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他娘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秦苏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折腾的死去活来。
    起先他从娘寄来的家书中得知陆展白娶了一个乡下女子为妻时,心里还很得意,要知道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就是男人的脸面,以前待在小小的南浔镇上,他以为萧安安就是整个镇子上最配得上自己的人了,毕竟她出身尊贵。
    只可惜萧安安满脑子都是钟隽玄,而且脾气也不好,所以虽然看上了她的出身,但他并没有看上她这个人。
    直到到了上京读书,他才终于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萧安安就是长在偏远山沟里的一朵喇叭花,而京中那些千金小姐们才是真正的人间富贵花。
    只可惜,他看得上人家的出身,但人家根本就瞧不上他,他陆家在南浔镇上是赫赫有名,可是到了上京呢,比陆家有钱有势的人多的是,他陆展鹏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所以他才会拼了命地读书,只要明年能一举高中,他便是风光无限的状元爷,到时候那些千金小姐们一定会挤破了脑袋争着抢着嫁给他!
    但是若想高中,光靠自己努力是远远不够的,借着在京中读书的好处,他意外得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户部侍郎会担任明年的考官。
    这消息很隐秘,知道的人极少,这还是他花了一百两银子从宫中一个小太监那儿买来的,所以他便将主意打到了户部侍郎头上,可户部侍郎是什么身份,哪会随随便便接见他一个考生,好在那户部侍郎的儿子苏公子就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每日只知吃喝玩乐。
    他投其所好,一来二去的,倒也和苏公子渐渐熟络起来,日子久了,苏公子竟然还主动邀请他去侍郎府做客,也就是在那一日,他认识了苏小姐。
    初到上京的时候,他就听闻苏小姐是上京第一美人,只可惜都在上京住了大半年,还未曾有幸见上一面,若非有苏公子牵线搭桥,他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这种美人。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他实在难以想象,天底下竟然会有那般出尘绝艳的女子!
    他的魂当时就被苏小姐勾走了,只可惜,要娶到上京第一美人,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明年科举高中。
    可是他这大半年的心思全用在了交际应酬上,根本没有用功读书,所以他便动了歪心思。
    户部侍郎是明年科举的考官,必然会提前拿到考题,所以他便求苏公子帮忙,希望他能帮自己偷到考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那苏公子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他花十万两银子去买考题,他一介书生,手里哪有那么多银子,若是直接向家中讨要,祖母必定会责骂他不务正业,无奈之下,他只好动身回来了,希望他娘能想想办法帮他从账房拿十万两银子。
    谁曾想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刚回来,便听说了他娘被贬为妾室的消息,而且还是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女人打压下去的,心中自是一阵无名火起,暗骂他娘没用,所以一回到家才没有急着来看他娘。
    可是事已至此,他便是再嫌弃又有什么法子呢,那十万两银子还要靠他娘想办法,还有他娘这身份也必须恢复原位,否则他在上京那些达官贵人之中就更没面子了。
    但怎么复位,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
    陆展鹏凝神想了想,抿唇道:“我今日去看祖母时,听她那意思,应该是打算把那个贱人扶持起来当陆家的当家主母,倘若将她赶出陆家,我们便没有劲敌了,事后再想个法子让祖母病倒,您顺理成章地便要担起一家之母的大任来,到时候便是谁阻拦都没用了。”
    小孟氏闻言,微不觉察地拧了下眉。
    “你说的娘也不是不清楚,毕竟娘当初就是这样想的,可我用尽了各种法子都没能将秦苏赶出陆家,如今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展鹏啊,你不知道,这个小贱人邪门儿的很,身后就好像藏着什么小鬼似的,无论娘用什么办法对付她,最后都会被她一一化解。”
    陆展鹏讥讽地笑了一声,“寻常办法对她自然没用,对付这种女人,一出手便得是一记狠招,后天便是钟老太太的寿辰了,倘若她在寿宴上出了丑,你想这南浔镇上还会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小孟氏心动道:“展鹏,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等到了后日,娘便知道了,总之您到时候只管等着看好戏就是。”陆展鹏嘴角的笑容越发邪恶。
    小孟氏闻言,目色动了动,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了。
    她就知道,只要有展鹏在,无论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这半年来所受的苦,终于能十倍百倍地还回去了!
    ……
    翌日一早,四九将秦苏送到三味居之后便去秦家村了。
    村民们一向起的早,一辈子都靠黄土地为生的庄家汉勤勤恳恳地下地做农活,妇人们则在灶房忙活着做一家人的早饭。
    庄稼能不能种好,早饭至关重要,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四九骑着马赶到秦家村时,正巧赶上村民们务农回来。
    这些人对四九不面生,毕竟四九之前也随秦苏来过秦家村几次,大家都知道他是陆家的人,只是乍一看见他一个人回来的,心下不免觉得奇怪。
    “小兄弟,苏丫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是不是苏丫又出啥事儿了,陆家让你来给老五报信儿啊?”
    “我听说苏丫之前在镇上赢了场什么厨艺大赛,给自己争了好大的脸面呢,这是不是真的?”
    几个庄家汉自来熟似的围着四九说个不停。
    四九不苟言笑,将马拴到村口的老槐树下,随后拎着一个锦盒朝秦家走去。
    乡民们见他不说话,自觉没趣,便各自回家去了。
    没一会儿,四九便到了秦家门口,刚要进门,却见媚儿端着一盆水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一头凌乱的秀发只用一根木筷子插着,一张白皙的小脸如今也晒黑了许多,整个人再也不如先前在陆家那般光彩照人了。
    四九看见她,神色自若地咳了一声。
    “媚儿,秦老爹在吗?”
    “在,”媚儿点了点头,随后又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语调有些讥讽,“怎么,少夫人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