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谨白被老婆罚了一次补阙灯檠后,就轮到阿四阿五倒霉了。
    阿四阿五本来以为,既是平平安安过了一夜,那肯定是好心的奶奶帮他们将爷劝住了,爷不会再来跟他们算账了。谁知第二天一大早,俞谨白就来到前头折腾人了。
    阿四阿五发现,睡了一夜,爷身上的火气比昨晚更大了。
    俞谨白决定了,昨晚他顶过什么,一定要这两个家伙顶上重百倍的东西,他顶了多久,他们俩顶的时间要翻倍。宋嬷嬷年纪大了,他就先放她一马,这两个家伙,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于是,阿四阿五在没来得及去后头向奶奶求救的情况下,每人顶着一块大石头,跪在院子里。
    阿四可怜兮兮道:“爷,院子还没扫完。宋嬷嬷来查考,发现院子不干净,还要罚小的。”
    “那就让她罚好了。”俞谨白拎了把椅子,坐在两个人对面。
    俞谨白道:“咱们说道说道吧,你们都知错了吗?”如果还不知错,就顶着石头跪一天好了。
    阿五控诉道:“爷,你以往不这样。你就算再生气,也没罚过小的。”
    俞谨白道:“那是因为你们以前没犯过这么大的错。快说,知错了么?”
    “知错了。”“知错了。”
    “错哪了?”
    “不该不让张老先生进来。”
    “还有呢。”俞谨白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阿五战战兢兢道:“爷该不是……该不是……怪我们……跟奶奶说了爷之前的事吧?”
    “还有呢。”俞谨白对这个答案仍然不太满意。
    阿四阿五再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俞谨白起身,隔着大石头,敲敲兄弟俩的脑袋:“你们俩最大的错误就是太蠢了!”他看不惯这一点很久了。
    俞谨白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惜顶石头也不能让人变聪明。”
    兄弟两个深表同感,阿四道:“这只会让我们兄弟变得更笨,爷,您就饶了我们吧。”
    俞谨白道:“好好跪着享受一下吧。等享受完了,我就去跟萧夫人退货,你们爱去哪去哪,反正爷这里不收了。”
    俞谨白说完,抖抖袍袖,往衙门里去了,也不理身后的阿四阿五一片哀嚎。
    待到衙门里下班后,俞谨白便去了镇南侯府,对萧桐说,阿四阿五这两个奴才,他那里庙小装不下。
    萧桐听他说了前因后果,便道:“这么蠢的奴才,我这里也不收。你不愿意要,直接撵出去吧。”
    可是两个这么笨的奴才,撵出去了,他们还能去干什么?只怕连再找个主子把自己卖了都难。俞谨白摸摸鼻子,决定再好心收留那两只蠢猪一段时间。当然他就算不好心也没办法,那两个蠢材知道的事情太多。
    萧桐又道:“以后不要为了你府里奴才的事来烦我。”
    俞谨白不满道:“可我府里的奴才,都是夫人你给的。”
    萧桐道:“我给你的人,至少可以保证,不会把不该让外人知道的事,告诉外人。在他们眼里,你的夫人当然不是外人。难道这还不行?其他的,你自己调理呗。难道还要我手把手帮你把人调理出来?”
    俞谨白没话说了。好吧,他就自己调理吧。也不知道被他调理了一天的阿四阿五,脑子有没有便灵光一些。
    萧桐又道:“你若还要赖在我这里,错过时辰,就出不了城了。”
    俞谨白只得告辞离去。趁时辰还早,他便骑着马在京城热闹地段,先买了些点心、钗钏准备回去再哄一哄妻子,让雁回消消气。虽然根据他对雁回的了解,估计雁回已经不气了。又在一家药铺里,买了些燕窝之类的补品,正好家里还有人参,一并收拾一些,拿去育婴堂给张老先生。将东西买齐全了,这才打马出城。
    回到家后,阿四阿五早就不在地上跪着了,正在精神百倍的清扫院子。看到俞谨白回来,两个人立时又蔫了。
    俞谨白沉着脸道:“我让你们起来了吗?”
    阿四苦着脸道:“爷不是真打算叫我们顶着石头跪一天吧?”这大热天的,真顶着几十斤重的石头在院子里跪一天,那还有命在吗?
    俞谨白重申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我让你们起来了吗?”
