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毛瑾女士,你非常了不起!优秀!”毛线说着比了个拇指,“我为你骄傲,为你自豪,为你……”
    毛瑾本是抻着脖子等着她说到“为你欢呼”时给她一个脑瓜崩的,没想到毛线却极为认真地回了她一句:“妈,你真的很棒!谢谢你!”
    这一句,倒让她不自在了。
    跟天下大多数父母和孩子一样,毛瑾和毛线母女之间也是不善于用“谢谢”这种客气语表达情感的。她们习惯了这种你来我往你推我挡撒泼打滚式的相处方式,毛线冷不丁这一出手,倒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毛瑾迅速撇开目光,想将注意力集中在车子上,却怎么都打不着火,最后还是毛线下来开车。
    “你跟书涵坐后面吧。我来开!”毛线直接钻进驾驶座。她们娘俩的身高差不多,倒也省了调座位。
    “这孩子脑子是不是抽风了?”毛瑾心里又犯起了嘀咕,她本来是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跟她理论的呀。这么变成了她的一言堂啊。
    毛线开车的时候,那书涵在后面也将后背挺得笔直,两眼直视前方,一动不动的。
    “放松点!”毛瑾伸手扶了下书涵的后背,笑道,“你姑姑好歹也是个老司机了。不至于的啊!”
    “没事,不用管他。”毛线搭话:“习惯了。”
    看这一大一小俩人一本正经的样子的,毛瑾这满肚子的话,就咽了回去,索性合眼假寐。
    尼雅那边就没这么省心了。
    墨衍本一出门就兴奋,两只小手托着安全座椅,小屁股一颠一颠的往前探着身子,不时还跟尼雅哦哦啊啊地说上几句,哈喇子流了一脖子。尼雅被她整的手忙脚乱的,忍不住发牢骚:“伺候你一个抵得上十个病人!”
    “瞎说!”王鑫远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拿我闺女跟谁比呢!”
    尼雅说完也有点后悔,这比方打的,确实不妥。故而老实地窝在后座上,不再接话。
    “座位后边,有一次性拖鞋。换上。”王鑫远吩咐道。
    尼雅一大早就收拾妥当了,却磨磨蹭蹭不肯出门,起先他还以为是要让他送着去上班呢,没承想人家是主动留下来要陪他走亲戚呢!王鑫远心里这个美滋滋呀,故而这殷勤献得格外明显。
    “要很久吗?”尼雅随口问道。
    “一个多小时吧!”
    “哦!”尼雅迷糊应了一声,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儿,直接将大衣反过来,将自己和墨衍罩住了。
    王鑫远则将音乐声关小。
    一路上,王鑫远在前面压车,毛线在后头跟着,姐俩开得可以说是相当平稳了。
    毛瑾和尼雅婆媳俩则是半睡未睡的状态,有俩小不点跟着,实在是没心思睡啊。
    到地后,娘几个相互看了一眼,整理了仪容之后,毛瑾又嘱咐了王鑫远和尼雅几句:“不管旁人怎么说,你们就当没听见,知道吧?”
    “知道!”王鑫远托着他妈的肩膀笑道,“我俩一个装聋一个作哑。”
    “还有啊!什么事都别应!看我眼色行事!”毛瑾道。
    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旁人兴许不了解内情,她怎么会不知道。不是有事相求,她老娘是绝对不会喊王鑫远登门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她有十二分的理由相信,今儿这绝对是一场鸿门宴!
    “知道了。妈!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尼雅帮婆婆将耳旁的头发别好,又去车里抱了墨衍出来。
    一家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回了毛瑾的老娘家。
    毛瑾走在最前面,中间毛线和尼雅一人抱着一个娃娃,王鑫远则拎着大包小包跟着后头,倒真有几分走亲戚的派头了。
    这日是冬日里少有的大晴天,天空是瓦蓝瓦蓝的,太阳是铮亮铮亮的,大风是呼嗷呼嗷的,干净、无霾、清爽。
    毛线姥姥家这边的房子重新做了外墙处理,空气里还残留着油漆的味道。毛线下意识地将书涵的头扣在肩头,墨衍那边则紧着小鼻子像小狗一样左一下右一下地嗅着,很是招摇。
    毛瑾回头解释道:“听你姨说,是上面统一组织的,家家户户都给重新刷了墙面,楼顶也做了防水处理,有些还换了窗户呢!不花钱的。”
    说到后几个字的时候,她眼里明显有了亮光。
    毛瑾不管去了哪里,这骨子里还是典型的农民意识,说到占公家便宜这种好事,就忍不住两眼放光。
    “哦!”毛线和尼雅同时点头,她头一次发现“面子”工程也不是不可取吧,管它给谁长脸了,最后老百姓能受益就是了。
    路面也重新铺过了,风从水泥地上卷过,片叶不留,很是干爽。
    “妈,这里算乡下,还是城里啊?”尼雅问道。
    “当然是乡下。”王鑫远插嘴道,“或者叫城乡结合部。”
    “我看未必!”毛线不同意这种看法,这几年发展势头很猛,很多村子都已经被批量买下做产业园了,说起来也不过三五年的事。如今大城市人口压力大,资源紧张,扩张是必然的,再说难听点,从前是农村包围城市,如今是城市吞并农村啊!
