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轻轻的“你疼不疼”,竟让陆景琛的心跳,陡然停滞了两秒钟。
    他几乎不敢呼吸,只沉着一张脸,定定的盯着凉宵那张惨白的小脸。
    她心里……是有他的,对不对?
    凉宵红着眼,目光闪烁不定,咬着唇角只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咬你的。”
    可那心头的恨意,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一下子蜂拥上来了,她真的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峻。
    他的大掌,落在她发丝上,轻轻抚了抚,却是话不对答的道:“我们乖乖的头发长长了。这两年,过的真慢。”
    他不想再计较她心里面到底还藏着谁,只要她能这样平安的站在他身边,他竟然也满足鲫。
    凉宵对这个男人,是没有过往记忆的,可当陆景琛几乎是用喟叹的语气,说着那句“这两年,过的真慢”的时候,她的眼眶,不知为何,就氤氲了雾气,而鼻间,也一阵酸涩,胸口压抑着的,都是满满的酸楚涌动。
    她按了按胸口,却被他发现了这个小动作一般,他淡笑了下,将她按在胸口的小手紧紧握住,“和我说说,这两年的生活,好吗?”
    他们从两年后的初见,一直到现在,就没有这样平平静静的好好说过话。
    凉宵竟然受了蛊惑一般,那颗心,在晃动着,她点了点下巴。
    好想……和这个男人说,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明明,就不记得他,也不爱他,可这一刻,就是很想听他的话,对他说这两年,关于她的所有事情。
    陆景琛宠溺的笑了下,很满足,伸手抱住她,将她带到大床上,两个人和衣躺在上面,也不需要盖被子,面对面,侧着身子,注视着彼此的眼睛。
    陆景琛的手,环住她的身子,薄唇,落在了她眼皮上,哑声问道:“告诉我,怎么会出车祸,又是怎么被沈钦睿救下的?”
    原本,她的所有事情,他都了如指掌,可是现在,他竟然什么也不知道,他想靠近她,却发现,最明白她的人,已经不是他。
    两年前,对凉宵来说,好像很遥远的事情了。
    她慢慢说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出的车祸,对于车祸后醒来以前的所有事情,我都通通忘光了,连生活最基本的动作都忘记了,包括常人最简单的系鞋带,我都不会。只是听沈医生说,我被送去的医院的时候,满身都是血,背后和胳膊里,都嵌着玻璃碴子,尤其是脑部,受伤很严重,我的身上,也有很多淡下去的疤。他们都说,我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其实到现在,她也不会系鞋带,因为没有人教过她,她也不常穿有鞋带的鞋子,后来跟着师傅学设计,很忙,一忙,就忘光了,哪里还记得要学习系鞋带的事情?
    她说的很轻,可字字句句落在陆景琛耳朵里,仿佛是利刃,插在他心尖上。
    他紧紧拥住她,吻她柔嫩的耳垂,低低的恳求道:“让我看看你身上的疤。”
    凉宵耳根热烫了一下,垂了眼眸道:“很丑的,不要看……”
    他却不理睬,修长的手指,穿梭进她的发丝中,指腹,似乎在寻找她头皮的伤疤。
    “这里面也有很多针缝合过?”
    凉宵抿唇,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她,她声音哽咽了下,微微点头,“这些头发都是这两年刚长出来的,因为刚做手术的时候,是要剔光头的。”
    陆景琛就那么深深的盯着她,在她发丝中摩挲的手指,彻底僵硬住。
    那么怕疼的小人,竟然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他伸手,要拨开她的裙子,看她背后的疤痕,凉宵却握住了他的手,“陆景琛,别……”
    他又是一愣,眸底带着欣喜,“你叫我什么?”
    凉宵抿了下唇,有些不自在。
    她又仰头看了看床头巨大的婚纱照,像是个半大的孩子恳求他一般:“就算我们是夫妻,能不能给我一点适应的时间?”
    她还不习惯,他那么亲密的碰触。
    陆景琛翻身,轻轻压在她上方,连动作都不敢太大,怕压疼她,她本就脆弱,受过那么严重的伤后,岂不是更脆弱?
