,比单纯作为白相人、作为全国最大的烟土销售公司股东更让人觉得有盼头。
    张少白叼着烟笑着说说:“这钱挣得没有烟土容易,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有劲儿。”
    陈怡玢将这件事会写给王绶云,王绶云也十分高兴,回信夸奖:嘉和就是聪明啊。
    一个礼拜后,南方军团与邹许联军正式会战,徐州会战之中,王绶云带领的炮兵团是分外的骁勇善战,是邹世雄的尖刀团,他们团的武器新、战斗能力强,十分的受重视,尤其是大胜南方军队之后,邹世雄更是得意非常。
    报纸将这次胜利报道了一遍,也写了王绶云在这场战役之中起到的巨大作用,夸他是作战英才。
    陈怡玢看着报纸在夸王绶云,心里却也在为他担心着,虽然知道邹世雄是必败的,而且王绶云素来机智,但也还是担心王绶云的安全的。想了想上辈子听儿歌说邹世雄失败之后那些士兵就散开逃走了,上辈子的南方军也没有对这些散兵进行追捕,因为南方军很快就占领了平城,继而北上打倒了许伟和夺取了望京。
    以王绶云的能力定然不会轻易死在战场上,而且王绶云也说过,死在这样可笑的内耗上未免太不英雄了,可是战场无眼,陈怡玢还是担心着他。
    就在这种情绪之中,新的一年来到了。
    今年过年仍然在陈家老宅聚在一起过年的,人物还是那些人物,但是今年和去年还不一样,陈怡玢比去年更有名气、更有钱了。现在谁都知道他们陈家出了三个人物,大哥二哥自然是不用说,原来最不起眼的二女儿成为了平城有名气的慈善女大亨,挣了很多钱不说,连男朋友都是青年有才的少将军,十分的给陈家长脸。
    姆妈过年的时候还给陈怡玢夹了一个大猪蹄,说是让她过年更走运,抓更多的钱。陈怡玢看着碗里这只猪蹄,想到从小到大,能吃到猪蹄的也永远是他们家的男孩子,别人问起姆妈有几个孩子,姆妈也会回答有四个孩子,因为女孩子不算人数。陈怡玢默默吃了猪蹄,心里也还是叹了一口气。
    三妹眼尖看到她手上的戒指就笑着问她:“姐姐这只戒指好特别。”
    大姐撇撇嘴,说到:“没有什么款式的戒指有什么特别的?那些带着大颗大颗火油钻的才好看呢。”
    陈怡玢淡淡的道:“这是我跟随庆的婚戒,我们结婚了。”
    大家一下惊呆了,陈父更是放下了筷子,陈怡玢道:“因为他去前线打仗了,所以暂时没有举行婚礼,等他回来就会筹办,到时候再登报声明。”
    陈父听了她的安排,点了点头,说了句:“王少将人不错。”
    大姐却在旁边发酸的说:“嘉和你可要小心点啊,这战场上刀枪不长眼啊,你还是先别戴出来的为好。”
    陈怡玢道:“多谢大姐的指点,我这辈子只认王绶云一人了。”
    大姐仿佛好意的说:“我也是好意啦,你毕竟已经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了,再来一个未过门就死了未婚夫,那多不吉利。”
    陈父提高音量说了一声:“大过年的,会不会说点好话!”
    大姐低着头,重重的看了一眼陈怡玢,心里颇为不甘。
    姆妈在旁边打圆场:“好啦好啦,大媛也是担心妹妹。”
    又是姆妈偏着大姐。陈怡玢想到很多年以前,算命的说大姐不宜太早出嫁,姆妈就直接将十五岁的她嫁了出去,那时候合八字的说她跟陆云鹤的八字不是很合,姆妈还特意改了她的八字,这件事现在想一想也是觉得可笑,也让她上下两辈子都无法释然,但是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陈怡玢道:“谢谢大姐的关心,但是这种关心我不需要,所以你可以不用跟我说了。”
    大姐一下就说:“哟,这是嘉和富贵了所以看不起我了吗?跟我说这种话?”
    陈怡玢道:“当年算命的说大姐不能早嫁,所以十五岁的我顶上了你的位置,为此姆妈还改了我的八字,如今我所挣得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再嫁亦是顺从我自己本心,不需要任何人的许可。你说什么看不起是不存在的,但是我确实不喜欢听你提王绶云的事。”
    大姐还没想好反击的词,姆妈却流下了眼泪说:“嘉和这是怨我啊。”
    二哥作为家里唯一在平城的男丁,并且陈家现在都由二哥在担着,所以他说的话甚至比陈父还有有用,他说:“嘉和初嫁的时候我也有责任,没有相好人,也有错,她说的也没错,再嫁由她自己,随庆的人品大家也都见过,跟嘉和那是十分相衬的,所以也不用担心什么。大家难得聚一起,也都别提这些不愉快的话了,大过年的也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姆妈年轻的时候听丈夫的,年老的时候听儿子的,二儿子这么说,她自然也就收了眼泪。大姐却看了陈怡玢一眼,心里想着这个当初不如她的二妹如今不仅有千万家财,更能嫁给王将军这样的青年才俊,真是让人嫉妒得要死!当初本应该是她嫁给陆云鹤的!
    吃完了饭,姆妈特意来到陈怡玢的房间里跟她说话,说:“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当初的事。”
    陈怡玢看着她有点心累,从小到大总是这样,说:“毕竟不是多远的事,还没到忘了的时候,不过如果不是今天大姐说话太难听,我也不会说。”
    姆妈道:“嘉和你心里别怨我,我当初改了你的八字也想让你嫁过去的原因是我觉得陆志杰人有才,家世又好,你嫁过去就是做少太太,所以我一心一意想让你嫁过去的。”
    陈怡玢道:“我那时才十五岁,很小的,你知道吗?”
