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杰摆摆手,让两个捕快把她拉下去行刑,随后又看向张五。
    “大人,他怎么办?”
    “为了一己私欲而肆意处理少夫人的尸体,一样可恨,但念及其刚刚死了亲母,本官酌情网开一面,罚他二十大板,随后放他回家安葬老母去吧。”萧清远喟然叹道。
    “大人圣明!”祝杰抱拳说道。
    萧清远摇摇头,起身朝陆老太太走过去。
    “老夫人宅心仁厚,不忍损伤他人性命,但若是过于轻易地原谅了陆夫人,只怕她没那么容易会诚心改过,老夫人还是要多多为陆家想想才是。”
    老太太淡淡笑道:“萧大人放心,老身自有论断,今日之事有劳萧大人了,老身实在是过意不去.......”
    “为民做主,本就是本官职责所在,老夫人无需多言,眼下陆家发生这么大的事,老夫人还是要想开一些,节哀顺变,少夫人在天有灵,必定也希望您能好好保重身体。”萧清远温声劝道。
    老太太苦涩地笑了一声,抿着薄唇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小孟氏的杖刑已经全部行完了,但人也晕过去了,毕竟衙门的板子可不是人人都能挺住的。
    三百棍便能要了一个普通人的性命,萧清远只判了五十棍,已经算格外开恩了。
    老夫人颔首谢过萧清远,随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陆展白不慌不忙地跟在她身后,一路上一语不发。
    直到回了陆家,跟着老太太进了前厅后,老太太才倏地回头,一拐杖打在了他肩上。
    “跪下!”
    陆展白眸子微闪,依言朝老太太跪下来。
    “孙儿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何事,竟惹得祖母如此生气,倘若是为了孙儿擅作主张派四九去衙门报案,由此损伤了陆家的脸面一事,那孙儿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二娘害了人,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是这件!”
    老太太怒气沉沉地坐到主位上,深邃的老眼紧紧盯着他。
    “我问你,那张婆子和她儿子突然反口污蔑你二娘,是不是你安排的?”
    “是。”陆展白也不向老夫人隐瞒,当场承认了。
    老太太气的又想拿拐杖打他,但看着他怎么都不肯认错的样子,又实在下不去这个手。
    “展白啊展白,这些年,祖母是怎么教导你的,我知道你气你二娘,你恼她害了苏丫,可你扪心自问,苏丫当真是她害死的吗?那灵堂的棺木中躺着的当真是苏丫的尸体吗?”
    陆展白蓦地抬眸朝老太太看去,眸中隐隐闪过一抹异色。
    老太太抿唇,“你不必如此看我,祖母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如今虽说年纪大了,但也不至于到老糊涂的地步,这两日发生的事儿太多,祖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可你是祖母看着长大的,你什么性子,难道祖母还不清楚吗?从苏丫出事之后,你一滴泪都没有落过,反而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从祝捕头带走张婆子的时候,祖母便知道,你一定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展白啊,你不该如何心急的......”
    “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二娘意图杀死苏苏,这是事实,就算这次没有成功,必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动手的机会,倘若这次不将二娘打压下去,谁能保证下次她谋害的人不会是孙儿或是祖母?”陆展白凝声说道。
    老太太皱了皱眉,痛心疾首地说:“祖母知道你容不下她,可是你不该、不该这么着急,你想想,你二弟展鹏如今正在上京读书,平时来信也常说他又结识了什么样的达官贵人,明年科举,他必定能拔得头筹一举高中,倘若他知道自己的亲娘栽在你手里,你想他会放过你吗?”
    “那又如何?”陆展白云淡风轻地挑了下眉,“我不怕,总之,无论谁欺负了苏苏,都不行。”
    “你......”
    老太太没忍住一棍子敲到他肩上,不过也收了力道,打的并不重。
    “我问你,那张婆子是如何被你说服的?”
    陆展白抿唇道:“我告诉她,只要她按我的意思做,我便会让他们一家人自此在南浔镇过上好日子,再不用给人家当奴伺候。”
    “她信了?”老太太怀疑地看着他。
    “嗯。”陆展白闷声点头。
    但事实却并没有,张婆子对小孟氏忠心耿耿,这可能是小孟氏这些年做过的对自己最有利的事了,养在身边的丫鬟老奴一个个的对她倒是忠心。
    一开始,张婆子根本就不愿意诬陷小孟氏,是他拿了她全家老小的性命作威胁,她才终于服软的。
    之后他又找上了张五,让他去城隍庙处理尸体,那具尸体是从义庄偷出来的,烧焦之后根本就看不清正脸,张五被钱所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尸体给扔到了河边,接着果真如他所料的去陆家要钱了。
    有张婆子和张五的口供,小孟氏即便想不认罪都难,毕竟他们编排的那个男人,可是真实存在的,小孟氏这次只能生生咽下这个哑巴亏。
    若说这其中唯一的意外,就是他没想到张婆子会撞柱身亡,当真是尽到了自己对小孟氏的最后一点忠心。
    还有,就是他没想到祖母竟会亲自去衙门讨要小孟氏。
    倘若祖母没有来,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小孟氏根本难逃一死。
    想到这儿,陆展白缓缓抬眸朝老太太看去。
    “祖母突然放二娘一马,当真是担心二弟日后会记恨于我吗?”
    “展白,你是祖母一手养大的,祖母知道你这些年过的不容易,可是再不容易,祖母也不希望你这身上背上罪孽,张婆子死了,她虽是自戕,可何尝不是因你而起?你是祖母的心头宝,祖母绝不能看见你这双手染上血,我、我心疼啊.......”
    老太太慈爱地捧住他的脸,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
    陆展白心念一动,默默握紧老太太的手。
    “祖母放心,孙儿不会有事的,忘忧大师不是说过吗,孙儿福泽深厚,不会遭什么报应的。”
    “祖母不许你说这种话,”老太太捂住他的嘴,“便是真有报应,祖母替你担着就是,你只管好好活着,这么多年,祖母什么都不盼,只盼着你能活的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陆展白抿了抿唇,倏而伸手抱住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