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二女好吃好睡,不用做活,自然养得心宽体胖。跑起路来相当地有存在感,颜静姝望着她厚实的背景,笑了。
    程妙源君到州府这么一哭一嚎的,外面不清楚,颜静姝是知道的。从知道程妙源哭诉那一刻起,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里。满心都在呐喊:他们答应了!他们果然答应了!我的机会来了!
    一面鄙薄着颜肃之“不守信义”“趋炎附势”,一面却又巴不得颜肃之点头答应。颜肃之不答应了,还能有她什么事呢?颜静姝是不肯相信颜肃之会为了“她的皇后之位”,带着昂州去拼命的。
    侍女心惊胆战,总觉得颜静姝很不对劲,生怕她又惹出什么事儿来。轻轻劝一声:“三娘,外面日头大,还是回去罢。”
    颜静姝微微一笑:“好。”
    沉静得不像是她了。
    侍女低头跟在她身后,心道,这事儿不对,得跟太夫人汇报去。
    颜静姝想的却是,只要颜神佑死了,这些侍女就不敢说出去!主与奴之分野,让她们不敢首告,告了,奴婢们也得不了好。反正,吃食是颜神佑的奴婢拿过去的,与她何干?她大可一推了之,反正颜肃之已经答应了河间王了。到时候还得靠她去顶替,颜神佑眼下风光又能如何?
    最后都是为她铺路而已。
    侍女越发觉得她的气场不对,一回到屋里,便说:“奴婢去取冰来。”
    颜静姝心道,果然是时来运转了,连新换的婢子都听话了起来。故作淡定地一挥手:“去罢。”她也需要用些冰,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像一个等待放榜的高考生一样,等着属于自己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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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二女拎着食盒,一路狂奔,回到颜神佑的住处的时候,发现颜神佑并不在屋里。
    颜神佑很忙,并不似寻常人家小娘子那样窝在自己房里或写字、或绣花、或与手帕交玩耍。她得练兵、得帮她爹处理政事,还要跟舆部随时保持联系。偶尔闲下来,这社交时间也得有个分配。
    比如今天,她就跑到楚氏这里来联络感情来了。楚氏与颜肃之不亲,这是家里都心知肚明的。一家人,总不好跟陌生人似的,颜神佑就抱着八郎过来卖萌。往楚氏跟前了来搭个桥,好歹让女王大人软和一点儿,给点意见指导。
    何二女被颜静姝嘲讽的时候,颜神佑在被楚氏问话:“看来,那位林小娘子对你触动颇深?”
    “呃?!啊?哦,嗯……”
    楚氏微微一笑:“你跟她想的一样?”
    颜神佑坚定地道:“是。”
    “你觉得可能吗?你能做得到吗?”
    颜神佑这是头一次无视楚氏的压力,一点也不觉得楚氏那压迫性的目光有什么可怕的。她说:“是。”
    楚氏饶有兴趣地道:“所以你想要让女童识字?”
    “嗯。”
    “可又要让昂州早些婚育?这不还是生育么?”
    颜神佑沉吟道:“男女本就有别,可不该是霄壤之别,不过是分工不同而已。”
    楚氏显是将这个问题想得很深,直指中心:“你们的想法,怕外间不会答应。我知道昂州风气开放,你可以领兵、可以治民,昂州女人也有阿婉那般自领一部的,这都不是大事。可你要说出来,会被人言压垮的。不要说你不谓人言,你辩材无碍。我说的,可不是吵架的功夫。是你能不能让人接受你的想法。难处太多,恐怕士人是不会乐见的。”
    颜神佑道:“谁管他们乐不乐意了?将女人关在家里,看着四方的天、四方的地的时候,他们何尝问过女人想要什么?只是告诉女人,老实呆着,以父、夫、子为天,就行了。我做事,哪需要他们答应?我既做了,他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还是得答应。”
    “这般自信?不觉得狂妄吗?”
    “并不。顶多十年,女人就得当男人使啦,既然当男人使,那就得拿一样的报酬。”
    楚氏默然,十年,不错,天下大乱,精壮男子不知要死去多少。等到天下太平之时,女人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死的都是壮劳力。这个空缺,自然得女人来填补了。
    楚氏道:“还是难。”
    颜神佑笑道:“这世间多少奇迹,不过是源于先驱者的异想天开?这世上又有多少事业,是因为有人挺身而出,敢为天下先?我总觉得,只要自己认为对了,就去做,不管有多么难、多么险,凡事,总要有一个开始。我做了,怎么能保证就没有人会跟上来,继续把这事做成了呢?”
    楚氏道:“哪怕比夺天下更难?”
