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还不知道啊?”
    秦生皱眉,“我知道啥?”
    媚儿故作为难地咬咬唇,“今儿个有个同乡的老汉跑到咱们家,说大姑子被陆家夫人给活活烧死了,爹当场便急晕了过去,而娘则气势汹汹地说明儿个要去找陆家算账,大姑子死在了他们家,那就是他们的事儿,必须得让他们赔一大笔钱才算数!”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秦生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没缓过神儿。
    “你、你是说秦苏那个小贱人死了?真死了?”
    媚儿点头,“反正那老汉就是这么说的,应该不会有假,而且知县大人都审过案子了,死的人确实是大姑子,陆家门口的白灯笼都挂上了呢!”
    秦生听见这话,瞬间乐了。
    “死了,小贱人死了好啊,从今往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气我了,还想让老子给他们陆家还钱,还个屁!哎你说这陆夫人还真是个狠角色,说动手就动手,她把秦苏烧死了,可真是干了一件天大的大好事儿啊!”
    媚儿眯眼笑了一声,顿了顿,忽然挨着他坐过去。
    “大郎,娘说了明儿个要去镇上找陆家算账,我能跟着去吗?”
    “你去干啥?咋的,还没死心呢,想着趁机回到陆家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门儿,你这辈子就是给我当媳妇儿的命,除了秦家村,你哪儿都别想去!”
    关键时候,秦生的脑袋瓜子还是挺灵光的。
    媚儿见他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心思揭穿了,慌忙表态。
    “不是,大郎,你误会我了,我没想过回陆家,你想想,老夫人都把我赏给你了,我哪里还回得去,我不是想着娘一个人去,人单势弱的,会被陆家的人欺负吗?更何况,比起对陆家那些人的了解,我可比你们清楚得多,万一明儿个突然出了什么岔子,我也能帮衬着娘想个办法不是?再说了......”
    她说到这儿,抬眸看看秦生的脸色,突然止了话音。
    秦生拧眉看她,“再说什么?”
    媚儿笑道:“再说了,你今儿个不在家,根本就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我看娘那意思,似乎也并不打算告诉你,你好好想想,若是她明儿个真到陆家算了账拿到钱,还能给你半个子儿吗?毕竟我们两个谁都没在背后出力不是?”
    这话说的可谓是相当不地道了,是个有脑子的人都听得出来媚儿是在挑拨方氏和秦生的母子关系,而秦生一遇上钱的事儿就容易脑子发热,还真信了媚儿的话。
    媚儿这话说的没错,这种事情,他娘还真有可能做的出来,毕竟早前时候,娘就有意偷偷瞒着他私藏银子,如今秦苏死了,若是跑陆家闹腾一场,以陆家的家底儿,少说也能讹个千八百两银子,这么多钱,最后要是全进了他娘的腰包,那他往后就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不成,明儿个他得跟着去镇子上!
    “你说的对,我娘这个人啊,一向把算盘算的清,你别看她平时疼我,但跟她最亲的还是银子,要是咱们出力了,说不定还能得个仨瓜俩枣的,可若是躺在这儿啥也不干,等着我娘给咱们发银子?哼,等到下辈子怕也见不到她赏咱们一个子儿!”
    媚儿闻言,眯着眼笑道:“所以啊,咱们明天真得跟着娘去镇上,不过表面上也别表现得太明显,免得让她看出来咱们就是冲着钱去的,等算完账拿到钱,她也不好意思真不给我们不是?”
    秦生心想她这话说的有理,张嘴笑笑,突然抱着她的脸亲了一口。
    “还是我媳妇儿聪明!”
    媚儿摸摸脸,心里一阵恶心,又不敢当着他的面表现出来,只好起身。
    “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烧盆热水好好洗洗,今晚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明儿一早,咱们就跟娘说这事儿去,你态度一定得强硬点儿,不管娘怎么说,就是不准松口,知道吗?不然我们就甭想拿到钱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你快烧水去吧!”
    秦生摆摆手让她出去,美滋滋地躺在床上哼起小曲儿来。
    媚儿嫌弃地瞥了一眼,端上盆出去了。
    刚到门口,天上突然闪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了一阵闷雷,看样子是要下雨。
    这鬼天气可真够膈应人的,若是今晚下一场雨,明天的山路怕是要不好走了。
    媚儿皱皱眉,端着盆进了灶房,心里百般恳求着老天爷千万别下雨,但是老天根本没听她的。
    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珠便从空中落了下来。
    密集的雨像接天瀑布一样,从秦家村到南浔镇,一直绵延了整整二十多里地。
    彼时的南浔镇上,寂寥的街头空无一人,树叶在雨水的冲刷下狂乱摇摆着,整片大地瞬间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中。
    陆家后宅,紫竹院内,陆展白孤身一人坐在窗前,手中的烈酒空了一杯又一杯,这样的夜,总会让他想起很多事情。
    好的,坏的,痛苦的,幸福的,各种回忆交织而来,让他根本就抑制不住地去想去痛,去......深深的思念。
    思念谁呢,自然是被他拱手送出去的新娘。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空,好像又回到了成亲之间的模样。
    身体是空的,心也是空的,天地万物,什么都空了,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这样大的雨,她会在哪儿,在做什么?会不会……像他想念她一样的想着他?
    不,不会的,她不会想他的,毕竟,她是自愿跟那个人走的,不是吗?既然走了,又岂会想他……
    陆展白苦涩地笑了一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垂眸间,眼前恍惚多了一个人。
    她站在院子里,眼睛像小鹿一样圆溜溜湿漉漉地望着他,满身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
    一定是他太想她了,所以出现了幻觉,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陆展白摇摇头,想将眼前的幻象驱走,可是她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了。
    他凝目看着,眸子蓦然间放大,然后放下酒杯奋不顾身地跑出去。
    不是幻觉,是苏苏,她真的回来了!
    陆展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欣喜、激动,甚至有些癫狂,可是到了她面前,所有的心情最终却化成了一声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