    他的吻,滚落在她脸颊上,声音像是一头被困住的兽,“小乖,可是我想在这张大床上,对你做点什么。”
    凉宵被他的话,说红了脸,微微撇头,咬唇拒绝:“不要这样……”
    他瞧着她在他身下,羞怯的模样,忽然就低低的笑开,眼底,浮现笑痕,将脸窝进她脖颈里,喟叹着:“不要这样?不要哪样?”
    她说那句“不要这样”的时候,活像她记起了他,她委屈的瘪着小嘴要哭不哭,被他凶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最想疼她。
    那么可怜,像是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有苦说不清。
    凉宵继续不下去这个话题,小手只微微推搡着他压下来的胸膛,瘪着一口气道:“你能不能下
    去……好重……”
    陆景琛却一把抓住她推搡的小手,眸底闪过一丝震惊,她以前也这样抱怨过,就这么专注的盯着她的每个细微的表情,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陆景琛翻身下去,不压她,一双手臂,有力的将她固定在怀里。
    下巴抵在她头顶上方,她的唇,刚好对着他脖子的喉结,仿佛轻车熟路,最熟悉的姿势——
    “你还记得自己多大了?”
    她轻轻摇头,那发丝,便挠着他,痒到了心底,撩拨着心湖,泛起一圈圈涟漪。
    陆景琛便耐心的对她说:“你二十了,过了今年的冬天,整整二十。嫁给我的时候,你只有十八岁,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可是很不幸,没能守住。”
    凉宵被他按着,压在他脖子里,看不见他的脸色,更看不见的眼神,可还需要问吗?
    她十八岁就嫁给他,愿意为他生孩子,所以说,她之前很爱很爱他?
    他的声音,带着倦哑的柔,继续道:“你不喜欢穿袜子,喜欢卷裤脚,喜欢吃菠萝饭,喜欢吃巧克力的冰淇淋,喜欢小动物,我们还捡过一条小狗,我们叫它小饭桶。”
    她伏在他怀里,喉咙酸涨,眼底一股热流,陡然滑出。
    是有多深的爱,才能这么了解另一半?
    而这男人,却在继续说着:“我说过,你身体的每一个小秘密我都知道,你左胸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你的右脚底,也有一颗……”
    右脚底?她都没有发现过。
    她双眼雾气氤氲,从他脖子里终于抬起小脸来看他,而他,也正盯着她。
    她软软糯糯的一声,“陆景琛……”
    他便再也控制不住,陡然,吻住了她。
    他哑哑的道:“帮你穿过那么多次鞋,而你又不爱穿袜子,我自然知道。”
    凉宵哭了,眼泪克制不住的往眼眶外涌出。
    他身上,有烟味,还不轻。
    陆景琛抚着她的小脑袋,吻了吻她的头顶,“还好这颗小脑袋没事,只是失忆了,你只要平安的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凉宵,这两年,七百二十多个夜,没有你,我一直一个人睡。你的大白,我给你留着,失眠睡不着的时候,我也会放在床边,陪着我。至于小饭桶,我以前是不打算把它从白城接过来的,可我实在想你,和你有关的,只要有一点关系的,我又想扔掉,又舍不得。我骗自己,骗所有人,我的妻子去国外念书了,可我不知道,你到底会不会回来。凉宵,这两年,我是真的想你。”
    他不是个善于说这些动人情,话的男人,却一下子说了一大堆。
    连他自己都猝不及防。
    听了这些话,不要说是一个局外人会感动,更何况是作为妻子的凉宵,她有自觉地,她不会不认他的。
    她的眼泪,越流越凶,那些话,几乎要掏空她的心。
    她只流泪,落泪落到带着鼻音问:“那小狗呢?小饭桶在吗?”
    陆景琛只盯着她,“在。”
    小饭桶这两年胖了很多,陆景琛没事的时候,就喂它,把它吃的像个小胖猪,身子胖乎乎的,不过个头还是那么小,怎么都长不大一样,和她一样,那么小,小的可怜。
    那小饭桶胖一点,他就觉得心安,怕她在没有他的地方,也吃不饱,穿不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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