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是好物,纯净的白糖现在绝对是件稀罕物儿。姜氏比颜神佑更明白这东西的价值,至少目前是得保密的。颜神佑也没有什么异议,在本朝的常识上面,大多数情况下,听姜氏的是没错的。姜氏便令单辟一处厨灶,交给颜神佑来做糖。
    颜神佑挺想扩大生产的,结果还是被姜氏阻止了,姜氏与颜神佑一番长谈,开门见山头一句话就是:“这回可不敢再说是做梦了啊。”
    颜神佑:“……”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姜氏皱眉道:“可是……又要怎么说呢?”一拍手,“就说是你下厨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颜神佑一点都不犹豫地道:“行。”
    姜氏舒了一口气:“好了,过不久就是你外婆的生日了……也不对,做出来就给你阿婆送去罢。”说到这里,不免又念叨了颜神佑一阵儿,给她讲了好些个妇道。譬如眼前这件事情,做出了洁白的糖来,不可只送给外婆,嗯,以后颜神佑出嫁了,有了宝宝,也不可以教宝宝只跟娘家亲近,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颜神佑望着这位□□好媳妇儿,心说,阿爹是得对您更好一点才是。想了一想,建议道:“要不,往京里送的时候,就说是您做出来的?”
    姜氏嗔道:“我都一把年纪了,要这个名声做什么?这又是你做出来的,这般胡闹做甚?此物虽好,也是你的。你们姐弟好了,才是我最大的成就。”
    姜氏没说的是,既然已经变态了,那就死命刷声望吧,把声望刷得高高的,看有哪家不开眼的冤大头要求娶个能干的媳妇儿,你就能嫁得出去了。
    颜神佑这个样子,嫁得低了吧,姜氏也不能乐意。往高了嫁,现在就有点高不成低不就了。以往颜肃之出息不够大、颜神佑变态得不太明显的时候,姜氏还有一种“差不多的人家就得了”的想法。现在这个样子,低嫁了,姜氏自己都觉得委屈。必得给颜神佑把档案弄得漂漂亮亮的才好。
    颜神佑道:“那还跟盐一样,平价配给了卖?”
    姜氏道:“这个我就管不着了。不过呀,这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起的,寻常人不吃也不会死。再者,这也需要甘蔗,眼下咱们这里的甘蔗也不多了,且等多产甘蔗的时候再说。”
    现今是个身体所需的盐都未必是人人能够保证足够摄取量的年代,若将糖归入奢侈品,大部分劳动人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小朋友们一年到头能吃到几块麦芽糖,那就是过节了。
    颜神佑想了想,道:“那就暂缓吧,且当个秘方保存了下来。若是食糖有暴利,恐人不种粮食而种甘蔗,这对眼下的昂州,可不大好。”
    姜氏道:“你看着办就是了——你爹那里,有新消息了么?”
    颜神佑笑道:“都是好消息,阿爹这一路可威风哩。”
    姜氏被女儿弄得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问道:“怎么说?”
    颜神佑便拣颜肃之的丰功伟绩说与姜氏:“接了好多状纸,查出了许多隐户,嗯,已经判了八家豪强了。我估摸着,等他巡完了全州,至少能再括出两万户来。”
    姜氏道:“豪强那里,反应如何?我反而担心了起来,昂州地方不小,这才开了个头儿,未巡到的地方受了刺激,生出不法之事来,又当如何?”
    颜神佑低声道:“阿爹是朝廷任命的刺史,带着万余精兵巡视州境,这已经够了。再者,又诱之以利。早就巡谕各县,阿爹到处,便是平价配给售盐之时。”
    姜氏道:“稳妥便好。给六郎请先生的事儿,你爹是怎么说的?”
    颜神佑道:“阿爹说,且听丁先生的,也写好了邀请李先生的书信。丁先生不日便要来议事,上回他已经说回去给李先生去信了。估摸着离得远,现在不一定有回信。都等了这些年了,也不在乎这几天。牛车已经备下了,礼物也齐全的。其实,晚一点来也好,不然,李先生来,住在哪里呢?”
