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惊奇的是,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疼痛的感觉,这两只手就跟不是自己的手似的,慢慢变黑。最后在大夫到来的时候,右手的小手指已经烂的见到了骨头,而且根本不能动,那截骨头甚至都是黑色的了,颤颤巍巍地连在一起。
    左手稍微轻一些,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呼呼地往外冒着血,有的地方也差不多快要见到骨头了。
    白氏生怕被传染了,一点儿也不敢靠近,只能抱着自己的帕子嚎得跟死了儿子似的。
    韩泰宁也又急又恼,大声呵斥着大夫赶紧想办法。
    大夫诊治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的,一开始以为是中毒了,可是用银针验过之后却发现那银针根本就没有变黑。
    这可把大夫给难住了。
    一连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瞧,给的答案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把韩潮生的右手小手指和左手已经腐烂地见到了骨头的两个手指头一并切除。如此,便可以保住手和性命了。
    “什么?切除?”白氏大叫一声,嗷地就给晕了过去。
    韩潮生更是吓得大哭起来,举着两只黑乎乎的诡异的爪子去求韩泰宁:“爹啊,儿子的手不能切啊,儿子还要当官啊!没有了手还怎么做官啊!”
    是啊,身体残疾者就算有再大的学问和治世谋略都不可能再入朝为官了。切除了韩潮生的手指头,就相当于是断绝了他将来的光辉前途。
    可是,若是不切除他的手指头,难道要让他活活死掉吗?
    眼看着儿子黑乎乎的手就要够到了自己的腿,韩泰宁厌恶地后退了几步,一甩袖子冷冷哼到:“不切?不切掉它你是想着死了不成?混账东西,肯定是在外边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活该切掉!”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索性自己还年轻,赶紧多纳几个小妾抓紧时间再生几个儿子才是正事。
    韩泰宁心里打着小算盘,连白氏都没有理会。
    韩潮生怔怔地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眼中有光正在破碎。刚刚他抬头时看到了什么?爹是不是放弃了他?是,一定是,不然他不会不管自己的!
    “不,不要切我的手指头!不要!”
    房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震得整个院子都颤了颤。
    韩潮生的院子门口,韩慧娟面无表情地听着房间里发出的声音。雪歌静静跟在韩慧娟身后,虽然她没有听到小姐说什么,但是她也能感觉到小姐心中的畅快。雪歌解气地瞪了韩潮生的房间一眼,小嘴儿高兴地撇了撇。
    “我们走吧!”转过身去,韩慧娟慢慢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她的脚步轻轻地落在花园里圆润的鹅卵石上,思绪早已回到了娘亲刚刚去世的时候。
    那天也是像今日这样的初夏的日子,不,那天的中午好像比现在还要热上几分。她的娘亲刚刚去世未满三个月,韩泰宁就将白氏抬为了正室。
    她心中思念娘亲,在房间里哭了好大一场,哭着哭着便睡着了。睡着睡着,她感觉到有一双手正在自己身上来回摩挲,那手不大,但是给人一种恶心的感觉。
    睡梦中的小小的她,忍不住反抗起来,当她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时,看到的就是韩潮生正一脸淫笑地盯着自己,手也不老实来回动着,笑得肆意。
    回忆到这里,韩慧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整个身子都恶寒起来,好像那只手又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摩挲着。
    呕!
    韩慧娟越想越觉得恶心,忍不住扶着旁边的大树干呕起来,身后的雪歌忧心忡忡地过来帮她拍背,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
    可是韩慧娟却一点儿也听不到此时的雪歌在叫她,因为她已经重新回到了那日的回忆中。
    她大叫着,哭闹着,想要将韩潮生从自己的身前赶走。可是,她根本无力反抗。因为她的胳膊已经被捆在了床沿上,她的两条腿也被分开捆住了。
    更令她觉得耻辱的是,她身上的衣裳正在被韩潮生一件一件地脱下,外衣,里衣,肚兜。
    小小的只有六岁的韩慧娟从未像现在这样痛苦害怕过,她隐约能感觉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哭着求着,叫着娘亲叫着爹爹,可是没有人来救她。
    就在她的身上只剩下唯一一条亵裤的时候,白氏终于来了。她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她一巴掌将自己宠了十一年的儿子扇到了一边,赶紧让跟随而来的婆子将他押走了。
    而床上的韩慧娟,因为害怕生了好大一场重病,愣是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才清醒过来。
    许是小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自打醒来以后她就彻底忘记了那日发生的事情。白氏松了口气,韩潮生被白氏狠狠地威胁了一番,也不敢再对她做什么了。
    不过府里的小丫鬟们却都遭了殃,韩潮生房里最小的丫鬟甚至才只有五岁,还懵懵懂懂的样子,就被韩潮生给糟蹋了。
    韩慧娟扶着树,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觉的难过,甚至觉得痛快。
    哈哈,哈哈。
    眼角的泪水突然溢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呕吐还是因为当年的事重新回到了记忆力。她大声笑着,将眼角的泪抹去,扶着雪歌的手继续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这个院子就是当初她差点被韩潮生欺侮了的地方,他们是亲兄妹啊,即便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是还是一个爹的啊,他居然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下得去手,活该他的手烂掉,活该被切掉!
