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高不成低不就,还好意思赖我生得不好!脸呢?”毛瑾说着拽过她手中的纸笔,道:“这要是吴姨都找着了,你还没找着,可就有乐了!”
    “我……”毛线搜罗了半天,也没找出一句既能反驳又具备打击力度的话,只好暂时避开正面交锋:“妈,我不跟你吵了,我让着你!”
    “我谢你啊!”毛瑾咬牙切齿,想着还有事要她帮忙,又迅速调整了面部表情,放低身段:“那,这几位里面,你觉得吴姨跟谁最合适?”
    “来真格的?”毛线扫了眼纸上的几个名字,悄悄拉了下她妈的手臂,低声道:“妈,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手里既然有这么多资源,不如咱娘俩一人一个……”
    话没说完,就挨了她妈一巴掌,肩上一阵刺痛,跟针扎了似的,由此可见,她老娘心里憋了多大一窝火!
    “我说你该不会是手指缝里藏了针……”毛线说到一半,余光瞥着她妈手里的那支被戳折了尖的铅笔,顿时火冒三丈:“毛巾!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好心好意逗你开心,你竟然拿笔尖戳我!你果真是一点儿都不心疼我啊!你说万一戳我眼睛上咋办!”
    “我养你啊!”毛瑾机智应道:“最差的结果就是嫁不出去老死在家里……那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你……是我妈么?”毛线捂着肩膀起身。
    瞧着她这急赤白咧的样儿,毛瑾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赶紧伸手拉住:“我早就说过了,让你不要随便刺激我,保不齐我手里正好就有什么凶器……对不起啊!要不,你打回来?”
    说着拽了毛线的手往自己身上打。
    毛线撇道:“得亏我这马上就要走了,不然,我真的很难说服自己原谅你!”
    “是啊,见一面少一面的,你下次回来,都不一定能见着我……且珍惜着点我吧,啊!”
    “好端端地胡说什么!”
    毛线这嗓门突然提高了八度,冷不丁给她妈吓了一哆嗦。
    “这个死孩子!”毛瑾瞧着她真生气了,笑道:“放心,妈没有那么快死,怎么着都得耗到你嫁人,你一天不嫁人,妈一天不死心,就是人到了棺材里半夜也会伸出一只手来板着你的肩膀问:你谈男朋友了没啊?这回能不能嫁啊!”
    “你可真烦人!”
    毛线这声音又软下去几分,不知怎么地,刚她突然想起了要仙林——他软趴趴地贴在床上,被她气得半死不活,却还虚伸着伸臂?是想打她么?一定是吧!再窝囊软弱的父亲在孩子面前也有他要维护的尊严——如果,他曾把她当过孩子的话!
    “要仙林那手术已经做完了,没什么大碍,就是摘了个胆!离心远着呢!死不了!”毛瑾道。
    “你可真烦人!提他作甚!”
    毛线这声音又低了几分,隐约带了几分潮意,片刻之后,又突然提高了嗓门:“不是说要给吴姨找人么?还找不找啊?”
    “找!找!”毛瑾赶紧把纸递过去:“呶,这这五位,都单身!”
    “吴姨什么条件?”毛线问。
    “一儿,老伴病逝,名下没房,有社险……”毛瑾道:“你这不都知道么?”
    “我说,吴姨什么要求……”
    “能有什么要求?你吴姨是个本分人,可不图人家什么,就是找个伴罢了!”毛瑾道。
    “没房子也行?”毛线侧目。
    “那不行!”毛瑾连连摇头:“你吴姨本来没房子了,再找一没房子的,都这么大年纪了,想贷款人家银行也不能同意啊,难不成还得租房过日子!”
    “租房过日子怎么了?吴姨已经把自己有的,能给的都给孩子了,也没必要为谁积攒什么了,不为给谁留遗产,又不准备投资,买房子有什么用?倒不如租得方便!直接找个酒店,长期包下了也行,老外都这么干!”
