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海滨,凉宵把手一伸,陆景琛微微抬眸瞧着她。
    小女孩理直气壮的:“我要看结婚协议书。”
    陆景琛也不拒绝,起身,抿唇道:“跟我到书房来。”
    凉宵提着裙摆,跟他上楼。
    书房里,陆景琛从抽屉里拿出一式两份之中的其中一份结婚协议书,丢到梨花木的书桌上,凉宵伸手,因为手上有伤,所以翻阅的时候,很小心翼翼的,她翻到第一页—件—
    甲方:陆景琛。
    乙方:凉宵龊。
    《婚后法则》第一条,乙方不得在甲方未经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出逃;
    《婚后法则》第二条,乙方不得与除甲方之外的任何男性进行搂抱、牵手、亲吻等一切超出正常朋友范围之内的肢体接触;
    《婚后法则》第三条,乙方无权单方面提出离婚;
    《婚后法则》第四条,乙方有义务为甲方孕育孩子……
    她看到第四条,便已经看不下去了,小手快速往下翻了下,几乎十几页,全部都是关于乙方应尽义务,她一瞬瘪红了小脸。
    最后一页,一行刻意加粗的黑体字写着——
    “以上若有其中一条做不到,则进行罚款,违规一条罚款一百万人民币,以此类推。若偿还不清,甲方亦可接受乙方的劳力偿还。”
    凉宵看到“劳力偿还”四个字的时候,不得不想歪了。
    她咕哝着:“劳力偿还?”
    而她再往下看,上面写着——
    注解:“劳力偿还”,坐一次爱可抵销一次违规,倘使乙方怀孕,则甲方将无条件撤销所有违约记录。
    抬起已然绯红的小脸来,又羞又臊,狠狠瞪着他道:“陆景琛,你不要脸!你,你欺人太甚!”
    陆景琛眯眼,目光幽邃的瞧着她的小脸,眼底含/着意味深长,“我认为,这些都是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小女孩气的,一时被气的说不话来,只气呼呼,几乎红到了脖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只干瞪着他平静的脸。
    陆景琛摊手,表现的很大方,他起身,从桌上烟盒里摸出一根香烟,点上,叼在薄唇边,奶白色眼圈熏的他一双狭长精明的眸子微微眯起,他淡声道:“ok,觉得不公平,我们可以做修改。你说,我看行不行。”
    小女孩咬了咬唇,盯着那结婚协议书,几乎要盯出一个洞来,她从第一条开始说:“我要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这条我要修改!”
    男人将薄唇叼着的烟,夹到修长白皙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双臂按在桌面上,倾身,忽然逼近她的小身子。
    凉宵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却被男人的一只长臂堪堪搂住后背。
    “妻子去哪里,丈夫有义务知道,我不建议修改。何况,小东西,昨天你已经因为没有向我汇报行踪而导致受伤,你觉得,这条有修改的可能性?”
    凉宵翻了翻白眼,他的气息靠太近,清冽的香气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让她的心跳,猛然加速,她舔了舔唇,推开他的胳膊:“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她长长的眼睫毛又敛下,看到第二条说:“第二条我也不能同意,太霸道了,如果我和男性朋友只是握了下手,那我就要算违约,赔款一百万,谁还敢做你的妻子?”
    “你应该关心的,是你现在已经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做。”
    男人性感的声音,仿佛刻意拉长了那“不得不做”的尾音,让凉宵又不争气的红了耳根子,他的声音,他的脸庞,他的目光,就有令人不由自主想歪的能力。
    凉宵后悔的想要咬舌自尽,怎么会被这种男人缠上?
    他不仅将她吃的死死,还精明狡诈,让她逃无可逃。
    她无奈,又指着第三条说:“婚姻本来就是公平的,为什么女方不能单方面提出离婚?这条我坚决不同意!”
    陆景琛定定的瞧着她气呼呼的小脸,“三天两头无理由要求退货的妻子,你觉得我有修改的必要?”
    凉宵一滞,咬唇,鼓着小嘴不高兴的偷偷瞪他一眼,敢怒不敢言,只小声嘀咕:“我哪有三天两头无厘头要离婚啊……”
    她鼓着小嘴,又说第四条,“我现在还小,生孩子,至少也得五年之后。”
    陆景琛眸子狠狠一缩。
    凉宵下意识的以为他生气了,雪白的小脖子往里面缩了下。
    陆景琛眼底滑过一丝奇异的光,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关于什么时候生,我有分寸,不会不顾及你的年纪。”
    他的小不点,居然会对他说,生孩子可以五年之后,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也想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付出?