    “雪歌,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很脏,是不是?”
    韩慧娟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自己居住了十五年了的韩府。
    雪歌眨眨眼睛,看着身边给小姐行礼的丫鬟们,纳闷道:“怎么会脏呢?我看着几位姐姐们的衣裳都很干净啊,难道小姐说的是她们的脸吗?”
    韩慧娟清浅一笑,摇头:“不是脸,是身子脏,还有心,更脏。”
    这个府邸她整整生活了十五年,可是这里留给她的回忆全都是痛苦而肮脏的,不仅是她,还有娘亲,娘亲在这里生活了十年,这十年里她从满怀憧憬到失望再到绝望死心,也许死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韩慧娟定定地看着雪歌,这个孩子跟了她有几年了,早已跟她胜似亲姐妹。幸好当初自己搬去了那个破院子,不然的话,这个丫头整日里在韩潮生眼皮子底下晃悠,肯定也会被他给糟蹋了。
    韩潮生的手最终终究是被切掉了,韩泰宁给他谋的那个闲差自然也是不能再待着了,就这样少了三根手指头的韩潮生彻底成了一个废人,整日在家中吃吃喝喝发发牢骚。当然做的最多的就是调戏一下房中的小丫鬟们了。
    说来也怪,这韩潮生就是喜欢年纪小的女孩子,而且越小越好,等长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就彻底地失去了兴趣。所以他院子里的丫鬟们是换了一拨又一拨,连白氏都快被他给愁疯了。
    现在儿子又摊上了这样的事,性子变得愈发刁钻,白氏生怕他真的闯出去惹出什么祸端来,便只好四处给他寻年纪小的女孩子供他玩乐。
    虽然手切了,性子变了,但是韩潮生却不傻,自己莫名其妙中毒的事他始终放在心上,白氏也是纳闷得不行。可是无论母子二人怎么想,都不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他接触了什么吃过什么喝过什么,都一一查验过了,全都没事。
    后来韩潮生在玩弄一个六岁的小姑娘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笑得开心天真的小林霜,也莫名想起了那天挠她手背的情形。
    难道是那个时候中的毒?
    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出来,韩潮生自己就好笑地摇摇头,真是疯癫了,居然连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都怀疑。她懂什么?知道什么是毒吗?再说了,那么小那么天真的孩子会是下毒的人?
    韩潮生中毒的事自然也传进了林媛几人的耳朵里,虽然不知道韩慧娟这个亲妹妹曾经也差点被糟蹋了,但是林媛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痛快地拍了拍手,那样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禽兽就该把手切掉!
    一旁的小林霜却是偷偷嘀咕了一句,声音有些小,林媛一时没有听清楚她说的什么。
    “小妹,你刚刚说什么?”
    “啊?没事啊,我说话了吗?”小林霜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在跟林媛装傻。
    林媛撇了撇嘴,让房间里的小丫鬟们都出去了,林薇去了绛烟,小河在洞天,刘氏在隔壁收拾回驻马镇的礼物。整个房间里就只有林媛和小林霜,当然还有林媛怀里抱着的小永严。
    “别以为你动作快,别人看不到,那天你下毒的时候我可是看见了的。”
    见林媛张口就将她的小伎俩给戳穿了,小林霜惊讶大叫:“什么?你看到了?我练了两个月呢!哎呀,不行,看来还是不够快,还要再练!”
    其实她那天的动作已经很快了,至少跟林媛在一起的韩慧娟就没有发现小林霜的小把戏。不过,林媛对这个妹妹太过了解,知道她绝对不是那种任人占便宜的,才会过多地关注了一下。不然的话,她肯定也不会看到小林霜的动作。
    但是,既然有人看到了,还是说明小林霜的功夫不到家。今日是她这个大姐看到了没有戳穿,若是他日小林霜面对的是一个绝世高手呢?
    “是得再练练,连我这个普通人都能发现你的小把戏,若是别人呢?下次你在林毅面前试试,他若是看不到那你才是真的练到家了。”
    林毅?
    这可把小林霜给难住了,那个傻大个儿武功那么厉害,要是想把他搞定自己还不得练上十年八年的!