    “老外,老外,老什么外!你吴姨是老外么!这么大岁数了,连个房子都没?找他干嘛,熬着吃呀!”毛瑾瞧着她眼里的戏谑,突然反应过来,这上面的目标人物,都是她筛选过的,条件不说多好,房子还是有的!
    “所以,千万别说没有条件!”毛线恢复正色,问:“吴姨是打算找个人就个伴随便一过呢?还是要正儿八经地找个老伴?”
    “怎么个意思?”毛瑾这次学聪明了,没有把话说死。
    到了她们这个岁数,说正经也谈不上多正经,总不能跟年轻人似的要求这个讲究那个吧?说随便也不能太随便了,知根知底总是要的吧!
    “简单点说,就是领不领证!”毛线将身子往后一仰,跷起了二郎腿。
    “有什么关系么?”毛瑾下意识地问道。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毕竟,这么大年纪了,那一张纸对老年男女来说,基本没有什么约束力了,说难听点,都这岁数了,再浪,也就浪天上去!顶头了!
    “有啊!”
    毛线将双臂枕在脑袋下,不紧不慢地道:“如果不领证,那就只是男女朋友关系,在法律上不受任何保护,在没有生育子女的前提下,双方对彼此都没有应尽责任和义务,就是纯粹的搭伙过日子,等有一天不行了,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伴,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对双方子女也基本没有什么影响,因而,双方的结合来自子女方面的压力会比较小;
    如果领证,那就是夫妻关系,夫妇二人均受国家法律保护,且会以男女主人的身份进驻彼此的生活,鉴于大家都是过来人,对于上一段婚姻所遗留的诸多附属问题,必须一一清算并作妥善安置,比如,婚前财产;比如,婚后利益,包括是否要给对方继承自己财产的权利,自己的子女有无给对方尽赡养的义务,亲生子女和非亲生对遗产的继承份额……甚至是死后的归属,离异的还好说一点,这丧偶的就得考虑了,百年之后,是跟前妻合葬,还是跟后夫同穴,都是应该慎重考虑的问题。
    且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纷争,这些问题以及相关解决对策应该在征询相关当事人的具体意见之后,在第三方的见证下,形成具有法律效力的文字,就是找律师作公证!”
    “麻烦……这么?”毛瑾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她万万没想到老年人找个伴还要经过这么多程序!
    “嗯哼!”
    毛线从沙发上跳起来,摆出一张完胜脸:“所以,凡事不要急着下结论,您以为这女人年轻时不好找对象,等年纪大了就有优势了,往人堆里一放,两眼一闭随手一划拉就能拎个伴回家跟在超市里买东西似的?妈,你太天真了,找小伙伴这事,对于任何年纪的女人来说,都没有那么容易更谈不上纯粹!只不过……”
    “什么?”毛瑾已然是一脸懵。
    “女人在选择男人作为小伙伴的路上,一直都在遵循内心的需求,不断地做取舍。谈恋爱时,什么房车什么出身什么父母什么什么都不重要,有情饮水饱,心里美就好;找对象时,能凑凑合合将将巴巴过日子就行;搭个伴时,半夜噩梦醒来,勉勉强强还能听着身边有个人在喘气对付对付混日子就成。”毛线道:“千万别小看了女人,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个心里最需要什么!”
    毛瑾哼哈一声:“说得那么好……怎么不问问自己,女人,你需要什么呀?”
    她双手一摊,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女儿的鄙视,就是个嘴把式,有本事你冲锋上阵走一个!
    不成想,这一次,毛线给了她一个正式的答案。
    “爱情!”毛线道。
    大量的事实证明,女人不管是因为无能想找个男人作依靠还是因为寂寞想找个男人结伴,无疑都是把自己命运的缰绳交到了别人手上,是绝对不可靠的——那倒不如找找爱情,好歹能图个乐呵!
    她声音很轻,可毛瑾还是听得真切,空气里突然多了几分冷意,滋滋地往她身上钻,她很想说,闺女啊,你不小了,三十好几奔四的人了,能不能不这么幼稚啊?
    余光瞥着毛线紧绷的下巴,又不大忍心,最终只是耸了下肩:“那可是个稀罕玩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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