    颜神佑道:“这本就比夺天下要难。可那又怎么样呢?怕人的舌头?只要我做成了,总会有人为我找理由的。”
    谁敢说她现在做的就一定是不成的呢?什么“历史的必然性”,都是后人总结的。至少,在性别这个问题上,史上也总是在起起伏伏、不断变化的。她就是想把妇女地位固定在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上,哪怕不能彻底平等,也要撕开一个口子,谁又能保证不行了呢?武皇之前,谁信女子可为帝?试都不敢试的人,是没资格评论别人的。
    楚氏拍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对颜神佑道:“你要早生百年,我甘附骥尾。”
    颜神佑听了,吓了一大跳,连忙闪开了,俯身对楚氏道:“阿婆说笑了。”
    楚氏道:“没有啊,没有啊。那个林小娘子,可以瞑目了啊。”
    颜神佑心里一阵难过,没有接口,心说,等做出点成果来再说这话吧。请教楚氏道:“我试过了,只有阿琳过来帮我。旁的人,还是听家里的话。女人呐,不走出家门,还是不成的。”
    楚氏道:“万事开头难。耐心与冷静是最重要的,凡成大事之人,坚忍是最不可缺的品格。凡事想一蹴而就的,都不是做事的人。急功冒进,非止是兵家大忌,更是做人的大忌!有句俗语,性急吃不了热豆腐。”
    颜神佑道:“是。”
    楚氏道:“识不识字的,现在倒不重要了。就是男人,识字的又有多少?你与你阿爹在昂州建学校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可如今的情势,腾不出手来的。”
    颜神佑有一丝的不服气。想大兔朝前面跟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干仗,后方还在搞根据地建设,一面打游击,一面搞妇女运动,还不是干得红红火火?她决定了,从玄衣开始,从自家奴婢开始。秋收完了,只要收成差不多,搞个扫盲班。
    国人其实很重教育,重识字的人。哪家女孩子识字,到了婆家都要被高看一眼。为了嫁得好,都会有一些人乐意女儿学习。大不了,开女校咯。
    楚氏道:“你得记着,着眼全局,这天下,有男也有女,别只看着一处,那便会偏狭。”
    颜神佑道:“是。”
    楚氏叹道:“这世上呐,也有些个好逸恶劳的人。你给了她们天地,她们也未必肯走出去。不是不肯出力,有些个妇人,丈夫吩咐一声,也是上刀山下油锅,可是呢,就是不肯自己拿主意。心懒!心死了!这才是最难的。我固瞧不想这样的妇人,可这样的人未必会少,让人看着,不争不失,也能儿女绕膝。是坏榜样。”
    颜神佑叹服,可不是么……甭说这会儿,就是她穿来那地儿。也有一群连大妈的年纪都不到的小女人,思想停留在旧社会,女人挤兑起女人来,比男人还狠。
    苦笑一声,颜神佑眼神清明,道:“我又不是为她们活的。”
    楚氏赞同道:“是极,是极。那便去做,记着,不可冒进。你在开头,成了,前路依旧艰难。败了,连后人的路都堵死了,不知要过多少年,才会有人敢再冒头。”
    颜神佑道:“是。”
    楚氏却又话风一转,说起荆州的事儿来了:“真的对河间王那边儿不动心?”
    颜神佑撇撇嘴:“咱又不蠢。”
    楚氏微笑道:“说来听听。”
    颜神佑道:“自己吃得饱饱的,做甚么要为别人火中取栗?我们没他能活,他没我们,呵呵,一个反王。咱家名正言顺,朝廷忠臣,进可攻,退可守。帮了他,就上了他的贼船,再没后路了。我们本是自己做主的,何必给人做奴才?他们那里,不定有多少心腹了,到时候,嘿嘿。”
    楚氏问道:“还有呢。”
    “说穿了。我便嫁了,他能不能成事还两说。成事了,我的下场又是两说。四分之一。自己干,不过成与不成而已,二分之一。”
    楚氏摇头道:“不是这样算的。罢了,不说他们了,反正,主意也定下来了。你难得能得闲,歇息去罢。”
    没等颜神佑告退,颜静姝的侍女来了。见颜神佑也在,怔了一下。楚氏道:“说罢。”
    侍女道:“三娘有些不对。方才,她从厨下回来,做了些馅饼。路上遇着二娘房里的阿何,居然亲自出口讽刺,还以言相激,说阿何只知道吃,不会伺候人。激阿何拿她做的馅饼与二娘吃。”
    楚氏的瞳仁骤然缩小,捶桌道:“这个畜生!”
    颜神佑吓了一跳:“阿婆?”
