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白看着她怒气冲冲的小脸,笑了笑,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喝点水,说了这么多,嗓子都干了吧?”
    秦苏也不扭捏,顺着他的手就喝了一口茶,接着继续聊她的人生大计。
    “我知道,这府里的下人大半都看不起我,只不过他们不敢像珠儿那样表现的太明显罢了,不过无所谓啊,我也不会在意他们的想法,等我的食肆开起来了,总有一天,我会让全天下的人都对我刮目相看,我要让他们再提起我时,口中说的不是嫁给你陆展白冲喜的乡下丫头,而是包养了你陆大少爷的阔绰老板娘!”
    陆展白嘴角忍不住一抽,“你要包养我?”
    “当然啊!”秦苏一本正经地点头,“就你这柔柔弱弱的身子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总不能一辈子都靠着陆家吧?陆家的家业就是再大,早晚都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所以我们得学会居安思危啊。”
    陆展白头疼抚额,“娘子似乎忘记了,等陆家的家业将来传到我手上后,还是要继续做买卖挣钱的,哪会一辈子都靠着父亲留下来的这点基业过活?”
    “那不一样。”
    秦苏觉得自己和陆展白的代沟实在是太深了,真是时代悲剧啊。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懂不懂?你想啊,花着自己挣的钱是不是特开心特有成就感?”
    陆展白状似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摇头。
    “但是靠着父亲留下来的基业,我们会省很多力气,若能继续把陆家的家业发扬光大,我会更有成就感,祖宗们也会以我为荣。”
    秦苏油然生出一股挫败感,垂下头放弃跟他争辩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必将上下左右东西南北中发白所到之处无不披靡而求索。
    改变夫君三观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陆展白见她败下阵去,笑了笑,亲昵地抬手摸摸她的头。
    “好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是不舒坦,你想开食肆做买卖,我不拦你,明天就让四九去街上给你看铺子,如何?”
    秦苏点头,“铺子也不是那么好看的,让他不必着急,慢慢来吧。”
    陆展白笑着应声,等她重新躺下后,才默不作声地回到了木榻前。
    ……
    第二天一早,秦苏吃过早饭便带上灵儿出门了。
    她要去药铺给陆展白买灵芝,顺便让灵儿请个大夫回去给珠儿看看脸。
    听说珠儿昨晚用了些药膏,暂时止住了疼痒,不过红肿依旧没有消,她躺在床上哭了整整一宿都没睡。
    秦苏才不会心疼珠儿,如果不是她自己心术不正,昨晚也不会招祸。
    不过那些蜜蜂还挺有意思的,当时他们都在院子里,偏偏只蜇了珠儿一个。
    成精了吧?
    秦苏拧眉想着,方走到前街上,却见一个老妇人死死抓着一个形容落魄的年轻男人,嘴里嚷嚷着什么,死活不让那男人走,四周还有不少围观的路人。
    灵儿见有热闹可看,拉着秦苏要过去。
    秦苏拿她没办法,摇摇头,跟着走到了前街上。
    甫一走近,只见老妇人闭着一双老眼,手里抓着一把纸伞跟路人哀嚎。
    “这伞明明是我的,是我家老头子临走前留给我的遗物,不想这人见我老婆子眼盲,竟然要把它抢走,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啊!”
    路人们见老太婆可怜,纷纷指责那个年轻男人。
    “连老人家的遗物都不放过,你良心被狗吃了吧!”
    “看这一身穷酸,想必身上一个大钱都没有,难怪会抢老太太的伞!”
    “喂,你不是我们南浔镇的人吧!告诉你,识相的就赶紧把伞还给老太太,否则我们跟你没完!”
    面对路人的斥责,年轻人涨红了脸,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辩解。
    “这伞明明是我的,怎么就成抢的了?它是我一位朋友赠的,决不能拱手送人!方才这位老婆婆要过桥,我看她年老体弱,眼睛又不方便,才好心让她抓着我的纸伞送她过桥,结果她翻脸就说伞是她的,我行件善事儿反而还行错了,你们南浔镇简直欺人太甚!”
    路人哪肯听他的说辞,嚷嚷着要他赶紧把伞还给老婆子。
    就连灵儿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仗着老人家年老眼盲,连人家的伞都敢拿,这简直就不是人!”
    秦苏却是沉默不语,嘴上不予评价。
    若是在现代没看过那么多碰瓷新闻,她只怕也要信了老太太的话,毕竟老人家可是社会弱势群体,总能轻而易举地引起人们的同情心。
    可那年轻男人五官周正,身上青色长衫虽然已经洗的泛白,人也十分落魄,不过那把伞却被保养的极好。
    老太太是个盲人,哪会如此面面俱到。
    年轻人见大家都站在老太太那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这伞上有一朵梅花印记,是我朋友亲手所画,你们若不信,大可来看看!”
    老太太听见这话,面色一动,嚷嚷着说:“你有眼睛,之前肯定已经看见这伞上有梅花印记了,我嫁给我们老头子三十二年,这伞是他去世前亲手做的,一共有三十二根伞骨,大家伙尽可来数数!”
    有看了梅花印记的路人正好顺手把伞骨数了一下,正好三十二根。
    这下不管年轻人怎么辩解都没用了,路人们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把他揍了一顿。
    男人人微势弱,被打了也无法反抗,只能躺在地上护住自己的头。
    直到路人们打过瘾了,才骂骂咧咧地四下退开。
    那眼盲的老太太朝地上啐了一口,也拿着伞赶紧走了。
    灵儿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虽说抢了老人家的伞确实是他不对,不过这打的也太重了吧?脸都肿了呢。”
    秦苏拧眉不语,见年轻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主街上走,凛凛神,也跟着走了上去。
    灵儿见她走错路,连忙喊住她。
    “少奶奶,您走错了,药铺在这边啊!”
    秦苏没回应她,跟着年轻人一直往前走,直到一家当铺门前,年轻人忽然停下了步子。
    他抬头仰望着当铺的招牌,眼中闪烁着一团让人看不清的水雾。
    过了一会儿,他像下定决心似的,捂着胸口踱步走进当铺内。
    秦苏刚嫁到南浔镇没几天,对这镇上的商家还不太熟悉。
    倒是灵儿追过来后,见她眼巴巴瞅着当铺的招牌,心下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