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腰上横肉一晃,撸起袖子就骂。
    “你是天王老子还是个富家少爷啊,说让我闺女出来我闺女就必须得出来见你?再说了,你说你们两个当时打了赌,可我半个字都没听我闺女提起过,可见是没有的事儿,你少在这儿编瞎话,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知道这赌约,你倒是给老娘找个人出来!”
    瞧见方氏这般蛮不讲理的样子,路人们一个个全气炸了,是以不等少年开口,便有几个好事儿的路人挺着腰大步走上前。
    “我们当时就在一品香吃饭,我们全都听见了!你闺女说话那么大声,都快传到大街上去了,你竟然说你毫不知情,倒是个好不知羞的老婆子!”
    “没错,你闺女当时口口声声说她说话算话,只要这小哥儿能找出会做菜的厨子,她自愿帮小哥儿付了饭钱,怎么,如今小哥儿找到人了,你们却不打算认账了,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我们不跟你这个蛮不讲理的老婆子讲,让你家姑娘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路人们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直吼得方氏肩膀直颤,身上的气势也顿时削减了不少。
    “你们、你们这是仗势欺人,我家兰丫还没及笄呢!一个不懂事儿的小丫头说的话,岂能算数!”
    “我呸,她说的话要是不算数,你倒是别让她来铺子里忙活啊!再说她都到嫁人的年纪了,便是当真未及笄,但已经知晓事理了,凭什么白白让这小哥儿吃亏!”有个大哥恼火地指着方氏破口大骂。
    其他人也忍不住了,纷纷说道方氏的不是。
    少年静静听着,沉默一瞬,蓦地启唇。
    “掌柜的,以我的出身,根本就不缺一顿吃午饭的银子,只是你女儿当时好胜打赌,我觉着有趣便答应了。
    我爹从小教导我读书懂礼,更常常在我耳边念叨做人一定要守信用,那赌约既然许下了,便不能食言,只是我没想到掌柜的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竟能蛮横到这般地步!
    倘若你们真不想付钱,我们大可以好好商量,但掌柜的非但没有如此,反而对我恶语相向,如此,便莫怪我追究到底了!
    如今有乡亲们给我作证,我也没什么可怕的,我这就去县衙报官,求县令大人为我主持公道,即便不是为了那笔微不足道的饭钱,我也要出了心里这口气!”
    方氏见他要去报官,老眼一瞪,叉着腰继续嘴硬。
    “你想报官就尽管去报啊,真当老娘背后没人啊!我告诉你,如今我同你好好说话,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若是真闹到县衙,我定要让你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少爷闻言,不屑地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而好事儿的路人更是看不下去了,见他要去县衙,闹哄哄地跟着他一起走。
    没成想一行人刚转过身,却看见祝捕头领着一帮捕快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跑来了。
    方氏见状,眼珠子转了转,随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恶人先告状。
    “祝捕头,你可算是来了,我这把老骨头被他们欺负的好惨啊!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儿的活像我欠了他们几百两银子似的,我们一品香才开门儿两天,这是挡了哪个王八羔子的道了,居然要如此算计我们啊!”
    方氏拍着大腿边哭边嚎,话里话外,都觉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秦苏冷眼看着,轻笑一声,抿着薄唇没说话。
    祝杰拧着眉走过来,到了跟前,见她也在这儿,不免有些气短。
    毕竟她失踪之后,他们没有尽全力营救,这是不可更改的事是。
    秦苏对萧家有恩,而萧县令和他非但不急着想办法,反而还去阻拦陆展白,是他们对不住她。
    所以这会儿看见秦苏,他下意识地就移开了视线。
    一转眸,瞧见她身侧站着的少年,待看清那少年的正脸后,又愕然愣住了。
    这、这算个什么情况?
    石阶上,方氏还在一个劲儿地哀嚎,眼见祝杰呆愣愣地站在那少年身前,还以为那少年当真是个有大来路了,心里突然少了几分底气,但嘴里的嚎声却始终没听下。
    “祝捕头啊,您可算是来了,您若是再不来,我们这铺子今儿个只怕就要被人砸了!”
    路人们闻言,义愤填膺地嚷嚷起来。
    祝杰回过神,不耐烦地从腰间拔出佩刀,毫不犹豫地朝一品香门前的一只石狮子身上砍了一下,吓得众人顿时噤声。
    “都给老子闭嘴!有事一个一个说,谁再敢胡乱造次,休怪官爷这把刀不长眼!”
    路人们一个个神情惴惴的,缩着脖子没敢再说话。
    方氏的嚎声也戛然而止,顿了顿,又急里忙慌地从地上爬起来,甩手指向石阶下的少年。
    “祝捕头,就是他,他在这儿闹事儿,你赶紧派人把他抓起来!他在别处吃了白食儿,却跑到我们一品香,让我们把他的饭钱给付了,您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祝杰听见这话,皱了皱眉,正欲启唇,身后便有路人紧跟着开口了。
    “祝捕头,这事儿可怨不得这位小哥,先前他来一品香吃饭,一连点了四道菜,一品香都做不出来,小哥便取笑了几句,没想到这掌柜的闺女竟然还来气了,嚷嚷着说小哥若是能在镇上找出会做那四道菜的厨子,她就把小哥的钱给付了。
    如今小哥找到陆少奶奶,人家真把那四道菜给做出来了,这一品香却转口不认账了,这样也就算了,谁曾想她一出来就对这小兄弟破口大骂,若镇上人人都像她这么做生意,我看咱们南浔镇的名声早晚要被弄臭!”
    这人话音刚落,很快便得到了所有人的应和。
    众口悠悠,便足以说明事实,这件事根本就用不着审也知道谁对谁错了。
    祝杰敛容看向方氏,沉声道:“如今众人皆可证明你们曾和这位小兄弟打了赌,自当说话算话,他在三味居吃了多少钱的饭,你们一品香理应将这笔银子付了,若是不服,大可告到萧大人那儿去,不过我保证,萧大人最后的宣判结果与我无异!你若是做不了主,让你们东家出来说也行,总之今日之事,必须有个了结,南浔镇的名声不能轻易断送在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妇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