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宗明和应英两口子睡得早,是早上下楼买早点时,才听说天津发生大爆炸的,他早点也顾不上拿,一路跑回家把这事报给了应英。
    “给儿子打电话了没?”应英问,相比杜宗明的慌乱,她倒是镇定了不少。
    “没,没呢!”杜宗明伸手去摸电话,许是着急的缘故,他这手有些哆嗦,一个没拿稳,手机吧唧一声摔在了地上,屏碎了。
    “这……”他赶紧俯身去捡手机,对着满屏的碎渣发愣。
    “真是没用!”应英小跑着回卧室拿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通,应英这脑门上的冷汗就下来了,举着电话来回转圈:“这怎么没人接啊!”
    “许是还没起来呢吧!”杜宗明含糊应道。
    “这都几点了,还没起……”应英说到一半,突然转向杜宗明:“哪个区爆炸了?咱儿子在哪儿区来着?”
    杜宗明连连摇头,一问三不知!
    “你说你这当爹的,有什么用?你关心过儿子吗?”应英直奔客厅,打开电视,拨到新闻频道,拿遥控器一点一点地倒着看新闻。
    这一下,倒是点醒了杜宗明:“我看网上有没有爆出来。”
    他这次倒是利索,不过半分钟就喊了应英过来:“滨海新区!”
    “那家人住那个区?”应英声音突然变得又尖又细:“他们那公司是不是就在滨海新区?”
    “好像是……”杜宗明看了应英一眼,没敢往下说。
    “给毛瑾打电话!问我儿子在哪儿!”应英咆哮道。
    这次,杜宗明没有推迟,直接拿座机拨通了毛瑾的电话。
    此时,毛瑾正抱着电脑在处理一些订单退款,园子那边每日都是按照订单采摘的,刚拉走的那一车瓜果,其实是要准备派送给客户的,毛瑾这就不得不临时取消一些订单,还想要的,须得顺延几日,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说,不想要的,当即三倍退款。她没想到的是,客户都理解,还有不少人回过电话说,他们也备了一些物资,方便时请一起送去现场。
    “什么时候都是好人多!”毛瑾感叹道:“咱们中国人只要团结起来就没有干不好的事!”
    “是呢!”吴姨也是感慨良多。
    从前她多少也有点仇富的心态,觉得有钱人都是黄世仁,周扒皮,剥削阶级,可是毛瑾这一家彻底改变了她的看法——那是满满两大车食物啊,毛瑾平日里多仔细的一人,竟是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话又说回来,人家剥削谁了,多数像毛瑾这个岁数的女人的日常生活就是在家带带孙子,跳跳广场舞,搓搓麻将说说闲话什么的,人家呢,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成天跑上跑下,想方设法地挣钱,别人说是非,人家谈买卖!瞧瞧这差距!
    “为富不见得不仁,穷凶必定极恶!”吴姨结合自己这一段时间跟着毛瑾奔走的见闻,总结出一条心得。
    老姐俩正说着话呢,电话响了。
    吴姨赶紧递了拿给她,牵着两个小不点去一边玩了。
    “长沙?”毛瑾眼眸里闪过一丝疑虑。
    “喂!”杜宗明正想着该怎么称呼毛瑾呢,话筒就被应英抢去了。
    “毛瑾,我儿子呢!”应英气势汹汹。
    “还真是……”毛瑾愣了下,当即反应过来可能是爆炸的事传过去了,本着都是老母亲的同理心,毛瑾没有计较应英的态度,软声道:“我们也很久没见着杜云了……”
    她话没说完,应英那头就咆哮开了:“你没见着,你姑娘也没见着么?你们把我儿子拐去哪里了?你说话呀你!”
    毛瑾把电话拿开一点,让她发泄一波。
    “喂!毛瑾!你说话呀!”应英啪啪地拍着桌子,脑袋跟着一晃一晃的,活脱脱一头发疯的狮子。
    “哎……”杜宗明推开她,伸手抢过电话,咳了一声,客气问道:“毛大姐,我们跟杜云联系不上,想知道您哪儿有他的联系方式么!”
