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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春闺,三月放榜,陆瑾华、苏泽轩皆高中,虽都名次并不十分靠前,却皆为二甲进士。
    两人倒是都想谋个外放的机会,家中长辈皆表示强烈的反对。
    他们毕竟不过只是二十岁的青年,就算他们有过三年的游学经历,他们的人生阅历依然不足以让他们就付官场的诡秘,更难以主政一方。
    两个意气奋发的年青人自是各种不服气,经过陆名扬、苏诚志还有陆瑾康等人数次摆事实举例子才算说服二人参加了庶吉士考试,并顺利地进了翰林院成了庶吉士。
    “进了翰林院多看多学少说话,不过三年,待到期满散馆授官。你们想留在翰林院当编修、检讨也好,去其他部门做给事中、御史也好,甚至出京为州县官主政一方也都随你们自己,一切只看你们自己如何把握这三年的时间。”得知两个年青人皆被取中为庶吉士,陆名扬只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了这样一番话。
    待两人进入翰林院开始当差,两人的亲事自然也就提上了议事日程,这一次两人再没有了借口,加之他们都已弱冠,倒也没再推拒。
    也不知是为了陆瑾华的亲事还是其他什么,这一年端午前夕在北疆生活了将近五年的小徐氏带着春哥儿跟着回京述职的陆达回到了京城。
    这次与他们一同回京的人有点多,除了陆瑾臻夫妻和他们的一对儿女大妞妞和暄哥儿,还有陆瑾焙夫妻和他们的儿子喜哥儿。
    暄哥儿比乐姐儿大了一岁,当年陆瑾康和苏云朵离开勃泥城不久,杨傲群就被诊出已有将近两个月的身孕,八个月后如愿生下了长子,陆名扬赐名陆承暄。
    曾茹如今还只有喜哥儿一个孩子,因为曾茹在生喜哥儿时伤了些身子,几年调理下来已经基本恢复,陆瑾焙却让曾茹再调理两年,反正他们已经有了儿子!
    再说二房的陆瑾琛两年前成了亲,去年仲秋夜替二房一下子添了两个男丁,瞬间就替曾茹减轻了许多负担。
    镇国公府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主掌中馈的苏云朵自是忙得脚不沾地。
    陆达和小徐氏正式住进了正和堂,小徐氏心里自然是想将旭辉院留在自己手中,可府里已经替陆瑾华腾出了新院子,如今已经修缮得七七八八,而春哥儿才不过五岁,就算她有心为春哥儿留,也开不了这个口,只得强压着不舍将旭辉苑腾给了陆瑾康和苏云朵。
    事实上苏云朵并不想接旭辉苑,因为就算他们搬入旭辉苑也住不长久,圣上已经露了些口风给陆瑾康,许不是不会再派陆达去北疆,那么九成九北疆的帅印将交到陆瑾康手中。
    对于自己和一双儿女能否跟着陆瑾康前往北疆,苏云朵并不担心,就算朝中有反对的声音,陆瑾康也能让这些声音消失。
    从北疆回京城的这几年,陆瑾康先是在兵部负责兵器部研制武器,后又自请去工部负责武器的制造,半年前重新回到兵部担任兵部侍郎,比之以往更得圣上宠爱,他本身也是官威日盛。
    虽说东凌国各个边疆的守城大帅的家眷基本都在京城,可也不是没有例外,数代驻守南疆的震南侯府如今就只留了老震南侯和震南侯世子在京中,其他家眷皆在南疆。
    不过目前还没有明旨,苏云朵也只暗地里开始筹备,目前最需要忙的却是陆瑾华的婚事。
    虽说此前安氏已经为陆瑾华进行了一番筛选,如今小徐氏这个当娘的回来了,人选自然得交由小徐氏定夺。
    正好苏泽轩那边也需要相看,两方一合计,索性重启赏荷会。
    自打南郊的荷园到了苏云朵手上,京城就再也没举办过大型的赏荷会。
    如今突然重开赏荷会,京城出现了千金难求一贴的盛况。
    既然要开这个赏荷会,自然不会不仅仅只是为了陆瑾华相看,还没定下亲事的苏泽轩自然也跑不脱,甚至还有替镇国公府几个十来岁的姑娘相看人家的意思,这次的赏荷会甚至比大长公主时代的赏荷会更为盛大。
    为此苏云朵在下请柬之前特地回了趟东明坊,将她自己理出来的邀请名单递给宁氏:“娘,你看看可还有需要补充的?”