    楚氏道:“这事你别管,何二女拿东西,你一概不要沾口。从今日起,到我这里用饭,余者滴水也不要喝!”又指侍女,“你去,看她房里药老鼠的砒霜还在不在!若在,还剩多少!”
    侍女一惊,背上全是冷汗,匆匆领了冰去,借着放冰盘的机会,往角落里一走一看,果然少了两包。飞快跑过来汇报。
    楚氏何等精明之人,先是颜静姝非要另拌了砒霜,然后就是让何二女拿吃食给颜神佑!不是她阴谋论,往坏里想颜静姝,而是她不能承担一点让颜神佑涉险的风险。无论是与不是,都得先防着再说!
    颜神佑皱眉道:“不至于吧?”要说矛盾,那肯定是有的,颜神佑也看颜静姝不顺眼。可要说搞死对方,颜神佑也没那么功夫,也不觉得颜静姝有这么个胆子。
    楚氏道:“小心总是没有错的。那个何二女,经此一事,无论是与不是,都不能留了!趁早打发了出去吧。”
    颜神佑心里抹了一把汗,也反应出来了这里面的风险,痛快地答应了。见楚氏面色不愉,又说:“阿婆放心,自打上次事后,家里处处小心的,我们的饮食、身边伺候的人、能进府里的人,都是有数的。除了定下来的,余者一概不沾的。再说了,哪来那么多的毒药呢?单说砒霜吧,药店里进多少、卖多少,卖与何人,都是有数儿的。”
    楚氏道:“我宁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能让这个家出事。去,叫二郎过来。”这个二郎,说的就是颜肃之了。
    颜神佑问道:“阿婆,事情还没确定,何况劳烦阿爹?”奇异地,听说有人可能要搞死她,她居然一点愤怒也没有,只是觉得可笑。
    楚氏道:“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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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事情,让颜神佑目瞪口呆。她发现,她不止在思想突破上不如土著,妇女意识觉醒还得林大娘提醒她一下。连脑洞……她都比不上一个老太太。
    颜肃之来了,听了楚氏说:“三娘有些不对,前些日子要砒霜,今天做了馅饼,给了二娘的婢子,让婢子拿去给二娘吃。”
    颜肃之脑洞开得很大,瞬间脑补出一整个谋杀案来,破口大骂:“小贱人!她怎么敢?坏种!跟她爹娘一样的坏种!畜生!养条狗还会摇尾巴,养个小贱人只会妨克家坦克人。”
    楚氏道:“你叫什么?就你会骂人么?坐下来。听话。”
    颜肃之气得脖子都红了,恨恨地道:“我去勒死这个小贱人。”
    颜神佑连忙抱住他的胳膊:“阿爹,阿爹,这只是猜测而已。”
    楚氏道:“要发疯,我送你去京城跟唐大一起疯。不疯了,就坐下来听。”
    颜肃之哼唧了一声。
    楚氏道:“你们这样……”
    颜神佑目瞪口呆——女王才是真大手,您老要是写剧本儿,还有编剧们的活路吗?!
    楚氏又写了一个剧本儿,让颜神佑回去假装要吃何二女拿来的馅饼。先说冷了不好入口,拿到厨下去热,趁机调换回无毒的。吃完就装中毒,装死。看颜静姝有什么反应,能引出反常来最好。如果她一切正常,那说不定就是冤枉的。
    这也好办。
    伪造神迹。
    全家大小一块儿哭的时候,让颜肃之去叫女儿。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向天地祈祷,把她又给“叫活了”。祷词的内容自然要带上一些神话色彩,不止是神化颜神佑,还有神化颜肃之。争取打造颜肃之上天眷顾之,总能让他如愿,这样的形象。
    颜神佑醒了,还不能说自己去了阴曹地府,还得说是去见了个神仙。就是她当年做梦,教她晒的那个神仙姐姐。神仙姐姐还推了她一把,告诉她,下面有好事等着她。她以后富贵不止于此。
    如果坐实了是颜静姝下的手,那馅饼就归她自己吃了。正好,全套家什就便宜了她办丧事儿。拖延河间王使者的新借口也就有了,这回能拖到秋收后了。秋收一过,正好给颜神佑和山璞定婚。把河间王的使者砍了,送人头上京去。同时,准备好了跟河间王打仗,除了扬州,荆州她也要了。
    over。
    颜肃之久久不能回神,深深地觉得,他中二期那么犯贱,楚氏还没搞死他,这真是他亲妈!非亲妈不能容忍他曾经那么样的贱格。
    乖乖去准备祷词了。
    颜神佑这里,也乖乖去准备。其实这三人心里,已经有七、八分确定颜静姝心里有鬼了。另外两三分的不确定,是大家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颜神佑死了,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呢?完全没有好吗?两人根本就不是走一个路线的,有什么好冲突的呢?争什么?颜神佑死了,她爹妈也不是颜静姝的,她的权柄也不可能给颜静姝。所以,这个堂妹她图什么呢?