    “现如今,哪里还分的出城里乡下啊!”毛瑾笑着打断孩子们的争执:“就说咱们家的位置,也不是在中心城区,可是吃穿住行用不也一样没耽误么!反倒没有市中心那么闹腾,挤得慌。如今这北京人都到武清来买房子了……”
    “是呀!到时候就不是城里乡下的区分,是北京人还是天津人了。”尼雅笑道。
    她打小就跟着父母在天津长大,亲属却远在新疆,身边没有几个亲人,故而有种特别的“老家情怀”,看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觉得格外亲切。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家毛线姥姥了。很意外的是,这次毛线的小舅舅妈都在门口迎着了,那叫一个热情呀!
    毛瑾没有被这过分的热络所蛊惑,仍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家常。
    尼雅那边却被小舅妈春桃那一张巧嘴忽悠地有点找不着北了,那家伙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儿地叫着,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受控制了,完全是被人抬进大门的。
    毛线姥姥家还是传统的平房,有好几间连在一起的那种。
    “姐,进哪一屋?”尼雅悄悄地怼了下毛线的胳膊。
    “跟着走就是了。”毛线余光瞥到她小舅妈那眼珠子四处撒光,就觉得此行必有蹊跷。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门口。毛瑾一把掀起门帘子直接进去了。尼雅正要跟上,被毛线拉住了,这就慢了半拍。
    果然,不出半秒,就听得有什么东西咣当一下砸在了门上,紧接着有老太太的怒吼:“你回来干甚?你还知道你有妈啊……”
    “姐!”尼雅吓了一跳,“我们要不要进去?”
    她的意思是,进去帮婆婆说说话或者护着点什么的,听那动静,那位“姥姥”脾性不小啊!
    “进去干吗?挨呲儿没够啊!”毛线白了她一眼,直接抱着书涵去了院墙下的凳子上坐着。
    “姐……”王鑫远瞥了眼赶进去“帮腔”的小舅和小舅妈,他这手上还拎着礼呢,总不好放院里吧。
    “你妈跟她妈打架,你帮谁?”毛线摇头,扫了眼对面的长凳,“搁那儿!放心吧,人不会让你拿回去的。这家人属貔貅,只进不出!”
    尼雅和王鑫远面面相觑,却也只好挨着毛线坐下。
    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都这季节了,竟还有几颗橘红色的果子挂在枝头,干是干了点,却也添了几分凌厉的气势,那样醒目的红,竟也温暖了这萧瑟清瘦的冬日。
    墨衍眼尖,早早地看到了那枝头的果子,嘴里嘟嘟囔囔地叫着“果”,还不时伸出手去,身子跟着一探一探的。
    王鑫远索性让她闺女骑着脖子,踮脚去勾。那柿子树是不大点,却也不是王鑫远踮个脚抻个脖子就能勾着的。他就是想让孩子活动一下,怕她在外头时间长了冻着。
    “你去不去?”毛线将书涵抱起,问他。
    书涵依旧是保持着他一贯的少爷懒,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屁股这个沉呀!”毛线举起书涵,将他的两只小手放在自己脖子窝里暖了下。
    王鑫远回头瞥见这一幕,直接把书涵也抱过去了。左右手各抱一个:“来,你们哥俩比试一下,看谁厉害!”
    这边,尼雅好不容易逮住跟姐姐独处的机会,正准备告诉她元圆约她的事时,只见毛线用眼神示意她快往后看。
    尼雅这一回头,吓得直接从凳子上翻下去了!王鑫远那个没良心的竟然将儿子书涵夹在了腋下,还一晃一晃地作势要让他去撞树干,吓得书涵吱哇乱叫,那墨衍却在王鑫远怀里笑得前仰后合。
    尼雅看着儿子腰间露出的那一截小白肉,又疼又气,四下里扫了一圈,操起门口的扫帚就冲过去了。
    毛线则跷起了二郎腿,摆起了看戏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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