    姜氏道:“住的地方怎么也能挪出来的,这你便不要操心了——去,将白糖送你四娘一罐儿尝尝去。”
    颜神佑笑道:“要不请四娘过来?也好跟娘说说话儿。”
    姜氏道:“你可别再添乱了,她现在忙着呢,有个小六丫头要看,家里还有两匹不肯读书的野马。叫她平白跑这一趟,等回去,那两匹野马不知道又野到哪里去了。”
    颜神佑道:“三郎五郎是真的不喜文,那也是无法的事情。让他们读兵书罢。”
    姜氏道:“眼下还看不出来,你不要乱插口,你四郎与四娘两个也不是没有谱的人。总能找得到办法的,实在不行了,也要你爹或者是你阿婆、大郎去说。”
    颜神佑又被上了一课,乖乖跑去给郁氏送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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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氏现住在颜神佑之前督办过的坞堡里,颜神佑花了恁多功夫,建出来的坞堡自己没住上。郁氏住了进来,对于坞堡赞不绝口,认为从结构到花木的移植、假山的堆砌,都很符合她的审美。
    如今的坞堡,挂个牌子就能当县城来用,比原先的归义县城还要大那么一点。颜渊之用起来颇不安心,极力建议另建新城。这倒不是他想换个好环境,而是为他二哥着想,要不,颜渊之升了官儿,不做县令了,那这城,给新县令?这坞堡是颜肃之的私产,这就充公了?怎么可以?!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是做对了。
    只是新城未建,他还住在这里。他外甥徐昭,还跟颜肃之一家住旧城里,短时间内,那里搬不了的了。昂州新建,尤其是归义这一块地方,混乱一点也是难免的。
    是以郁氏不介意一直住在坞堡这里的,住得舒坦。什么时候新城建好了,什么时候再搬就是了。
    听说颜神佑来了,颜希礼、颜希义两个痛快地放下了手了笔,一齐大叫:“我去迎阿姐,这是礼数。”飞一样地跑掉了。
    留下郁氏干瞪眼。她自认虽不是名门,却也是个淑女,丈夫更不用说,也是个老实人。便在本家,上到婆母、下到各房之男丁,都是文明人儿,先生也是正常,怎么自己俩儿子就是这样不肯读书?
    知道拿迎接堂姐当幌子,这书好像也没有白读?摔!你们那点小聪明能不能用到正经事上去啊?
    颜神佑还没走进后院儿就,就遇到了两尊小门神。小门神们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一齐躬身道:“阿姊好!”
    颜神佑:“……”这种领导视察的即视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儿么?”
    颜希礼和颜希义单看长相,属于中等偏上那一款,此时却都笑得十分谄媚,让颜神佑忍不住一人脑袋上给他们来了一下:“不要笑得那么傻。”
    兄弟俩收敛了一下笑容,还是很开心地道:“看到阿姊来了开心嘛。”
    颜神佑狐疑地看了他们两眼:“不会是不想写功课吧?”看着堂弟们垮下的脸,颜神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考虑到小朋友们的奇妙自尊,她便不在说下去,只说给郁氏带了些东西来,同时来转达姜氏的问候。
    在两个小门神点头哈腰的引路之下,颜神佑到了正堂去见郁氏。郁氏见了她就笑开了:“神佑来了呀?近来不忙?”
    颜神佑笑道:“还好啦,做顺手了,且也没有多少事儿要我做呢。这不,闲下来捣鼓出来些东西,给四娘尝尝哩。”
    郁氏问道:“是什么?”