    而凉宵的对白完全不是这样,她只是随便说了下,并没有想过陆景琛会因此而内心激动,她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只要,不要立刻叫她生孩子,怎样都行……
    生孩子……电视上生孩子疼的嗷嗷直叫,她才不要给他生。
    其他的条例,她没有仔细看,不过肯定也是很霸权主义的,她直接跳到最后一条说:“这个我完全不同意。违约一条罚款一百万人民币,我肯定付不起。”
    别说一条一百万了,就是违约一条一百块人民币,长年累月下来,她光是还债就能倾家荡产。
    陆景琛吸了一口烟,缓缓从薄唇里吐出来,喷薄在她小脸上,目光暧/昧,声音低哑的性/感,“比起前者,我更喜欢后者的劳力偿还,既满足了我,也锻炼了你的腰力。”
    这男人,风轻云淡的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凉宵整颗心都在小鹿乱撞一般的砰砰直跳,连话都憋不出一句来。
    陆景琛直起身子,将手里的烟重新叼到嘴边,眯了眯眼,那眸子里,散步着猎人特有的精/光,“一举两得的事情,我不明白,我的妻子为什么不同意。”
    凉宵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他说的头头是道,她竟然无言以对。
    咬了咬唇角,她往椅子上背对着他一坐,将小脸搁在椅子背上,看着角落里的君子兰,鼓着腮帮子说:“这些我都同意,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陆景琛也坐下,靠在椅子上,慵懒的目光,却散发着危险,瞧着她的侧脸,吐出一个字:“说。”
    “爷爷醒了,我要去照顾他,你不要跟来。而且,我会对爷爷说,我们离婚了。为了爷爷的身体,你不能不答应。”
    陆景琛本不该生气,因为这个小东西已经为他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可他,依旧无法不气。
    她考虑到了老爷子的感受,考虑到了城川的感受,甚至考虑到了陆家所有人的感受,除了对他,她从未考虑过,作为她名正言顺的丈夫的他。
    他语气薄凉,清冷开口:“是不是就算考虑完了全世界人的感受,你也从来不会顾虑你老公的感受?”
    凉宵一愣,心里咯噔一下,他好像生气了。
    可,这怎么能怪她呢?明明就是他逼婚在前,他逼婚的时候,那么粗/鲁暴/力,不是也同样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咬了下嘴唇,小声反驳道:“你逼我签下结婚协议的时候,你也没考虑到我的感受,不是么?”
    她的声音很轻,甚至没有在生气,只是在陈述一个已定的事实。
    然而,却轻易的,激怒了他……
    “凉、宵!”
    他格外生气的时候,就会这么一字一顿的叫她全名。
    凉宵起身,转过身去看他,扯着唇角无力的笑,“二叔,你看,我们就是这样不适合,话不投机半句就能吵架。”
    男人眸子阴冷下来,狠狠一缩,“你这是在提醒我现在可以解雇你?”
    凉宵不语,只是拧着清秀的眉头。
    男人眸子里的火,快速跳动,终于起身,一脚踢翻了这边的椅子。
    凉宵被这忽然的响声吓得肩膀一抖,转头去看的时候,陆景琛已经走到门外。
    她起身,站在原地看着被踢翻的椅子,轻轻眨了下眼皮,失落的小声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他干吗要突然那么生气?
    凉宵从书房下去,心里一热,本想去追他,可陆景琛已经发动了院子里的世爵,开了出去。
    她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个轮子的?
    只好趴在门边,小声抱怨着:“还不准乙方擅自出走,甲方这么随意,乙方都没权利生气的……”
    她的小手,捶了下门框,一时忘了手还没好,疼的蹙了下眉头。
    燕嫂跟过来,刚刚看见先生气冲冲的拿了车钥匙走了,就知道他们肯定又吵架了。
    “小小姐啊,你是不是又惹先生生气了?”
    凉宵自怨自艾:“我嘴笨不会说话,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他生什么气?我和他本来就不合适……”
    “哎哟,我的姑奶奶啊,你这种话怎么能说?”
    凉宵蹙眉,不懂:“为什么不能说?”
    “你和先生,本来就年龄差距大,先生这个人,面上冰冰冷冷的,嘴上不说,可心里肯定有芥蒂啊。旁人说了,他肯定不在意,可是关键你说了,先生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凉宵低垂了脸,想了想,好像是,上次,在大巴车上,被一个大妈说,他们不像夫妻的时候,他好像很气。
    难道,二叔真的这么在乎他们年龄的差距吗?可既然在乎,当初为什么又要逼她与他结婚呢?
    soundbar
    男人一来,便直接灌了杯伏特加入肚。
    他灌第二杯的时候,柏谨言伸手拦住,“景琛,你少喝点,听许生说,你胃不好?”
