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侍郎面色凝重,瞧着妻子的样子,愈发的心烦,他说道:“待天亮我去寻应侍郎,再找太医给他瞧瞧。”
    宫中的李太医是应侍郎的嫡亲舅舅,这是大家都知晓的。
    家丑不可外扬,还好这应家有这样一个亲戚。
    “你最近都去过何处?”周侍郎转而望向躺在床上略显憔悴的儿子。
    “只去过两次春风楼。”周继阳的语气有些怯弱,他在周侍郎这个严父的面前向来如此。
    此话一出,应乐萱之前心里还存着的点怜悯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才成亲多久,他就去过两次勾栏院了,还真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下子,她愈发坚定了之前萌生的那个想法了,和离!
    凤邻国民风开放,如若成了亲后发现相处不来,是可以和离的,和离了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再不济,找不到门当户对的,那低嫁也是可以的。
    周侍郎的面色微微发黑,他这儿子才学不肖他,但这风流的性子倒和他如出一辙,甚至比他更加放肆。
    可是去青楼,又如何会……
    若说是仇家寻仇,那更不可能了,这么多年来,他在朝为官步步为营,不敢出一丝错,从未与任何人交过恶。
    *
    黑夜终将散去,天亮后,周侍郎先是去上了朝,朝会上一直是心不在焉的,一心期待着赶紧下了朝得了,甚至庆宁帝的几次问话都被他含糊其辞的带过。
    下朝后他拦住了应侍郎,说了周继阳身体有些抱恙的事情,毕竟是自家的女婿,即便不得他心。
    应侍郎也没推辞,直接就带他去太医院寻了舅舅李太医。
    然而,也不过是在之前失望的基础上,再加上一次绝望罢了。
    当得知周继阳是伤了那处之后,李太医顿时大为吃惊,但多年在太医院处事早已练就一番宠辱不惊的能力,面上不显。
    细细的一番诊治之后,他的表情与之前请的大夫们如出一辙。
    周侍郎夫妇原本还残存的一丝希望灰飞烟灭,即便如此,周侍郎也命下人拿了银子来,恭恭敬敬的将李太医送了出府。
    应乐萱此时却是如坐针毡了起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娘家,寻求家人为她主持公道,她可不要做什么贞洁烈女,守着一个废人过一辈子,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更何况……即便不是废人,嫁给周继阳也非她所愿。
    周继阳的嫡亲妹妹周文茵扫了一眼面色有异的大嫂、哭哭啼啼面如死灰的母亲,然后看向颓然的周侍郎,“父亲,是否要先查一下哥哥为何会如此呢?”
    周侍郎一听,心里思忖:若说是逛青楼喝花酒造成的,还真说不过去,若真是如此,那天底下的青楼早就开不下去了,这么一想,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他步至床前,俯视着躺在床上不成器的嫡子,一脸正色道:“你这几次去青楼,都找了谁?”
    “紫晴。”
    “还有呢?”
    “没有了。”
    周侍郎眯了眯眼,唤来府中的管事,让他去查一下这紫晴是否有问题,然后丢下一句“你好好修养吧”,便走出了屋子。
    *
    应乐萱折腾了大半夜,但却没有丝毫困意,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能让自己从周家这摊浑水之中抽身,未时初刻她稍微的梳洗齐整,让丫鬟给她画了一个淡妆,遮住了眼底的青色。
    然后携着贴身丫鬟大摇大摆的出了周府回了娘家。
    周家出了如此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应尚书,像是早就知道应乐萱会回来求救,应乐萱一回应家便被下人引到了应尚书的书房。
    “祖父……”见到了亲人,应乐萱顿觉自己十分委屈,连语气都变的嗫嚅起来。
    “你待如何?”应尚书淡淡瞥她一眼,对孙女的委屈视而不见。
    “孙女要和她和离。”
    应尚书没作声,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和离自是可以,不过不能是现在。”
    他注视着立在桌案前的孙女,面露认真,“你姐姐妹妹们尚未出阁,不能耽误了她们的名声,你待她们出阁后,祖父再为你做主。”
    应乐萱顿时懵了,姐姐妹妹们出阁后……应家最小的妹妹,是她二叔家的七妹妹,年仅八岁。
    待她出阁,最快也要六年,到时候她也已二十多岁,即便可以接着娘家的势,恐怕也很难再嫁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她动了动唇,但瞧见应尚书变的威严无比的神色,也知晓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了,在应尚书的心里,这些子孙辈的幸福,哪里有名声重要?
    便是父亲,也无法做得了她的这个主。
    应家,终究还是应尚书有做主的权利。
    她没有再说什么,和应尚书道了别便一脸死灰的回了周家。
    在应乐萱离开后,书房的暗处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面沉如水。
    应尚书抬眸望着他,脸色凝重,“殿下,现下太子的羽翼是越发丰满了,这罗景湛八成是要做他的妹夫的,楚家又和季家交好,探花也被皇上明令跟着太子做事……”
    科考中最优秀的三人,都与太子有着七拐八弯的关系。
    “周青松这个蠢货,”
    封玄尧的声音冷的能冻死人,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在会试中动些手脚让周继阳取得榜首。
    再买通或者胁迫其余优秀的学子,让他们在殿试中敛去锋芒,表现的平庸一些,让周继阳顺理成章的成为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