    知道大姐这是故意借机教训自己呢,小林霜撇了撇嘴,给自己辩白:“大姐你不是也说那个韩潮生不像个好人吗,我只是给他一点儿教训而已,又没有要他的命,你干嘛还要替他说话?”
    林媛将小永严放到了一边的凳子上,让他自己坐好,对小林霜招了招手,待小姑娘走到了自己面前,她宠溺地摸着小姑娘的头发,轻声道:“大姐哪里是替他说话,大姐是在担心你。你还小,若是为了这么个败类就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那才是得不偿失。”
    不过好在,那个韩潮生显然没有想到给他下毒的人竟然是最没有可能的人。
    小林霜得意地拍了拍胸脯:“大姐你就放心吧,我可是师父的亲传弟子,有什么可担心的?最该担心的应该是那些坏人们!若是他们再敢在我面前做坏事,别说切手指头了,下次我就直接让他们断手断脚断脑袋!”
    林媛无语摇头,为那些坏人们捏了一把汗,他们最好还是不要惹到这个小魔女面前比较好。
    正想着,一边端坐着的小永严突然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指着小林霜小大人似的摇头叹息:“小姐姐,坏!”
    哎呦!
    小林霜哎呦一声,一步来到小家伙面前,伸出手指头捏住了他软糯糯的耳朵:“臭小子,你说谁坏?居然敢说姐姐坏,我看你才是最坏的,居然帮着坏人说话!”
    别看小永严年纪小,但是特别的有骨气,即便耳朵已经被小林霜捏得红红的了,小家伙愣是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跟她说。
    小家伙转过了头,泪眼婆娑地冲着林媛委屈叫道:“大姐,小姐姐,欺我,大姐,欺她!”
    噗!
    林媛没忍住,不禁笑了出来,好吧,她这个小弟的确很有骨气,每次被小林霜欺负了就会求她帮忙。
    “小东西!别想着找大姐帮忙!你可是个男人,难道以后有人欺负你你也是哭着鼻子跑回来找大姐帮你打人么?真没出息!”
    小林霜嫌恶地翻了个白眼儿,一把松开了他的耳朵。不过在松开手的时候还忍不住捏了捏他软糯如珍珠丸子一般的小耳垂儿。
    小永严捂着被捏得红红的耳垂儿,哼哼了两声,张开小手冲着林媛找抱抱。
    林媛笑着过去将小家伙抱在了怀里,指腹轻柔地帮他揉了揉耳朵。
    小永严心满意足地回过头去对着小林霜做了个鬼脸,呲牙道:“坏人,抓住,不打。”
    林媛揉耳朵的动作一下子顿住,这小家伙是说要把坏人都抓起来而不是自己动手去打人吗?
    天啊,他家小永严还不到两周岁就已经知道什么叫绳之以法了?真的好厉害啊!
    林媛高兴地抱着小永严又是亲又是哄,好像他现在就已经考中了状元当了个铁面无私的高官似的了。
    小林霜嫌弃地噫了一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快步逃走了。
    陈府,陈若初让下人将自己买好的东西送到洞天去,刚要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江氏身边的人十分热情地引着一个婆子进了江氏的院子。
    陈府的根基在江南,来到京城之后,刚刚结交了几个好友,但是因为前不久传言的事也都断了联系。这么多天居然又有人上门了,陈若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么一看更让他纳闷了。
    来的那个婆子年纪应该有四十多了,可是她的身上竟是穿了一身大红的绣着大朵大朵牡丹的衣裙,不仅如此,就连她的头上也别着一朵超级夸张的大红花。
    陈若初心中一阵恶寒,这江氏该不会是想去赏花又不敢出门,才会让这么一大朵“花”请进了门来吧?只是,这朵花也太丑了一些。瞧她嘴角那颗大个的黑痦子,看上去真让人恶心!
    等等,黑痦子?红衣红花?还有那肥胖的身材?
    这不是媒婆的标准装备吗?
    江氏怎么把媒婆请来了?
    他可不认为江氏有那么好心会给自己说亲,不过想来想去,能想到的也就是家里那个大姐了。看来这江氏是相中了京城中哪家贵人家的公子想着给自己女儿说媒了!
    陈若初无聊地摇了摇头,慢慢踱步往自己院子里走去了。若是陈若初再多看那媒婆几眼,或许就能看到她精明而贪婪的眼睛在四处张望了,只是可惜,他对陈乐瑶的亲事不感兴趣。
    江氏的院子里,此时却是热闹得很,江氏把从醉仙楼买来的最好吃的糕点都放到了桌子上,热情地招呼着媒婆随便享用。
    “哎呦,夫人真是客气了,让我这老婆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江氏嘴角抽了抽,不好意思还吃的这么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