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轩是代他师父来给林媛下战书的。
    “行啊,林老板果然有骨气!”歪坐在椅子里,程皓轩笑得狡诈:“看来当日在福满楼里,小爷留下的话你应该还记得。”
    林媛眨眨眼睛,跟夏征互望了一眼。
    夏征随手给林媛剥了一个桔子递过去,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小子当日就是个话唠,谁还记得当日说了什么话。”
    林媛接过桔子,捏了一瓣儿扔进嘴巴里,点点头,深以为然。
    程皓轩嘴角抽了抽,看着眼前这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恨不得上前去用夹子把两人的眼皮翘起来。
    “我说让你来京城找我师父挑战啊!你忘了?你该不会真的忘了吧?哎呀,那你来京城做什么,不是来找我的吗?”
    夏征撇撇嘴,目光几乎要吃人:“想得美!媛儿是跟我来京城的!”
    果然是因为夏征来的啊!
    程皓轩挑挑眉,心里的八卦因子突然作祟,颠颠地跑到林媛身边想要挤到她的椅子里坐下,无奈某人眼神太过凶厉,他只好委屈求全蹲在了地上。
    “喂,我可告诉你啊,这夏二公子可是京城所有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你跟着他,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倒不如跟了小爷我吧,我保证,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嗯我只纳一房,哦不行,太少了,两房,我只纳两房妾室,怎么样?”
    伸着手指头在林媛腿前晃了晃,程皓轩继续说道:“而且啊,小爷也不要你带什么嫁妆,只要你把你身上所有的绝世厨艺教给小爷,小爷保证,聘礼多多的,钱财铺子,庄子土地,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
    夏征手里的桔子早就捏得只剩下渣滓了,眼睛也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笑得贱兮兮的小子,恨不得将他快要咧到耳根子后边的嘴给撕吧成两半!
    尚未发作,夏征的手便被林媛温暖的小手儿给按住了。
    只见林媛居高临下地对程皓轩展露生平最温柔最灿烂的笑容,声音更是异常柔美:“哦?不如,将你娘的绛烟送给我,如何?”
    许是被林媛这样的声音所蛊惑,程皓轩下意识地就想点头答应,可是冷不丁地扫了一眼一旁似笑非笑眼神冰冷的夏征时,他终于回过了神。
    “不行不行!咱俩的事可不能让我娘知道了,不然的话,我肯定是要被赶出家门的!”
    “哦!”林媛拉长了声调,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娘不允许你娶我啊!既然是这样,你又谈什么聘礼啊的,哼,骗子!”
    “对,骗子!”夏征深以为然,忙不迭地点着头,林媛轻易不会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容,当然除了对他。只要对别人这样笑得时候,那就说明这个人要倒霉了。
    果然,只是一句话而已,就把程皓轩的本性给诈出来了。
    林媛随手将程皓轩放在自己面前的挑战书翻看了一眼,而后扔回到程皓轩脚边,嗤笑道:“这战书也是你自己写的吧?是不是你师父根本就没有让你来给我下战书?或许,你师父根本就不知道有我林媛这么个人?”
    夏征十分配合地在一旁接了一句:“有没有师父这个人还不知道呢,这小骗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被这两人挤兑地没了声儿,程皓轩又羞又愧,他师父的确没有下战书,也正如林媛所说他师父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
    “我有师父的!谁说我没有师父!”
    见状,夏征故意仰着头大声“哦”了一嗓子,扭头对林媛道:“原来这小子没有说谎,他有师父。”
    “嗯。”林媛也点点头:“他这么着急,看来也就是这件事没有说谎,别的嘛,呵呵。”
    别的嘛,肯定是说谎了。
    程皓轩讪讪地摸摸鼻子,俊脸上爬上了一片可疑的红晕。
    “行了,既然不是你师父给我的挑战书,我也就没有理由理会你了。程公子,好走不送!”
    这是撵他走了!
    程皓轩一把抓起脚边的战书,噌地一声跳了起来:“我不走!你要是不跟我师父对战也行,那你要收我为徒,教我做菜!”
    林媛挑了挑眉,像看个白痴一般看着眼前小脸通红急得头发都快要炸毛的程皓轩:“你这是在威胁?”
    程皓轩咽咽口水:“你认为是威胁那就算是威胁吧!反正,反正你就是要收我为徒,我就是要跟你学做菜!”
    “我要是不同意呢?”林媛又好笑又好气,双手环胸饶有兴味地挑高了眉头。
    “那,那我就……”程皓轩眼睛扫了扫,在看到桌上那茶杯时眼睛一亮,伸手抄过那杯子就往自己手腕上戳:“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
    噗!夏征忍不住笑了出来,差点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林媛亦是被气笑了,这个场景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哦对了,她当初去善德堂卖枸杞的时候,就曾经用碎瓷片威胁过那个色胆包天的管事。只是,她当时用的可是碎瓷片,轻轻一划就能出血的,而这个程皓轩却是拿着整个茶杯!