    陆景琛目光锐利的射/向一边的许生,许生摊了摊手,摸着鼻子无辜的说:“我可是无意间发现的。去年和你一起去搞定关海房地产的开发案,你喝酒喝的
    胃疼,我送你去医院,医生说的。”
    柏谨言挑着玩味的痞笑,“怎么,才刚新婚就出来买醉?家里那只小白兔,又给你气受了?”
    许生好笑道:“我可真没见过陆二少吃瘪的样子,原来,还有人敢这么给陆二少气受。”
    陆景琛固执的将第二杯伏特加一口饮进,然后丢开了柏谨言挂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坐了下来,长指捻了捻眉心道:“老爷子心脏病复发,从鬼门关走了一圈。那小东西就和我闹,非说老爷子的病是被我和她结婚的事气的。又是要离婚,又是说我跟她不合适。我该不该气?”
    柏谨言和许生皆是一愣,没想过陆景琛会说这么多话,解释家里的事情。
    柏谨言也坐下来,安慰他说:“我看你,不是气家里那只小白兔,而是在气你自己。”
    陆景琛冷眼瞥了他一下,抬手,端第三杯伏特加。
    小东西那张小嘴,口不择言的,一下说离婚,一下说他们不合适,他生气没错,可他更气的,是自己让她觉得他们之间不合适。
    或许面对那小东西的时候,他永远做不到在商场上那么平静的处理任何棘手问题。
    对于她,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问题,都能随意引爆。
    因为那积压了七年的感情,当爆发后,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只想将她牢牢的拴在自己身边。
    柏谨言作为一个旁观者,理智的用爱情专家的身份分析道:“像这种情况,你就该用哄的嘛。女人谁不爱听甜言蜜语。”
    许生噗一声笑出声,打了柏谨言一下,“要是景琛是那种人,今晚就不会被气出来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花花肠子?”
    柏谨言“嘁”了一声,“像我有什么不好?”
    陆景琛喝的半醉,眯着危险的眸子,半靠在沙发上。
    柏谨言问:“你今儿还真不回家了?不怕小白兔发飙把你退货啊?”
    陆景琛薄唇边含着狡猾的笑,他看起来真的喝醉了,冷笑出声,修长手指指着柏谨言,“退货?我陆景琛能被人轻易退货?”
    柏谨言拍下他的手,“要是别的女人,我打赌,她要敢这么气你,你一准早就把她给fire掉了,可这什么事情只要往你家那只小白兔上一放,你这态度完全就不对,你这样只有自己气自己的份……”
    陆景琛微微仰头,瞧着头顶那令人眩晕的水晶吊灯,叹息着:“自己气自己的份……也就那小东西能折磨我……”
    柏谨言正抬手捡水果吃,陆景琛已经起身,脚步有些虚浮,抬脚踢了踢他的腿,“送我回家。”
    柏谨言把水果一丢,“哟,这是想通了?不气了?”
    陆景琛按着酸胀的太阳穴,淡淡哼了一声。
    原本就不是气,而是不能得到的怨气,这会,想通了,既然迟早都是他的,再等一时半刻,也无妨。
    不过,有些事情,需要做一做了,否则,这小东西,就天高地厚的不知道她到底是谁的女人,谁的妻子。
    ……
    海滨别墅。
    凉宵撞鬼一般的竟然没睡着,翻来覆去的,抱着大白好久也没睡着。
    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钟了,楼下燕嫂和佣人他们都去睡觉了,可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鼓了鼓小嘴,咕哝着:“才结婚几天就彻夜不归家……”
    她完全没发现,自己现在像个小怨/妇。
    她抱了抱大白,又翻了个身子,还是睡不着,看着外面黑洞洞的天,拧开了床边的台灯,丢下怀里的大白,鬼使神差的连拖鞋都忘记穿,就跑了下去。
    她扶着楼梯慢慢下去,才刚走到客厅,就听见院子里一阵汽车辘辘声,紧接着,是熄火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忽然又紧张又激动,还有一抹小雀跃在心头徘徊。
    她咬了下唇,又像做了坏事似的,赶紧转身上楼。
    要是被他看见,她睡不着,站在这里刻意等他,会不会误会?
    【点下一章,这次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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