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村村口往西走一百米,是秦家村的祠堂。
    盛夏时节,晨起初升的日头还不算太热。
    往常这个时候,秦家村的男人们都早早拿着农具下地了,女人们则开始喂猪割草,顺便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但今天,田里农家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整个村子的人乌泱泱地全围到了祠堂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望。
    秦苏靠在柱子上,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被绳子死死绑住的胳膊。
    她挑着眉头看向那个站在正中央唾沫横飞的中年妇人,心情烦闷地撇了下嘴。
    这妇人就是原主的后娘方氏了,面相十分刻薄,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似是察觉到秦苏在看自己,方氏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坐在正堂上的秦村长,唾沫星子继续飞。
    “村长啊,咱们凭良心说,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他老秦家了!我嫁过来也有十几年了,给老秦家里里外外操持着,啥事儿不是尽心尽力,虽然这贱丫头不是我亲生的,可我这么多年可是一直拿她当亲生闺女养的啊!可你看看她现在干出来的是什么缺德事儿,她要把我们一家人都给活活毒死啊!我不管,今天你要不把这个死丫头赶出秦家村,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秦村长嫌弃地说:“只是不小心毒死了一只猫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不等秦村长把话说完,方氏当场就跳起来了。
    “就这还不算大事儿?村长,您是还没看出这里面的门道啊,这小贱人采回来的毒蘑菇本来是打算给我们吃的,没想到被兰兰拿去喂猫了,结果猫当场就死了!这次是我们福大命大,没能出事儿,可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让这小贱人继续在我们家住了!”
    方氏左一个“死丫头”,右一个“小贱人”地叫着秦苏,直听得秦苏太阳穴突突直跳。
    秦村长坐在那儿,看看方氏,又看了看一语不发的秦苏,最后把视线落在蹲在柱子旁抽烟的秦老五身上。
    “老五,这事儿你怎么看?苏丫毕竟是你的亲闺女……”
    秦老五自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蹲在青石砖上抽烟,整个像一没事儿人一样,不管方氏怎么上窜下跳,他全当没看见,更别说秦苏了。
    亲闺女被人绑在这儿,当爹的丝毫不心疼。
    秦苏看着秦老五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有些惆怅地猜想原主到底是不是这老汉亲生的,也太没个当爹的样了吧?
    秦老五听见村长突然叫自己,一时紧张起来,狠狠吸了两口烟,结果直接被呛住了,当场咳嗽起来。
    秦苏见状,额头上瞬间冒出三条黑线。
    得,看来亲爹是指望不上了。
    秦村长见秦老五咳得老脸通红,叹了口气,视线又落到了秦苏身上。
    “苏丫,我问你,那毒蘑菇真是你在山上采的?”
    秦苏迎上村长的目光,点头,“是我采的,不过蘑菇没毒。”
    秦村长听见这话,面色缓和了些,正准备开口,方氏那大嗓门又嚎起来了。
    “你说没毒就没毒了?你知道个屁!村长,您别听这死丫头胡说,她就是个黑心鬼,一肚子坏水儿!”
    秦村长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老五家的,你先闭嘴,听听苏丫怎么说。”
    方氏也跟着瞪眼,“她能说什么,她肯定想着怎么摆脱了这事儿呗!死丫头,我告诉你,少在这儿做梦,敢投毒害我们,把你绑起来都算轻的,早知道我就应该先撕了你的嘴,再扒了你的皮!”
    迄今为止,她对秦苏就没说过一句好话。
    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让秦苏不禁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刨了她家的祖坟。
    “老五家的,你给我站到一边儿去!”村长恼了,声音顿时沉下来。
    方氏抖了两抖,咬咬牙,不情不愿地闭嘴了。
    秦村长吸了口气,又看向秦苏,“苏丫,你说实话,那毒蘑菇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这老不死的摆明是在诬陷我啊!
    秦苏当场就想把这句话喊出来,可想起原主以前的性子,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两手在大腿上狠狠一掐,疼得她眼泪瞬间就飙出来了。
    “村长,娘总让我上山挖野菜,那菇能不能吃,我肯定知道啊,那只猫真不是我毒死的,您若不信,我可以向您证明的……”
    “你怎么证明,猫都死了,难道你还能把它弄活不成,还是你能让它开口说话啊!死丫头,少在这儿给我做妖蛾子!”
    方氏是逮着机会就骂秦苏,而且还能不带重样的骂。
    就这骂人的口才,秦苏是真心服气。
    她现在都懒得跟方氏周旋了,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脱身。
    秦苏装作怯懦的样子把视线转到村长身上,小声问:“村长,我以前听村子里的人讲故事,说有人要是被杀了,会找仵作验尸的,到时候就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那……那可不可以给猫也验验尸啊?”
    秦村长听见这话,眸光一亮,刚准备夸秦苏聪明,方氏又不甘示弱地蹦哒过来了。
    “给猫验尸,你以为猫跟人一个样啊,你来给我说说怎么验!小贱蹄子,我知道你早就惦记上我这条老命了,我今天也把话给你撂这儿了,亏良心的狗东西,从今往后,你别想进我们秦家的门!”
    他妈的,她什么时候说过她想进了?
    她放着自己的大好生意不干,穿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吃苦受累,到头来还要被个泼妇骂的狗血淋头,要不是想证明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她早就尥蹶子走人了!
    秦苏憋着满肚子的火,委委屈屈地看向秦村长。
    “村长,我真的没有毒死这只猫,那戏文里不是唱过吗,如果一个人被毒死了,尸体会发臭变黑,咱们把猫的尸体剖开看看,不就知道它是不是被毒死的吗?”
    秦村长恍然大悟,“对对对,是这个理儿!苏丫,还是你聪明啊!”
    话落,他又看向祠堂口那群围观凑热闹的村民们。
    “你们谁会杀猫,进来把这只猫给处理了。”
    村民们集体摇头。
    女人只会锄地做饭,哪会干这营生。
    男人们平时在家里倒是会杀鸡杀鹅,可从来没杀过猫啊!不过想来应该也难不到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