    阿五道:“是……是奶奶让起来的。”
    俞谨白立刻没了脾气,往后头去讨老婆欢心去了。
    杨雁回对那些首饰没什么兴趣,但想着是俞谨白特地买来哄她开心的,还是一样样的试戴了一番,这么一戴吧,便觉得每一件都好看。对那些点心么,她还是很有兴趣的,还道:“总吃花浴堂的点心,好久没尝过外头的点心了,都快忘了味道了。”
    俞谨白松了一口气。雁回果然早不生他的气了。
    杨雁回拿起一小块驴打滚尝了尝,觉得很是美味,便又拿起一个,喂给了俞谨白。
    俞谨白一口吞掉一个:“雁回摸过的糕点,就是美味。”顺便抓着老婆手指亲了几口,亲着亲着,便又舔了舔。杨雁回赶紧抽回手指头,在他肩头上抹了两下:“恶不恶心呀!”当然了,她并没有真的恼他,又道:“我今儿跟着宋嬷嬷学着煮汤,你饿不饿,我去端一碗来。”其实她有些后悔昨天晚上一气之下就折腾他,让他陪着她做针线活太晚了。她还可以赖床睡懒觉,他却一大早就要赶去衙门。她们家在京郊,又不在城内,本来路就远,他每日都要早起,今晨起得更早。没想到俞谨白一点怨言也没有,还买这些东西来哄她。这么好的夫君,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珍惜呀!以后再也不玩什么补阙灯檠了!!
    俞谨白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杨大小姐,也肯为我洗手作羹汤。你做了多少?我一定喝光。”
    杨雁回比划了一个大圈圈:“这么大一锅。”
    “这么多?”俞谨白不由睁圆了眼睛,又道,“告诉他们,谁都不许喝,我要自己留着慢慢喝光。”
    “这么贪心?”
    俞谨白笑眯眯问道:“你做的什么汤?鸡汤?鱼汤?牛肉汤?还是排骨汤?”
    “绿豆汤。”
    俞谨白:“……”他捏了捏杨雁回小巧白腻的鼻子,“你耍我啊?!这还需要学?被你吊了半天胃口,结果告诉我是一锅绿豆汤。”
    杨雁回笑道:“我瞧着天儿热,便想着熬些绿豆汤,大家一人喝两碗,也好解暑。”
    俞谨白苦笑摇头,一边解了官服,松快了一下,坐到椅子上歇息。
    杨雁回道:“我去端一碗来你喝。”
    “有没有冰镇酸梅汤?”绿豆汤没味儿呀。
    杨雁回道:“做得不多,都被阿四阿五喝光了。你要是想喝,我再去做。”
    俞谨白立刻直起了身子:“他们还好意思喝酸梅汤?”
    杨雁回叹了口气,道:“在太阳底下顶着石头跪了大半个时辰,还不让人喝口汤么?”
    还不待俞谨白开口,杨雁回又道:“你才走,我就起来了。知道是你罚他们跪,我都没那么快叫他们起来了。难道还真让他们跪一天哪?”
    俞谨白这才道:“既然奶奶都发话了,那也算他们俩有造化,便宜他们了。”
    杨雁回又道:“我今儿收拾了些人参,给张老先生送去了。”
    “真是贤妻啊,太能帮我分忧了,凡事都想得周到。”俞谨白夸了妻子一回,又道,“我今儿又买了些燕窝。你留几两,其余的,明儿也都帮我送育婴堂吧。”
    “好。”杨雁回应了下来,又道,“今儿宋嬷嬷还问我那兜珠子的事儿呢,说‘爷倒是给奶奶做两件首饰呀,怎么也没个动静了’。”
    “你怎么说的?”
    杨雁回道:“我自然是让宋嬷嬷以后不要再提起那些明珠了呀,还交代她,对什么人都不要提。”
    俞谨白忍不住捧过妻子的脸来,狠狠亲了一口,道:“就是这样,做得很好。”
    小两口这便算是和好了。只是甜甜蜜蜜的日子还没过两天,弹劾俞谨白的折子便跟雪片似的满天乱飞。起先是弹劾他背恩负义,将张老先生气得吐血。
    俞谨白一个从五品经历,放在京城里,其实还真不起眼。说白了,这些人借着他,渐渐将矛头指向方天德是真的。果然,事态渐渐发展到,根本没人管俞谨白是不是背恩负义将育婴堂的张老先生气吐血了,而是将矛头指向了方天德,说俞谨白和方天德这是结党营私。
    俞谨白和方天德少不得要写自便折子。俞谨白还好,放在京城里,不过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况且,认俞谨白为义子的,是早就解甲归田的萧桐。并且,这件事也没有被萧桐和俞谨白捂着,萧桐送了一座宅子给俞谨白,俞谨白新婚第二日就大大方方带着妻子进了方家的大门。所以,其实那些人都是冲方家来的。能忍这么久才开始群起而攻之,也不容易了。俞谨白一声叹息。
    只是众位言官御史的话,说得也太难听。有人甚至说俞谨白为了紧紧攀上方家这门亲,竟然厚着脸皮,新婚第二日带着妻子去拜见义母。哪有媳妇茶敬给才认了没几日的干妈的道理?俞谨白真是厚颜无耻。
    杨雁回知晓此事后,对俞谨白道:“干脆就如了那些人的意吧,别做这个破官了,受这些诽谤和闲气干什么?回来吧,我养得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