    “那你就死吧,那茶杯口那样光滑,我也挺好奇你是怎样用它来自杀的。”林媛苦笑着摇摇头,觉得这个程皓轩岂止是孩子气,简直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少爷,脑袋瓜子实在是简单地可笑,真不知道程夫人是怎么样教育他的。
    程皓轩紧蹙眉头,白亮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内心挣扎了好半天,终于将那杯子放下了,苦着脸哀求道:“你就收我为徒吧,你瞧,我娘都收你妹妹为徒了,你就不能收我为徒吗?”
    林媛挑眉:“呦,程公子,这话可得说清楚了,我妹妹之所以能进到绛烟那可是她自己凭真本事去的,可不是用杯子自杀威胁来的。”
    顿了顿,林媛眼睛眯了眯,斜睨了他一眼:“你不说这事我还忘了呢,哼,你这个风流浪子,欠下了风流债还没有还清呢,就想着到我这里来要债?”
    程皓轩被林媛突然转变话题的速度给弄蒙了,下意识地问道:“什么风流债啊,我怎么不知道?”
    还装傻!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夏征当先就义愤填膺地哎呦了一声,那模样,好像被欠了债的人就是他。
    “臭小子!别装傻!比赛那天的事以为我们都忘了?哼,人家田府二小姐的名声差点就被你给毁了,你还装!”
    一边说着,夏征还高姿态似的一巴掌拍在了程皓轩头顶上,脸上嘚瑟的不行:“不是哥说你,男人啊,就应该有担当,你瞧哥,比你还英俊,比你还帅气,但是,在风流这方面,跟哥可是从来不沾边儿的!哥心里就只有你嫂子一个人,别人就是脱光了在我面前,我都当成空气!”
    咂了咂舌,林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这家伙,非得时时刻刻地彰显自己的专一吗?
    不过话虽如此,夏征倒是的确是个难得的专一的男人,在京城里,夏家男人的专心可是出了名的,不然,心高气傲的姚含嬿也不会非夏征不嫁了。
    被夏征这么训斥了一通,程皓轩是又羞又恼,那日比赛结束之后,程夫人也把他给狠狠地骂了一通,今日来拜师更是被无缘无故地训斥了一通,真是让他有苦难言。
    “哎呀,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是我的错啊!”
    程皓轩急得直跺脚:“我哪里欠下了什么风流债,别看小爷我风流倜傥,走到哪里都有爱慕我的女子投怀送抱,但是小爷我可是洁身自好,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之事。别说摸了睡了,就是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被那个田二小姐给看上了的!哎呀哎呀,我不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一把吗?怎么随手救了个人就惹了这么大麻烦?早知道小爷我就不再多管闲事了,真是惹了一身腥!”
    看着程皓轩这懊恼得直挠头的模样,林媛和夏征面面相觑,难道之前两人真的是误会他了?真的不是这家伙招惹了田萱?不过两人转念一想,好像从头到尾真的都是田萱自作多情了。
    讪讪地咳嗽了一声,林媛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正想着,忽见程皓轩像被火烧尾巴一样跳了起来:“哎呀,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去!”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那急匆匆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林媛两人这下更蒙了,看看天色,好像不是很晚啊,难道程夫人还给这小子设置了门禁不成?
    “咦?程公子?你不是在房间里看账吗?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
    林薇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引得林媛和夏征侧目看过去,便见到程皓轩神色尴尬地支支吾吾了半晌,随口说了一句“没事”就赶紧跑走了。
    林媛夏征互望一眼,终于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去了,敢情是背着程夫人偷偷跑出来的啊。
    “哦。”小声嘀咕了一声,林薇面色尴尬地进来了,一见到林媛和夏征,眼神闪闪烁烁地,好像要钻进地逢里去似的。
    林媛好奇,问了一句。
    林薇看了夏征一眼,终究是摇摇头跑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一个一个的,还都有秘密了啊!”
    看着林薇这逃也似的背影,林媛就气不打出一来,那日在绛烟里跟小林子再次见面,她就察觉到林薇不对劲,特别是之后一起吃饭时,她的脸就没有抬起来过,要说这两人没事她才不信。还有那个小林霜,竟然跟六皇子相识,而且也没有跟着自己说起过,难道真的是女大不中留了?可是这两个孩子一个才十岁,一个才七岁啊,怎么就开始藏秘密了?
    “哎呀哎呀,别生气了,女儿家家的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嘛,等以后咱们生了闺女,肯定也会有自己的小秘密的。”
    夏征在一旁赶紧打圆场,可是还不等他说完就被林媛大声制止了:“什么闺女?我才不要生闺女!就是生我也要生儿子!闺女长大了满心里都是别的男人,根本不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心上,哼!”
    夏征好笑地勾了勾唇:“闺女心里都是别的男人,儿子心里就不是别的女人了?不是有句话吗,叫做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我娘可是天天这样骂我的!”
    林媛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转,嘟嘴哼了一声:“那我就什么也不生了,不生就没事了!”
