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你可睁开眼看看吧,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一心一意地为一双儿女筹谋着想,没成想在他们心里却不落半点好,你要是可怜我,就早点把我收走算了,也总好过被他们活活气死强啊!
    我一个糟老婆子还有多少年活头啊,一辈子也没吃过啥好东西穿过啥好衣裳,如今手里好不容易得了点儿银子,便想着攒起来等将来好好操办一双儿女的婚事儿,可你听听他们说的都是啥混账话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哇……”
    方氏扯着一口公鸭嗓坐在地上又哭又嚎,这声音传出去,巷子里的路人都要听见了。
    秦生怕丢脸,跑过去把大门拴上,随后又走到方氏面前,险些给他老娘跪下了。
    “娘啊,您别哭了,就这么点儿小事,巴扯来巴扯去的,到底有啥好说的啊!我也不要您多少银子,就五两,五两成吗?我就去街上置办两身衣裳,再找个中人给咱们寻摸一处便宜点儿的院子,既然都决定在镇子上扎根了,咱们可不能再住在东街了,免得被陆夫人发现,另外还得雇马车拉咱们的家伙事儿……
    这些都得提前做好打算,儿子可不得拿点儿钱去找人帮忙啊?您以为儿子问您要钱是干啥的,我喝您的血,那我也得有这个胆子啊!”
    方氏听见这话,哭声戛然而止。
    “大生,你、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啊!”秦生重重点头,“娘,儿子早跟您说过了,今时不同往日,就凭儿子这脑袋瓜子,早晚让您过上富贵日子享清福去!”
    方氏听得满心欢喜,嘴都快合不拢了,当即从地上站起来。
    “好、好,我儿真是长大了,知道替为娘着想了,来,娘给你十两银子,置办院子还有雇马车的钱全给你,你仔细点儿花,千万别像那些富家少爷似的大手大脚,咱们家可禁不起你那么折腾!”
    秦生只管点头,只要能顺利拿到银子,甭管他娘说啥,他面上总得表示一下不是,但那银子到底该咋花,可就不关他娘的事儿了。
    秦兰见方氏笑呵呵地给秦生拿银子,心里顿时急了,鼓着腮帮子重重跺了下脚。
    “娘,我大哥拿到银子,肯定又出去赌了,您咋能相信他的话呢!再说这卖宅子的主意也不是他想的啊,就凭他这个猪脑袋能想出啥好办法来,您可千万不能因为他说了两句好听话就被他糊弄了,他以前坑您的次数还少吗!”
    方氏听见这话,立时有些不满。
    “兰丫,你咋说话的,大生可是你的亲大哥,你不向着他也就算了,如今当着他的面儿还敢编排他,真不知道你爹这些年到底是咋教养的!
    好好一个女儿,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没规矩,简直跟秦苏那个小贱人一模一样!我看他们老秦家怕是有这传统,如今跟着娘过日子,就得好好听我的话,下次再让我听见你编排你大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秦兰顿时恼了,“我爹教养我?这些年难道不是你把我养成这副样子的吗,关我爹啥事儿!再说了,你自己儿子啥性子,你还不清楚?正经活计不干,一天到晚就会坑蒙拐骗,我说他还算轻的,这要不是看在他是我亲大哥的份儿上,我一定早找几个人把他活活打死了!”
    “你!”方氏气的一巴掌呼到她脸上,“不知好歹的死丫头,你自己惹出祸子害了咱们一家人,如今你大哥好不容易想个法子让咱们赚回六十两银子,就这还被你说的一无是处,我咋就养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若真嫌弃我们娘俩儿,你就给我滚出去,趁早滚得远远的,省得老娘看见你就心烦!”
    秦兰也是个气性大的,她娘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哪还可能会继续待在这儿,更何况她还挨了一巴掌。
    从小到大,娘从来都没有打过她,如今为了一个泼皮无赖竟然敢跟她动手,打从今儿起,她就全当没有这个娘了!
    “走就走,这种窝囊日子,我早就过够了!我倒要看看,等你被这个泼皮坑的一无所有的那一天,心里会不会后悔,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来找我,因为我绝对不会认你这个娘!”
    说完,她便捂着脸气冲冲地跑了出去,眼里的泪却是怎么止都止不住。
    方氏心念一震,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舍,刚想追出去,秦生却一把将她拦下。
    “娘,那死丫头都说出那种话气您了,还管她干啥,由着她耍性子去,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有,看她咋养活自己!
    我估摸着要不了两个时辰,她就会乖乖回来找您了,这丫头就是打小被您惯坏了,一点儿苦头都没吃过,如今自己出去历练一把,尝尝这世道的艰辛,就知道您对她的好了,走,咱娘俩儿收拾东西去,甭管她!”
    秦生拉着方氏的手就往屋里走。
    他想的通透,如今娘手里有六十两银子,这可全是他自个儿挣来的,理应都交给他。
    可娘一股脑地全揣自己怀里了,再加上一个时不时给娘吹耳旁风的兰丫,想顺利拿到这些银子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好了,兰丫跑了,只剩下他娘一个人,想把银子都拿过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秦生美滋滋地想着,到了屋里,却像个大爷似的躺在床上啥事儿也不干,全靠他娘一个人在那儿收拾忙活。
    方氏想着她儿刚刚立了“大功”,理应好好休息休息,把由着她儿去,自个儿把他们用的东西全收拾妥当了。
    而彼时的秦兰早已跑到了大街上,半边脸又疼又红,两只眼睛也肿得跟核桃似的。
    她哭了一路,想起娘的偏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眼泪就是止不住。
    等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城门口。
    她在这南浔镇统共也没认识几个人,偷走秦苏的食谱,秦苏肯定已经发现了,说不定这些日子正在查那个“内贼”,所以她一定不能回去找秦苏。
    更何况,就算她回去了,秦苏那只白眼儿狼也绝对不会收留她,她何必回去自讨没趣?
    至于娘,她才刚跑出来,心里的火气还没消下去呢,凭啥回去?就算要回去,也得娘来给她道歉求着她回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