    宁氏接过名单细细看了起来,她与陆老太太替苏泽轩相看的几位姑娘都在名单之内,甚至替苏泽臣相看的姑娘也都在其中,不由轻轻地长舒了口气,满意地看着苏云朵道:“你办事自是最妥帖不过,娘没什么可补充的。”
    说完略顿了顿,抬起眼睛看了苏云朵一眼,转身看着半靠半躺在榻上的陆老太太有些迟疑地问道:“母亲,不知可否多带一家?”
    陆老太太前几日不慎歪了脚,所幸只是扭了筋并没有伤到骨头,苏泽臣也及时用药酒替给她将淤血揉开,到底是年纪大了,恢复起来没那么快,只得在榻上养着。
    苏云朵今日过来除了与宁氏确定名单,自然也是为了来看看陆老太太。
    今日苏云朵过来得有些早,宁氏还在理事,她就自己直接先来和安居探望陆老太太,在宁氏理完事过来之前,这份名单自然已经给陆老太太过了目,并没觉得有什么遗漏,这会听了宁氏的话,不由微微扬了扬眉,面上却依然和煦:“荷园那么大,多一家少一家应是没什么问题,只不知想带的是哪一家?”
    宁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最终还是说道:“是夫君的同年,就是前些日子来过咱府上的程大人。”
    陆老太太一听就明白了,这位程大人的确是苏诚志的同年,在翰林院当了三年庶吉士,三年期满散馆之后外放去了闽地,今年才得了机会回到京城,在工部谋了个从五品的实缺。
    程大人出身寒门,能在工部谋得实缺,也算是个人才,他的夫人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不过若是没有替她引路的人,却也很难顺利打入京城贵妇的交际圈。
    程大人有两儿两女,都是程夫人所出,长子与苏泽轩、陆瑾华同龄都已是二十岁的“高龄”,次子也只比长子小两岁,都已到了成亲的年龄,两个姑娘是双生,今年也有十四岁了。
    苏云朵有些日子没有回东明坊,自是不知晓这位程大人,听了陆老太太的介绍之后,心里虽说有些怪怪的,却也没说什么,正如陆老太太所说,荷园那么大,多一家人少一家人,还真没什么关系。
    待苏云朵从和安居告辞出来,宁氏这才悄悄地与苏云朵说起自己为何想邀请程家人。
    原来宁氏这是替宁华有相中了程家那位大姑娘。
    “不是说程家两姑娘今年才十四吗?表弟今年可是十九了,会不会差得太大了些?”苏云朵眉头微微蹙了蹙,虽说知道大舅母有过托请,让宁氏在替苏泽轩相看的时候,顺便也替宁华有相看相看,苏云朵却并不希望宁氏过多参合宁家的事。
    宁氏倒也不是不知道苏云朵的意思,也明白她作为一个外嫁女,不好多参合侄儿的亲事,可宁华有是振兴宁家的希望,可如今宁家的交际圈实在太窄,别说作为商家妇的全氏,就连已经是官太太的沈氏交际也不见得有多宽。
    宁华有虽说如今只是个举人,当初的桂榜也基本只是挂了个尾,可是十八岁的举人到底也不多,再多考几届,还依然年青着呢。
    如今宁华有凭自己的本事考进了国子监,前途基本上已经有了保障,自是要替他找个好姑娘。
    虽说赏荷会几年没办,苏云朵也是第一次办赏荷会,这届赏荷会却空前成功。
    赏荷会之后,陆瑾华、苏泽轩都顺利地定下了亲事。
    陆瑾华定的是国子监祭酒家的长孙女,也就是四房婶娘赵氏的亲侄女,这门亲事小徐氏并不十分满意,她一心想给陆瑾华找个世家贵女,赵家在小徐氏眼里不过只是一般的官宦人家。
    安氏和陆瑾华本人却十分看好这位名叫赵馨的姑娘,杨傲群和曾茹也很喜欢赵姑娘,觉得这姑娘长得讨喜,又知情达理。
    苏云朵的表现则显得更为淡然,甚至可以说很是无所谓的态度。
    虽说陆瑾华是大房的兄弟,他娶进门来的自是苏云朵同一房的妯娌,不过苏云朵有她自己的处事原则,秉承能相处就处得亲近些不能相处就远着些,总归最终都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