    姆妈道:“我也是十七岁嫁给你父亲的,早点嫁有什么不好。”
    陈怡玢不想跟她说年纪太小生孩子容易死掉这种话题,姆妈已经接着说:“我认为陆志杰是个难得的夫婿人选,所以才让你上的,谁想到你们会离婚?”
    陈怡玢道:“你既然那么迷信,你没考虑过我跟他被批算为八字不合吗?”
    姆妈道:“八字不合可以改八字啊,改了就合了,当时批命的先生说照他那么做肯定没有问题的,所以我才放心给你改八字的,我还特意给你挑了个富贵吉祥的八字呢。”
    陈怡玢听她的语气好像现在她的生活多亏当初她给改的八字,瞬间一股无力的感觉,不想再谈下去。
    姆妈又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对我对你大姐更好耿耿于怀,可是你大姐是庶女啊,她是姨太太生的,你爹爹一直很喜欢那个姨太太的,你忘了吗?”
    陈怡玢知道,可是那个姨太太在大姐七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然后姆妈就一直宠着她,包括在婚姻大事上,也愿意留大姐到二十多岁才将她嫁出去。
    陈怡玢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姆妈说:“你爹爹喜欢她,所以我也要待她好一点。”
    陈怡玢只“嗯”了一声,再也没有说什么了。她们之间巨大的代沟和隔阂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
    姆妈很快也被别的事情占据了她的思绪,没空再来跟陈怡玢聊天了,因为大哥从望京赶了回来,还带了一位女郎,大哥跟大家介绍说这位是刘淑仪,是他们的新大嫂。
    陈父和姆妈十分高兴,去年大哥跟前任大嫂因为离婚的事闹了一个过年,大哥空窗了一年,姆妈已是十分担心了,没想到这个过年大哥自己带回来一位漂亮、端庄的女郎。
    大哥介绍新大嫂是留洋的女学生,还说:“跟嘉和应该有共同语言。”又对新大嫂说:“这位是我的二妹,陈怡玢,小字嘉和,在写文章和做生意方面有点小名气的。”
    新大嫂来之前早过将陈家众人了解得清楚,知道自己这些小姑子当中最重点就是陈怡玢,自然对她十分热情。她脸上常带笑,身材高挑,谈吐斯文,颇有仪态的样子,大哥还说她也是一位大家庭出身的女子,有知识、有思想。
    陈怡玢一下就接受了她,因为刘淑仪是她上辈子的第二任大嫂,这位大嫂跟大哥过了二十多年,直到她四十多岁病逝,大哥已经将近五十的年纪,也再也没有娶妻了。
    这位大嫂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陈怡玢有上辈子与她相处的经历,自然说几句就十分得对方心意,大家都是带着诚意去相处的,一下午的功夫就已经十分要好了。陈怡玢又刻意照顾她,陈家人一下就接受了她作为新大嫂。
    结果因为这件事,陈家这个过年又在不平静之中度过。
    大年初二,前任大嫂不知道从哪里到了大哥找了新的女人,她敲开了陈家的大门,然后撒泼、打滚开始哭诉大哥的种种罪行,说他根本就是为了娶漂亮洋女郎,说什么离婚是因为跟她不是一类人,根本就是喜欢漂亮女人而已,大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
    大嫂这一年也变了挺多,原来彻彻底底的旧式女人如今变得泼辣了起来,只是他们已经离婚一年了,大哥另娶也跟她没有关系,再闹也闹不出个结果来。
    大嫂却坐在门口哭闹,跟过往的行人大哥是负心汉,只喜欢女色之类的话,后来逼的大哥一个文人,站在门口跟大嫂对峙,并且说了给大嫂几万块大洋离婚费这样的话,众人一听这数字,看着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这么多的钱被这么一个单身女人拿着,若是能得到她岂不是意味着还能得到一大笔钱?
    大嫂一看周围人变了眼神,立刻爬了起来,大骂大哥几声,赶紧回家去了。
    大姐初二又回门,那天她好像忘了前两天跟陈怡玢的不愉快了,还跟陈怡玢张嘴借钱,说是大姐夫去做生意,赢了就还给她。张嘴就跟陈怡玢借五千块,陈怡玢怎么不知道大姐夫是个烂赌鬼,上辈子就嗜赌成性最后将家财都输光,这辈子也还是那个调调,怎么肯借钱给她。
    大姐却觉得陈怡玢富了之后不念感情,又跑到陈父陈母那里哭闹,陈母甚至还说:“嘉和若是宽裕就给你大姐一点吧,亲姐妹有什么不能的?”
    二哥知道大姐夫的情况,因为二哥已经被借过一回了,二哥说:“你们上次向我借的一千块大洋还没有还呢,怎么又向嘉和借钱了?”
    大姐还理直气壮的说:“嘉和挣了那么多钱,借我五千块能怎样?莫说是借了,我是她大姐,就是说给她也要给我的。”
    陈怡玢道:“大姐,你是生了我还是养了我,我从小就要让着你,现如今我自己靠双手养活自己了,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我难道还要继续让着你、养着你吗?我不是你的爹妈,我是你的妹妹,没有义务要伺候你一辈子。姐夫把钱扔进赌馆里,我有多钱也填不满那个坑,请你另找人借吧!”
    大姐骂道:“你这个没有人情的女人,难怪陆云鹤休了你!”
    陈怡玢看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想到上辈子大姐夫输光了家产之后大姐来找她的时候,寒风里披着一件夹袄的瑟瑟发抖的样子,也轻轻叹口气。
    姆妈宠着大姐也许觉得是想对她更好的,无意之中造就了这个被捧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