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瑾嫌弃地抖了抖刚刚掰过她的那只手,说:“我儿子腿伤没有好利索,不吃劲儿。”
    “什么你儿子!”蓝娥呸一口吐向毛瑾,“那是我儿子!我生的!”
    毛瑾没理她,继续坐回餐桌喝她那碗汤,勺举倒一半才说:“如果不是因为你费了点劲儿,生下了我儿子,你又凭什么在我们家呢?”
    “凭什么?”
    蓝娥笑得太放肆,以至于不小心撑裂了额角的伤口,渗出一点血来,这让她看上去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受害者,浑身上下散发着血腥味儿。
    “我还跟你明说,我来这里,就是投奔我儿子来了,我生了他,他还就得管我!”
    怎么就那么理所当然呢?
    一个当妈的,说这种话不亏心吗?
    毛瑾起身,从餐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抹了抹嘴,径直走到蓝娥面前。
    “你想怎么着?还想打人啊!”
    蓝娥挑衅道,她早就盘算好了,若是毛瑾那个贱人敢动手,她就赖在她家不走了。
    哎,她巴不得她赶紧动手呢!
    蓝娥挺着胸脯往前一撞,“来,你打我呀!”
    毛瑾抬手,用那团抹过嘴巴的纸巾在她额角轻轻试了一下,“我帮你擦掉脸上的血,别吓着我儿子!”
    毛瑾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蓝娥那满腔的愤怒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
    她凭什么?
    蓝娥想到若是当初她拼死不离婚,现在这别墅里的女主人就是她自己了。而眼前这个贱女人,仅仅仗着养大了自己的儿子,就敢这么三番五次地挑战她的耐心。
    蓝娥这脸上,已经说不上是什么颜色,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前一扑,企图把毛瑾这个贱人撞翻在地,最好也让她头破血流,连滚带爬地出去!
    只是,蓝娥没有算到,自己的儿子在最关键的时候拉了毛瑾一把,反倒让她扑了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舔了舔嘴唇,一只手抓着王鑫远的脚脖子,哀吼道:“儿子,你这么对你亲妈,不怕遭报应吗?”
    “怕。”王鑫远应了一声。
    蓝娥心里一动,舌尖轻轻勾了一下,吸去齿缝里流出的那点腥甜。
    却听到一句:“所以,我会把你交给我爸!”
    王鑫远拽起蓝娥的一只胳膊,像拖死猪一样把她往门口拖去,蓝娥吓得呜哇乱叫,毛瑾也追上去拦王鑫远,被他挡了回去。
    “妈,你别管!她不是觉得生了我很了不起吗?我今儿就把这命还给她!”
    毛线和毛瑾娘俩一边一个,掰王鑫远的手,无奈这男人发起狠来力气大得吓人,那蓝娥硬是被他拖到了门口。
    毛瑾情急之下,转手抱上了儿子的腰,吼道:“儿子,你别犯浑啊!不值得!”
    正是这一句“不值得”,让王鑫远松了手,那蓝娥轱辘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夺门跑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即使没有带着身边,也断然不可能跟外人更亲近。
    此刻,她浑身上下唯一能感知的,就是疼痛和陌生。
    曾经她以为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把儿子要回来的,可眼下如过街老鼠般的狼狈生活……
    这一切,对她来说,太陌生,以至于她根本就无法相信。她那张已经辨不出颜色的脸,在路灯下发出悲怆的冷气。
    蓝娥裹着浴袍,像幽灵一样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不去躲来往的车辆,也不捡那只被马路牙子磕掉的鞋子。
    就那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血腥味儿,引得行人侧目。
    毛瑾让毛线看着王鑫远,独自一人开车出来,走了两个街口,就看到了蓝娥。
    其实并不难找,这大晚上裹着浴袍出来的人,实在没有第二个了。
    毛瑾把车停在道边,又从后备厢里拿了一双布鞋过来。那鞋子还是老王的,他开车喜欢穿布鞋,车里常备两双。
    “穿上吧!”毛瑾拉住蓝娥,弯着身子把一只布鞋放到她脚下。
    “你滚!”蓝娥见着她陡然变了脸,一脚踢向毛瑾脸上。
    毛瑾一只手撑在地上,身子向后仰了一下,又收回了。她把鞋放在地上,然后起身,把一串钥匙塞进蓝娥手里。
    “如果你无处可去,就回老房子吧,你认识的。”
    “你得逞了是吧!”
    蓝娥把钥匙摔向毛瑾的脸上,骂道:“贱人!”
    毛瑾侧了一下身子,那钥匙从她耳边滑过,哗啦一声落在街上。
    她微微一笑,没有再去捡。
    “去不去,是你的事,我只是帮我儿子做点事情。”
    “那是我儿子!”
    蓝娥吼道,眼泪在她那色彩斑斓的脸上落下,更显晶莹。
    “从生物学上讲,鑫远曾经是你儿子。”毛瑾捋了下被风吹起的头发,“可是从你丢弃他之后,他就是我儿子了。”
    “你个贱人!”蓝娥伸出两只爪子扑过来,想要掐住她的脖子。
    “我说的有错吗?”毛瑾躲开了她,“刚开始的时候,我背着老王带着鑫远找过你几次?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喊着要妈妈,你那心呢?那时候你不知道他是你儿子吗?”
    蓝娥彻底被她激怒了,嗷的一声,再次朝毛瑾扑过来。
    “别费劲儿了。”毛瑾往旁边站了站,两臂交叉着抱着胸前,“你现在这样,还真打不过我。”
    说完这一句,毛瑾转身就走了。
    留下蓝娥一个人,对着街边的小树一脚一脚地蹬着,她一使劲儿,那树叶就发出哗哗地声响,像鼓掌一般。
    再次经过蓝娥的时候,毛瑾摇下了车窗,“房子所有权还是我的,只是暂时借你用用。”
    说完这一句,她就一脚油门走了,留下骂街的蓝娥以及她那张五彩斑斓的脸。
    等红绿灯的时候,毛瑾从后视镜里看着蓝娥手里捏着一串明晃晃的钥匙,一下一下地甩着,却怎么都甩不出去。
    毛瑾回神,等绿灯亮了,腕上稍微一用力,脚抬高一点,车子就走了。
    此后,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毛瑾停好车,两个孩子都在院子里候着,王鑫远好几次都要出去找她,被毛线拦下了。
    “怎么不进去?喂蚊子啊?”毛瑾问道,顺手递给王鑫远一个大西瓜,“妈刚从路口买的,去切了尝尝。”
    “妈,你没事吧?”王鑫远上上下下打量着毛瑾,生怕她哪儿伤着了。
    这半天他已经想通了,那蓝娥就像条贪吃蛇,他退一寸,她就进一尺,是没有个头的,他不该因此折腾家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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