    阿竹就奉上一个四系耳罐,郁氏看这罐子,乃是银制,上有盖,红绸系耳,罐身上还有细细的祥云神仙凤鸟纹。罐子只有半尺高,圆腹,径五六分。看一件东西好不好,先看包装。如果盛放的器皿就很贵重,那就知道这里面装的东西也不简单了。郁氏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
    颜神佑亲自揭开罐盖,盖子里面还扣着把小银勺子,取了银勺,从罐子里挖了一勺子白糖。打开盖子的时候,郁氏已经看到罐子里面放的一堆白花花的颗粒了,心说,这是盐?值得这样送了来?可看着又不大像盐啊。
    这位果然是混过厨房的高人,一看就知道了。并且,还不自觉地抽了抽鼻子。抬起眼睛,郁氏看到颜神佑正一手执着银匙,一手托着盖子放到银匙下方,郁氏道:“仿佛有些甜味?”
    颜神佑:=囗=!卧槽!这都能闻得出来,糖其实没啥味道啊!好灵的鼻子啊,给跪!心里的os快要溢出来了,面上还是一片平静地道:“正是糖,四娘尝尝?”
    郁氏张口舔了一下,带下一点点细碎的糖粒,然后睁大了眼睛:“甜味不必说,只是——”重下眼睛很震惊地看着勺子,“这颜色是?”
    颜神佑弯弯眼睛:“对呀,这就是新捣鼓出来的。”说完,将勺子往盖子上一放,一起搁到了桌子上。
    郁氏拿起勺子又尝了尝,道:“滋味很好呢。”
    颜神佑笑道:“泉安那里送来了些甘蔗,阿娘说要晒糖,我看了,也就试试手,略改了改手段,就成这样了。我那里还要弄其他的呢,做好了冰糖再给四娘尝。”
    郁氏道:“那我可就等着了。哎,估摸着你娘也该说过了,可不敢忘了给京里本家送上。”
    颜神佑道:“阿娘还说呢,须得给长辈们尝尝鲜儿。”
    郁氏道:“我想你娘也忘不了。”又留颜神佑吃饭。
    颜神佑不客气地在郁氏这里吃了一餐饭,郁氏从母亲蔡氏那里学了数道蔡家的私房菜,味道十分之好。往年在家的时候,颜神佑也吃过,颇为怀念。
    吃饭的时候颜渊之也从前面过来了,又问了一回颜肃之的消息。颜神佑也是与对姜氏一般的回答。颜渊之舒了一口气,道:“那便好,只盼二郎能旗开得胜,从山上多弄些人下来,咱们的城,还没修呢。”
    颜神佑咬着筷子尖儿,郁闷地道:“丁先生上回又与我说了一次,要改,删了些东西。再者,就算是阿爹弄了人来,修那么大一座城,我们算过了,少说也得上万人修上二年。”
    颜渊之闷声道:“可先不用全部修好,且修官衙与内城,外城可徐徐添置、留出空地来就成。”
    颜神佑道:“那里面办事儿,外面修墙也不像样儿呀,还是得看阿爹能搞下多少人来。”
    颜渊之道:“不会少的。不是与山郎约好了么?除了首恶,奴隶归咱们的。”
    颜神佑道:“我又怕人多了难办,搁过来修城,要不想误咱们的农时,就得弄上万把人,住哪?吃什么?天又要冷了,冻死了怎么办?”
    颜渊之道:“二郎不是向朝廷那里请下来免租赋了么?这些挪三分之一都够使的了。”
    颜神佑点点头:“也对。”
    郁氏等叔侄俩说完了,才道:“好啦,饭都凉了,吃完了再说正事儿。”什么食不语的,暂时就别计较了,不是计较的时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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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神佑跟她四叔聊免赋的时候,还觉得占了便宜了。颜肃之跟朝廷申请的免赋,并不是说不收百姓的税了,而是跟朝廷申请,将昂州租赋截留下来,部分充作军饷,部分充作建城资金。徭役也是如此,不向朝廷方面输送了,都用来修城。
    实际上,昂州方面对于筑城的劳动力另有来源,这就省了不少民力,有利于昂州的生产建设。
    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第三天丁号又过来核对信息的时候,一把将算盘珠子给按住了。
    颜神佑瞪大了眼睛:“您说要主要向朝廷纳贡?我阿爹才向朝廷请免的,这不是前后矛盾了么?”
