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好多年都没生过火了,手法难免生疏,刚被卖进陆家的时候,还是大灶房里的一个生火丫头,没少被人欺负,要不是她脑子聪明,攀上了夫人,还不知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这些年仗着自己有夫人当靠山,她在陆家下人面前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平时也就给夫人捏个肩倒个茶,没干过什么粗活,日子久了,自然连怎么生火都忘了。
    这会儿蹲在这儿忙活半天,火没生着也就算了,反而把灶房里弄的浓烟滚滚,呛得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方氏的气瞬间不打一出来,一脚将她的头踢进了灶台里。
    “要死了你,生个火生成这样,你是想把我们一家人都活活烧死啊,你说说你还能干成啥事儿!老娘打死你这个不中用的贱货,让你在这儿给我做妖蛾子,想着法的给我偷懒是不是,看我今儿个不抽死你!”
    说着,手里的棍子又毫不留情地甩了下去。
    媚儿的头还在灶台里,里面滚起的浓烟差点没把她的脸烧毁,烫得她赶紧往外躲,结果方氏的棍子又下来的,疼得她嗷嗷直叫唤,在灶房里东跑西窜,就差上梁了。
    两人在灶房里你躲我打,好一阵鸡飞狗跳,闹出的动静把附近住着的几乎人家都惊动了。
    几个村妇从家里走出来,围在秦家门口的大枣树下往里面看,结果啥也没看见,只听见喊声了,听得人浑身直犯鸡皮疙瘩。
    “这老五家大早上的是干啥呢,听听这动静,都要出人命了吧?”
    “还不是方桂花和大生那婆娘闹的,你说这老五是咋想的,先前都被人当牛粪似的扔到镇子上去了,如今方桂花不过在家门口跪了一天,他居然就心软的让他们母子俩又回去了,这是还嫌自己被坑的不够惨呢!”
    “嗨,老五的心肠有多软,你们还不知道啊?不过这大生还真行啊,到镇子上晃荡几天,不声不响地就娶了个婆娘回来,听说还是陆家夫人身边儿的大红人呢!”
    “我呸,要真是大红人,能嫁给大生这个歪瓜裂枣的?这其中指不定还藏着啥猫腻呢,你们就等着往后看吧,要我说啊,他们老秦家的好戏还有的瞧呢!”
    几个人围在这儿啰里八嗦地说个没完,方氏和媚儿在灶房里打的热火朝天,浑然不知外面还有一群人在等着看好戏。
    最后还是秦兰忍不住从屋里出来,冲进灶房把方氏拉出来了。
    “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您跟她计较啥啊,不嫌丢人啊,她的声音都快传遍满村子了,这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咱们老秦家虐待人呢!”
    “老娘虐待她?你也不看看她是咋办事儿的,才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能把老娘活活气死,生个火都不会,我还能指望她往后干点儿啥,养只老母鸡还知道下蛋呢,早知道她这么没用,老娘才不会让你大哥娶她!”
    “行了行了,她啥都不会,以后慢慢教就是了,您别闹了,万一把爹惹恼了,又有得您受的,爹现在在养病,脾气大,听不得家里闹腾,您就消停消停吧。”秦兰拧着眉劝道。
    方氏扭头看看秦老五的屋子,眼珠子一转,随后不甘心地把棍子扔了。
    “算了,我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啥孽,摊上这么个儿媳妇,还不够给我气受!”
    话落,又转头看向灶房,媚儿已经从里面出来了,屋里太呛,根本就待不住人,被方氏折腾这么会儿,她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半点力气都没了。
    察觉到方氏的视线,她抬眸看了一眼,脖子缩了缩,又慌忙把头低下了。
    方氏看见她就来气,叉着腰一屁股坐到石凳上。
    “打盆水往地上泼泼,把烟给我驱没了,火不会生,这点儿小事儿要是还干不好,你看老娘咋收拾你!”
    媚儿已经被方氏打怕了,这会儿听见方氏叫她,吓得立马从灶房里跑出来。
    院子里有一口大水缸,足足有半人高,里面蓄的都是雨水。
    媚儿吃力地打了整整一盆水,哼哧哼哧地钻进灶房,卯足一口气儿泼到了地上。
    等她再出来时,方氏和秦兰已经回屋了。
    她继续去打第二盆,水刚打上来,盆里倒映出她的脸,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她已经全然变了模样。
    以前在陆家也是精心打扮,红唇粉面,穿的虽不如主子家,但比起府里其他人已经好多了。
    可是现在呢,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生硬粗糙,磨得她浑身上下都疼,额头上的伤口还带着脏泥,脸也黑扑扑的,哪还有从前那般光彩照人的样子。
    这样的她,莫说二少爷了,连她自己看了都讨厌。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我不要被人嫌弃......”
    她用手掬着水往脸上撩,一捧又一捧,好不容易把脸洗干净了,还是觉得那不像自己。
    她以前,没有这么瘦,也没这般憔悴的......
    “二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何时来带媚儿走啊,媚儿撑不下去了,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她凄凄哭着,声音也不敢太大,万一把方氏或是秦生招过来,少不得又是一顿毒打。
    可这样的日子,她真的连一刻都过不下去了。
    ............
    天色越来越亮,村里的人起的都早,要下地就得赶早上露水还重的时候,地软,一锄头下去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而镇上的百姓虽不用种地,但家家户户也有自己的营生,所以起的也算不上太晚。
    赶在辰时三刻,大街小巷已经响起了震天的吆喝声。
    秦苏睡意朦胧地从床上坐起来,昨晚和陆展白聊天聊太晚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床上了。
    灵儿端来一盆清水伺候她晨起,陆展白早就起了,这会儿在院子里晨练。
    挥拳有力,收拳有度,时不时再来上一招潇洒帅气的扫堂腿,简直酷毙了。
    秦苏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慢慢走到水盆前洗脸。
    陆舒白说他小时候跟一位师傅学过几招强身健体之术,不过在秦苏的印象中,健体术不该是太极和广场舞那样的吗,她怎么看都觉得很像一种高深莫测的武功啊。
    虽然武功什么的,她也不太懂,不过就他那招式,明显是与人干架的时候能用上的,进攻性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