    “又来这个!”毛瑾叹了一口气,道:“宗明啊,我知道也能理解你们这当父母的心情,但是,请你们听好了:我女儿跟你们儿子早就分开了。这段时间,我们从未主动联系过杜云,也没有收到过来自他的任何消息!如上,请你们知悉!至于他的联系方式,我想你们做父母的应该比我们这些外人更清楚。”
    “是……”
    杜宗明还想问点什么,毛瑾打断:“杜云是个懂事的孩子,识大体,知深浅……你们也不要太着急了!”
    说罢,直接挂断电话,她知道再听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左不过是让应英发泄一通。若在平时,让她发发牢骚倒也无所谓,可这会儿,她还真没这闲工夫——有好几个客人约好了要送物资过来,她得临时充当调度员啊!
    事发二十四小时后,现场的明火仍未完全扑灭。
    除了政府等官方救援外,越来越多的社会人士也加入到了支援救助的行列,毛瑾家,就成了一个小的中转站,分批分次地将物资和人员送去现场。除了毛瑾一家和邢家俩兄弟之外,一些客户、邻居甚至是不认识的人都加到了支援的行列。
    毛瑾和毛线娘俩分别把守两头,毛瑾这头负责把社会各界爱心人士提供的物资有序地输送过去,毛线那头则负责把这些物资交付给工作组,并按指示分发给受灾群众……
    那是毛线人生所经历的最灰暗的两日,是真的灰暗。漫天的黑烟笼罩在上空,久久未消散,空气里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夹着淡淡的血腥味,她像一只机械的木偶,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抱怨,没有牢骚,没有惧怕,甚至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前去支援的人越来越多,毛线他们最早一批赶去支援的人,终于被替换了下来。
    “姐,你们先回家,我和李叔他们在公司这边。”王鑫远说着看了眼木加一,问:“你能开车么?”
    “我也过去!”毛线道,眸底是掩不住的疲惫。
    “姐,我们几个都是大老爷们,在一块儿方便些!”王鑫远道。
    爆炸未波及到公司,已是万幸。现在开工倒也不成问题,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人心惶惶,王鑫远还是决定晚两天开工,让大伙儿都修整一下。
    李明华趁机对所有的员工都做了一个摸底调查,确认在这次灾难中受损的情况,所幸,只有两名员工家里房子受损,人员并无伤亡——接到这个消息时,毛线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是松开了点,好像自己,家人,朋友,员工……身边跟她相关的人没有受损,这场灾难就没那么可怕了。
    回程的路上,毛线睡得迷迷糊糊的,快到家门口了才醒来。
    “不好意思!”毛线伸手抹了下口水,又看了眼前面开车的人,她都不记得是谁开的车了,反正她是没有力气开了。
    “醒了?”木加一笑了下,拧开一瓶水递给她。
    毛线刚从事故现场回来,瞧着他手背上的伤疤,眼眉又拧到了一块。
    “害怕了?”木加一软声问道。
    “没有!”毛线摇头否认,仰脖灌下半瓶水。
    木加一笑了下,问:“回你家,还是回……你妈那边!”
    “去我妈那边……”毛线说完又反应过来,到她妈这边的话,木加一还得走回去,他也是忙了两天了……
    “我从我妈这边下,你帮我把车开回去。”毛线道。
    “怕我累着?”木加一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道:“没事,我打个车就回去了,很方便的!”
    毛线“哦”了一声,没有争辩,她这脑子还停留在那乌烟瘴气的事故现场,对眼前的明媚,有些难以置信。
    毛瑾早早地就迎在了大门口,准确地说,是这两天,她一直都在这里——院外还堆积这一些待发送的物资,她得看着。
    “妈!”毛线虚虚地喊了一声,不知是着急还是太累了,身子竟然有些发飘,下车的时候差点儿跌在地上,幸好木加一眼疾手快搀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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