    丁号一捋须,用特别能磨练别人耐心的电子合成音分析道:“今时不同往日。往年使君做县令时,初来乍到,又是垦荒,又有海贼,又招山民。地既贫困,请求免赋是应该的。那时也只有一县之地,免与不免,朝廷并不甚在意。如今使君代天牧民,执掌一州,虽有四郡,人口并不甚多。然以土地计,抵得人人家八、九个郡的州了。昂州之人口,也抵得上一、二上郡了,这样全免了租赋徭役,太显眼。再者,使君自为官,为民请命是好,免了苛捐杂税徭役是好,百姓自然是称颂的。下官巡乡,也见有为立生嗣的。可在朝廷看来,自使君出镇,就是亏本呀!”
    颜神佑好容易听完了,张张嘴巴,想要反驳,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尼玛说得太对了!谁家老板摊上这么个员工,都得嘀咕吧?让你去是让你挣钱的,你这赔钱货一搞两三年,不说拿利润回来了,还一直让咱倒贴,这是几个意思?
    丁号道:“又有一条,先前米丞相为人好,又年高,不欲生事。如今这位柴丞相,虽然也是府上尊亲,却不如米丞相那般厚道呢。新君也是,能说动新君的,可不止是忠臣,还有开拓。年轻人,锐意进取呢。眼下昂州止步不前,又算什么呢?”
    颜神佑道:“可也不能太多,我怕做得太过了,固显阿爹之能,却又少了本州之积蓄。先生是知道的,昂州本来就是穷困地方,没攒下什么家底子。也就我阿爹来了之后才有些起色,也是倚仗的盐,这盐,可是我家私产。若是太肥衬了,谁都想来咬一口,怎么办?”
    丁号嘿嘿一笑:“给朝廷嘛,意思到了便好。朝廷诸公若是识趣儿,收下了,那是千好万好。若是收下之后还想贪更多,又或者借机插手本州之人事,安插私人过来刺探制盐的秘密……嘿嘿,本地不太平啊,左有海贼右有山匪呀。”
    颜神佑听得简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尼玛就是地头蛇劣绅的标准台词吧?这是老子的地盘,给你点甜头你少管闲事,不然搞死你!“先生,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儿味儿有点怪呀?就跟我阿爹将要巡察的地方的豪强说的似的。”
    丁先生老脸一红,咳嗽一声:“咳咳,那怎么能一样?我为贤父女出谋划策,乃是造福一方的。那些豪强,是只顾自……饿……饿……己~的!”说得急了,估计是心里来不及比划了,说到最后又结巴上了。说到“的”的时候,为了收音,急得伸出个拳头来一收,才把结巴给止住了。
    颜神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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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神佑认为丁先生说得有理,而且,以她对虞喆的印象,这小皇帝确实有着年轻人的冲动。如果不早点让他看到一点成果,可能撑不到颜肃之有什么战绩,他就要催了。京里是有颜家的后台,却也有颜家的仇人,万一以颜肃之不会治理、只见说人口多了,不见税多了,说不定有假,这样的理由来参一本,到时候又是个麻烦事儿。
    于是,在请示过颜肃之之后,咬牙缴了五千石粮食上去,同时还撺掇颜肃之给朝廷要马!缴也不是白缴的,不是么?当然,这个上缴的日期还是拖后了的,直拖到八月结束,这一季的秋收差不多完成了,将陈粮杂夹着新粮一起解递了五千石上京。
    与此同时,颜神佑新制出来的冰糖也与砂糖、绵白糖一起,分作几份,送到了京城几处长辈那里。
    蒋氏那里,因是做寿,正念叨着闺女和孙子,就得这么奇奇怪怪的糖果。看的人都说新奇——也确实新奇,等听说是颜神佑搞的,大家“哦”了一声,就冷场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始夸赞起来,蒋氏听着大家的声音,也有点牙疼了。好好一个小姑娘,本该好多人求娶的,现在弄得大家想下手又怕烫手,这算是几个意思?!