    夏征呲了呲牙,心里总觉得有一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可是想要再将话圆回来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她生孩子了。
    不过不生孩子也是好事一桩,至少不会有孕期不宜同房的苦恼。
    想到这里夏征心里又高兴起来了:“不生就不生吧,咱俩过日子也挺好!”
    “怎么,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林媛突然蹙眉,将夏征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给弄到一边。
    此时的夏征已经完全被林媛的善变给弄蒙了:“怎么,怎么会,我喜欢孩子啊,不过,不是你说不想生的吗?”
    “我说了不生了?”林媛歪了歪头,随手摆了摆:“不行不行,刚刚说的不算,我还是要生的,而且要生就生一串儿,生到在咱们一家得用两张大桌子吃饭才行。”
    夏征被她这一串儿给吓到了,心里也开始默默算起了账,两张大桌子吃饭那得是二十个人啊。生一个孩子,前三个月后三个月都不能同房,这就是六个月。二十个孩子就是一百二十个月,那就是十年啊!
    十年!
    夏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征征,为他那孤独寂寞的十年默哀一刻钟。
    二月二十八,江南陈家在京城所开的布庄开张了。
    同一天,吴家的布庄也开张了。
    更让大家惊奇的是,这两家的布庄,竟是开在了对门!
    不像林府和姚府那样,虽然是同一条街,但是两家大门之间还隔了百十来米的距离。而陈家和吴家的布庄却是正正好地就是对门,门对门,坐在陈记布庄的柜台前就能看到对门吴记布庄的掌柜在干什么。
    之前林媛姐妹几人就跟陈记布庄的秦掌柜有过一面之缘,再加上跟陈若初之间的关系,姐妹几人都来给陈记捧场了。
    虽说捧场,但是姐妹几人都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到秦掌柜面前露面,因为林媛自己就掌管过铺子,知道在开张这日邀请来的人必定都是贵人,而且身份地位越尊贵越能彰显自己铺子的档次。
    但是,陈记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陈记的东家陈海刚性子太过刚硬,完全不在乎这些虚礼,之前在江南的时候,他就没有弄过这些虚的东西,但是京城不同于江南,他们陈家在江南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就算不邀请贵人也能被大家所认同。而京城就不同了,即便你的布料好,但是没有个像模像样的人物撑腰,多少还是落于下风的。
    在这方面,吴家显然比陈家更聪明也更变通。
    端看吴记门口摆放着那一大桌子酒水就知道了,上边都是安家酒庄的标记,安家酒庄在京城是新秀,不少人都知道,他们家出的烈酒更是十分吸引男人们的目光。
    林媛眯了眯眼睛,因为她在吴记门口看到了安悦儿的身影,此时的她正高高兴兴地将酒送给每一个来到吴记的顾客,那激动兴奋的样子,好像今日开张的是他们安家的产业。
    眼神一扫,林媛又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目露猥琐神色的男子,这男子唇厚牙黄,时不时地吸着口水。
    顺着他贪婪的目光,林媛看到的不是酒香馥郁的安家烈酒,而是青春靓丽活泼可爱的安家大小姐安悦儿。
    “这人……”林媛歪头想了想,不记得自己在京城见过这号人物。但是看他的衣着和身上的装饰,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啊。
    一旁的夏征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轻轻在耳边提醒道:“那就是吴家的大公子,吴江涛。”
    吴江涛?
    林媛身子一颤,原来这个人就是吴江涛!
    第一次去何家村的时候,他们就遇到了等在一边的吴家两兄弟,当时林媛累极了不想寒暄,就没有见到这两人的模样,今日一看,果然如听到的一样,猥琐至极!
    摇了摇头,林媛想起了跟安杰夫妻二人再见时的情景,当时安杰夫妻二人就明令不许安悦儿独自出门,以免被吴江涛欺负,怎么今日她又自个儿跑出来了?
    找了找人群里,林媛没有看到安杰夫妻二人的身影,不由得更加担心,想了想,还是让水仙赶紧去安家酒庄找罗美妍说一声了。都是有妹妹的人,她可不想看到安悦儿被吴江涛那样的人渣给糟蹋了。
    水仙刚走,对面吴家门口突然更加热闹起来了,原来是请了舞狮队来助威了。红彤彤的狮子头威武霸气,舞狮的人功夫更是了得,蹦跳滚爬,张牙舞爪,十分厉害,引得围观的人无不拍手叫好。
    陈记和吴记本就是对门,门前的街道并不宽阔,这样一弄,整条街被吴记请来的舞狮队占了一大半,陈记门口的顾客稍微多一些就走不动路了,这样一来,陈记的风头全都被吴记给抢去了。
    看着对面吴家两兄弟那得意洋洋的模样,陈海刚和秦掌柜又气又无奈,可是不论他们怎么大声宣传自家的流光锦和蝉翼,都不能将顾客吸引到自己这边来。
    正气结的时候,人群外突然响起一阵高声异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