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闻言点头,“没错,人家都说从小看到大,这话虽然没什么正经依据,但是也不无道理,就拿秦生来说吧,他打小就是个混蛋,跟着他娘不学好,在村子里几乎把坏事儿都做绝了,我记得我有一年从田里抓了几条泥鳅,拿回来准备炒了吃,可秦生居然拿着刀把那些泥鳅全都砍成了一节一节的,还一边砍一边笑,我到现在想起来那一幕都忍不住头皮发麻,他打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你看他现在的性子,只是更变本加厉了而已,完全没有半点改变。”
    陆展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也不代表人人都像秦生那样,当年祖母看二弟身上戾气太重,隐约已经联想到是他娘平日的教养出了问题,便做主让展鹏搬到了祖母的院子里住,平日也找了先生专门教他读书学礼,没过多久,二弟果然温顺了许多,后来因为祖母突然生病,无力再管教二弟,才让他住回了自己的院子。”
    秦苏凝神听着,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是他毕竟都离家近一年了,谁知道性子有没有变,更何况小孟氏可是他亲娘,亲娘在家里受了委屈,你想他能甘心吗?”
    “算了,别想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展鹏当真藏着别的什么心思,你也无需害怕,我会陪着你的。”陆展白摸着她的小脸安抚道。
    秦苏对上他坚定的眼神,笑了笑,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
    回到紫竹苑后,两人简单洗漱了一番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秦苏没有去三味居,而是去镇南钟家的别院找秦瑶姬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瑶姬姑娘心里一定很伤心,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而她在南浔镇上又没什么朋友,相交一场,秦苏自然要尽一下当朋友的职责和本分。
    秦瑶姬昨夜回去的很晚,几乎都快赶上宵禁了,城楼上风大,她又张着嗓子唱了那么久,一回去就伤了风,人几乎刚走进院子里便倒下了。
    若非有人起夜瞧见了她,怕是她能活活冻死在这寒夜之中。
    秦苏下马车的时候,正巧遇见钟夫人,钟夫人得到秦瑶姬病倒的消息,担心自家老太太的寿宴会有什么差池,毕竟她们当初可是说好了,寿宴当天,秦瑶姬必须上场唱一曲《贵妃醉酒》的,如今人病了,钟夫人自然是坐不住了。
    秦苏瞧见她,福身行了个礼,随后同钟夫人一起进了别院。
    “听说秦班主昨夜跑到城楼上唱了好久的戏,让冷风灌了嗓子,如此才病倒了,既是个靠嗓子吃饭的人,便应当知道自己的嗓子有多重要,你说说这早不病晚不病,我们家老太太过几日就要过大寿了,她却突然病倒了,真是让人泄气,为了今年的寿宴,我们可是从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了!”
    钟夫人一边走一边说,话里话外,无不在责怪秦瑶姬。
    秦苏凝神听着,忍不住为她抱不平。
    “钟夫人此言差矣,正是因为瑶姬姑娘知道她的嗓子有多重要,所以平日自然是小心护着,可是人总有心烦意乱的时候,别人心里的委屈,我们也未必会知道,若非是太过苦楚了,她好端端的又岂会跑到城楼上唱戏。”
    钟夫人闻言拧眉,“听少夫人这话,倒像是知道什么内情似的……”
    “没有,我也不过是希望钟夫人能理解瑶姬姑娘一下罢了,毕竟在这异地他乡,还要撑着一个偌大的戏班子,瑶姬姑娘难免也有撑不住的时候,不是吗?大家同样都是女人,何不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设身处地地为对方考虑一下呢?”秦苏笑道。
    钟夫人却不满地撇了下嘴,“少夫人这话错了,我是钟家的一家之母,而瑶姬姑娘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戏子罢了,这身份有别,我又焉能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考虑?更何况,请他们秦家班来这儿,我们钟家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若最后没能让我们满意,你说我们是不是应当好好把这笔账跟她算清楚?少夫人宽容大度,不欲与人多加计较,这是您的事儿,但我们钟家不行,钟家的家训便是绝不让自家人吃一点亏,所以莫说瑶姬姑娘如今只是偶感风寒,哪怕她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便是抬,我也会让人把她抬到戏台上把她该唱的戏给我唱完了!”
    秦苏闻言,暗暗拧了下眉,随后便抿紧薄唇不说话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话不投机半句多,虽然钟夫人也有她自己的难处,不过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如今她只求秦瑶姬的病没有严重到下不来床的地步,不然她还怕钟夫人到寿宴那日会让人把秦瑶姬抬到戏台子上去。
    早知道会这样,她昨晚就是绑也得把秦瑶姬绑走,让一个悲痛欲绝的人独处,最后只会做出蠢事儿。
    沉思间,秦苏和钟夫人已经走到了秦瑶姬屋前。
    一个小姑娘正在喂她喝药,她的脸色很差,人也昏昏沉沉的,以致那碗里的药怎么都喂不进去。
    秦苏凛了凛神,一把抢过药碗。
    “让我来。”
    小姑娘见状,慌忙起身给她让出位置。
    秦苏把勺子放到一旁,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掐开秦瑶姬的嘴,毫不犹豫地猛灌了一大口药,趁她还没有吐出来,又慌忙将她的嘴合上,用手紧紧捂住。
    秦瑶姬吐不出来,无意识地将嘴里的药全部咽了下去。
    秦苏面上一喜,照着这法子将碗里的药全部喂了进去。
    钟夫人皱了皱眉,转身看向一旁的小姑娘。
    “大夫怎么说?”
    小姑娘瓮声瓮气地回道:“大夫说我们班主是被寒气入体了,病情太重,需在床上静养半月,否则一定会留下病根。”
    “要在床上躺半个月?”钟夫人不淡定了,“这怎么成,过几日便是寿宴了!”
    小姑娘见她突然生气,被吓得身子一抖,随后犹豫道:“我们戏班子里还有一个唱名角的花旦,戏与班主一样好,到时候由她顶替班主上场也是可以的,反正化了戏妆之后,几乎都看不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要找个赝品替她唱?那我们钟家付的可是正品的钱!”钟夫人听见这话,心里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