    苏泽轩定的与苏氏一族有着相似地位的林氏旁枝的姑娘林盈月,这就让苏云朵有些看不明白,不过待她见过林盈月之后,也不由在心里为苏泽轩点了个赞。
    娶妻当娶贤,这位林盈月虽说并十分符合这个时代世人对女子“贤”的要求,却是极适合东明坊苏氏二房对长媳的要求,利索能干且还有这个年龄的姑娘所没有的圆滑。
    除了陆瑾华和苏泽轩的亲事确定之外,宁华有的亲事也基本落实了下来。
    宁家看中的是程家的姑娘,却并不是程大姑娘,而是比程大姑娘晚了一刻钟出生的程二姑娘。
    赏荷会上的一个小小的误会,让两个人自己看对了眼,成就了一桩喜事。
    因为要走六礼陆瑾华和苏泽轩的婚期分别定在了来年三月和五月,苏云朵却是没有机会参与他们的婚礼了。
    赏荷会刚落下帷幕没几日,圣上就在大朝会上下了旨,陆瑾康将代替陆达成为北疆新帅。
    随同陆瑾康前往北疆的除了陆瑾臻、陆瑾焙以外还有年过十五岁的陆瑾淞和陆瑾予。
    陆瑾臻、陆瑾焙自是为了辅佐陆瑾康,陆瑾淞和陆瑾予则是为了去北疆历练。
    待苏云朵带着儿女随同前往北疆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扬开来,果然与预计的一般无二,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但御史们纷纷上书,连一些武官也对此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圣上虽也有些动摇,私下也曾向陆瑾康表示过至少将欢哥儿留在京城,毕竟六岁的欢哥儿正是启蒙的年龄,这一去少说也得一年,多则三年五年也说不定,岂不是误了欢哥儿。
    陆瑾康压根无视朝中官员的反对,却不能无视圣上的意思,但是带着苏云朵和儿女同去北疆,却也是他不可动摇的原则。
    面对圣上的劝说,陆瑾康却不为所动,反而找出各种理由反过来说服圣上。
    圣上到底是信任陆瑾康的,也是宠爱陆瑾康的,于是亲自出面为陆瑾康据理力争,苏云朵在京城过了镇国公府人员齐全的一个仲秋团圆节之后,带着一双儿女终于顺利出京,随同陆瑾康前往北疆。
    满怀着“风吹草动现牛羊”美景的陆承浩也就是欢哥儿,此刻被陆瑾康裹在大氅内骑在马上,从大氅内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四下里到处打量,满眼却只有枯黄的草根,不由嘟着嘴对着后面的马车直嚷嚷:“娘,你与六叔还有大舅他们联合起来骗人,这哪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现牛羊的美景!”
    欢哥儿的话,逗得大家哈哈直笑,他自己则一脸懵懂,压根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什么。
    他就算再聪明,到底不过才六岁而已,自是还有许多不懂不明白。
    他哪里知道九月天的北疆早早地已经进入了冬季,虽说今年还未见落雪,草地却早已枯黄,自然看不到“风吹草动现牛羊”的美景。
    “你这臭小子怎么与你娘说话呢!”陆瑾康伸手轻轻给了欢哥儿一巴掌斥道。
    后面的马车上露出一个戴着棉帽的脑袋,正是被欢哥儿责为骗子的苏云朵,只见她乐呵呵地笑道:“欢哥儿这是忘记了娘曾经教过你的季节气候变化规律?你好好想想冬季的北地当是怎样的?”
    “草枯黄,雪茫茫。”欢哥儿先是喃喃,尔后眼睛一亮道:“娘,我明白了!如今是冬季只能看到枯黄的草根,待下了雪,就雪茫茫。等明年开了春,草又会长起来,到好运个时候,是不是就能见到风吹草动现牛羊的美景了?”
    “算你聪明,这次没说错!看这天色,只怕晚间就会落下大雪,到时候你即能看到雪茫茫的景色!你赶紧回车里去,咱们得抓紧赶路。”陆瑾康说着将怀里的欢哥儿生重新塞回了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