    老人家的生日,就做得有点忧伤。姜戎等很早就发现了问题,小心翼翼地问蒋氏:“阿娘可以思念二娘了?”
    蒋氏拿起手绢捂住了眼睛:“这可怎么办好哟~快要嫁不出去喽~”
    姜戎想了想,特别和气地劝道:“只怕二娘夫妇是有打算的,就看神佑那个样子,也是个有自己主意的孩子呢。您老不须担心的。”
    周氏等也都说:“是呀是呀,那小东西精着呢。”
    劝了好一阵儿,又将姜戎的长孙给抱了来,蒋氏看到曾孙子,才开了脸:“哎呀,我的心肝儿啊,”说完了心肝儿,又神转折地飞来一笔,“均出些糖来,给你舅家送过去常常罢。”
    姜戎答应一声,目视周氏,周氏即领命去。
    且不说蒋廷尉收到一盒糖,然后十分郁闷地对蒋五道:“得啦,那位姑奶奶这是在敲打我呢!你去,到那家里去,告诉他们,再跟姬家一条心,统统改姓姬去,蒋家不要这种破家灭门的祸星!与藩王搅在一起,还搅得这般明目张胆!以为大将军的刀不会杀人吗?”
    蒋五领命而去,在心里诅咒着这坑爹的三族五服。
    再不要说楚氏与楚丰收到了各色白糖,看冰糖、砂糖的名称倒是形象。楚氏因嫌“绵白糖”不顺眼,顺手就给它改成了“霜糖”。楚丰听了一笑:“这个名字倒贴切。只是他家小二娘从来不省心,说不得,老夫还要为他们争马。罢罢罢,谁个叫吃人的嘴短呢?”
    单说唐仪拿到糖,开心地给家里上上下下分了一些,然后就抱着一罐冰糖去给他娘尝。如果没记错的话,大长公主越上年纪,越喜欢吃些甜烂的食物。然后他一路走,就一路宣传,过不多久,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货又搞到好东西了。
    他还会撒谎,见了大长公主,谎话张口就来:“怕贸然送您府上有人说呢,就让我转交了,您尝尝,甜!光看样儿就觉得可爱吧?”
    大长公主捏起一粒来,稀奇地看了看:“好像水晶一样。”
    唐仪笑了:“那也吃得起呢,这一罐儿都给阿娘,我再讨去!”
    大长公主道:“这怕也不容易得,我活这么大都没见过这般剔透的糖。那个小丫头做的?可惜了了,要招娣是个男孩子,咱们就省心了。”原先觉得齐王是个好女婿的人选,现在看来越看越闹心。大长公主倒没想悔婚,只是一想到如果招娣是个男孩子,这不现成的抓家媳妇儿就有了。也不用跟新君生份了。多好?
    唐仪道:“也没什么,原先答应阿舅的,就得做下去。”
    大长公主道:“阿喆那个小东西,可再长点心罢。”
    母子俩正说着话,却有宫使来代天宣旨,道是高祖冥诞,大长公主别忘了随行。对了,把大表哥也带上。
    大长公主应付完宫使,对唐仪道:“奇了,往年我哪年不到?哪年不带着你?”
    唐仪有点阴郁地道:“他怕是有话要说。别让招娣她们去了,免得刺他的眼。”
    大长公主道:“这还用说?这二年不都让她们少往宫里去的吗?”
    虞喆果然是有话要说的。到了这一天,仪仗摆了开来,大长公主带着唐仪等几个儿子,捞着现任丈夫,加入出行的行列的时候,唐仪出于职业习惯一看,悄声对大长公主道:“不对呀!李昭仪等人不在便罢了,怎么太妃的仪仗,也没有出现?”
    大长公主道:“怕是要说的就是这个事儿了,没见着夫主坟土没干就张罗着给儿子塞女人的!阿喆被她害惨了!那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