    是仇杀?也没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吧?颜神佑指使姜戎找人上表去搞臭颜平之名声的事儿,颜静姝也不可能知道啊。
    楚氏这才定下这一计。
    好了,剧本有了,演员各就各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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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神佑心情复杂地看着何二女期望的脸,深觉对不起她。何二女原本当在乡间快乐地长大,因为她的一时兴起,将人搞了过来。结果何二女并不能适应这里,如今又落到这样一个位置。
    颜神佑伸手摸摸她的头,扯出一抹伤感的笑来。如果姜氏是要拿何二女给她上一课的话,那么,这一课是真的……太深刻了。
    何二女有些忐忑地拿馅饼来给她吃,颜神佑看了一下,道:“饼冷了,让她们拿去热一热吧。咱们来喝茶等着。”
    何二女见她表现得忒正常,开心地点头:“嗯。”
    阿琴一直跟着颜神佑,拳头攥得死死得,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撕了何二女这个傻货。被颜神佑叫了三声,才回过神来,接了食盒出去。食盒没进厨房,先送到了楚氏跟前,一根银簪子一插,就什么都明白了。【1】
    楚氏气得眼前一黑,怀疑是一回事,确定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果然是她!我养她这些年,哪里对她不起了?!”
    颜肃之冷冷地道:“十六、七岁的年纪,有这般蛇蝎心肠的,一万个里面也没有一个。可真是天赋异秉!”
    接下来就照着剧本儿走了。
    颜神佑果断捂着喉咙装中毒,她没见过真正中毒的人是什么样子,只好努力回忆电视剧里的表深。阿琴明知是假,还是一把推开了何二女,哭着将颜神佑扶到了内室。
    姜氏接到消息,吓了好大一跳,等颜肃之解释说是为了引蛇出洞,才缓过神来。捶了颜肃之好几下:“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有完没完了?”哭着跑去看闺女。
    颜神佑的卧房,哭声一片,颜静姝姐妹仨也被通知了。颜静姝从容起身,对两个惊呆了的妹妹道:“走吧,咱们去看看。”
    她这一看,也让楚氏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了。
    颜静姝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至少,没有楚氏欣赏的耐性。她要是忍功够了,就不会经常甩脸子给人看了。进门假哭,也是靠香料的刺激流了眼泪。哭了一阵儿,除了“苦命的姐姐”,再也想不出赞美的词儿了。她两个妹妹也没什么词,就是哭而已。
    阿萱已经哭昏了,姜氏抱着阿萱,给她拨开粘在脸上的碎发。
    颜静姝忍不住说了新词儿:“才要定亲,怎么就走了呢?这可怎么办呢?”
    颜肃之心说,不对啊!这干你屁事啊?!你哭这个?
    姜氏听颜静姝哭她闺女,恨得牙痒,忍不住伸手掐了颜肃之一把。
    楚氏倒是稳得住,接口道:“是啊,可怎么办呢?断不可失信于人呢。”
    恰在此时,外面阿方来通报:“长史等想吊唁小娘子,又有,荆州来的使者,也想来吊唁。”
    颜静姝哭得更大声了。
    楚氏心里已经有数了,压着火儿,十分和气地问颜静姝:“三娘,可愿为我分忧?”
    颜静姝哽咽着点点头:“但凭阿婆吩咐,便是远离亲人,也……也……也是我的命了。”
    楚氏一个眼色下去,阿琴麻溜地去拎了个食盒过来。打开盖子,馅饼上被银簪子插出来的洞还在呢。
    颜静姝脸色苍白。
    楚氏道:“吃吧,这不是你给阿寿的么?把何二女带上来。”趁着另一场戏还没开幕,得先把自己家里的事儿给解决了。
    颜静姝拼命后退,摇头道:“我不吃!”
    何二女过来一看,也傻了:“这个……”
    阿圆忍着怒气,诱哄着何二女道:“你认得这个?”
    何二女傻乎乎地点头:“对啊,这是三娘让我拿给二娘吃的,二娘吃了一个就……”
    吃食,中毒。傻子都知道这里面的联系了。
    颜静媛吓昏了,颜静娴尖叫一声,扑过去想揍她姐:“你为什么?!”
    楚氏道:“够了,吃吧。”
    颜静姝还要说:“你们没证据,这不是我做的。”
    其实……家族内部的事儿,难道要对簿公堂么?一碗掺了糖的砒霜水,给谋杀者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