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诚不说话,大家都没有发现他。这么一看,可把林媛给吓了一跳。也就是短短三个来月没见吧,这林永诚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用骨瘦如柴来形容都不为过,瞧他眼底那片乌青,就跟好几天没睡觉似的。怪不得他一直低着头不让大家看到呢。
    林媛心中一凛,突然想起了过年时刘志阳跟她说过的事,这林永诚果然是被驻马镇学堂给撵出来了,只是,真的是因为那件事吗?
    一开始林媛还有些疑虑,此时见到他这个样子,多少有些相信了。
    “怎么?没话可说了?”见他们不说话了,林永诚冷笑一声,十分得意。
    林媛确定了心中疑虑,对这个林永诚更加不耻了,笑道:“呦,这驻马镇学堂里出来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呢,说话都比别人厉害的多。不过,就是不知道做事咋就那么丢人呢?”
    听到林媛说起学堂的事,林家忠两口子面上微讪,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兮兮地看着林媛,生怕她知道了什么。
    林永诚心里也咯噔一响,不过许是想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竟然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不甚在意地说道:“丢人?敢问福满楼老板娘,我做过什么丢人的事了?”
    村里不少人知道稻花香的东家就是林媛,但是知道她也是福满楼东家的人,却不多。林永诚也是在春风楼喝花酒时偶然听别人提起的。
    在场的村民全都震惊不已,议论纷纷起来,闻讯出门的杨氏不知道福满楼是什么东西,但是听到大家的议论也知道自己孙女是个了不起的人了,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激动。
    林媛挑挑眉,神秘地挤了挤眼睛:“怎么,林大公子确定要让我说出来吗?”
    “你说!”林永诚咽了口唾沫,无非就是他进出春风楼的事呗,还能有什么事?
    见他如此信心满满,林媛低笑一声,这家伙还以为她是在说春风楼吧?真是,他都被学堂赶出来了,就算她说了春风楼的事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了。
    “哎,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林媛眼睛一眯,朝林家忠两口子望去,大声说道:“你们可知道林永乐的腿,是如何受伤的吗?”
    一听林媛提起林永乐,林永诚脸色大变,声音又尖又厉:“林媛,你这个小灾星!不许你侮辱我弟弟!爹娘,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说的都是假的,都是故意来给我们挑拨离间的!你们别信她!”
    林永诚一边说,一边急得站起身来,奔到爹娘身边拉着两人就要离开。他这样的举动,更是加深了大家的猜疑。
    小儿子的死,是马氏心里最深的一根刺,若不是他的腿受了伤,被关进了大牢,他也不会被那些肮脏的人欺侮,更不会神智失常最终落得个冻死街头的下场。说到底,罪魁祸首就是害他进大牢伤了腿的人。
    “儿子,她还没有说,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真的?”马氏的脑袋难得的灵光了一次,挣脱了儿子的拉扯,就是不跟他走。
    她这样一问,林家忠也不走了,为了小儿子能出牢,他可是求爷爷告奶奶地借了不少银子呢,他得把这件事弄清楚才行。
    “你要是不说,就让林媛说。”
    林永诚见爹娘都不肯听他的,恼羞成怒,可是爹娘拉也拉不得,拽也拽不得,只好扭头去找林媛的麻烦了。
    “小灾星,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信口雌黄!不然的话,我让你家从此永无安宁之日!”
    对于林永诚的威胁,林媛根本不在乎,她家有林毅坐镇,还会怕了林永诚这个骨瘦如柴的东西?再说了,过了今天,只怕以后他们都不会在村里再见到林永诚的身影了,就算不把他打死,林家忠也会把他关起来好好看管的。
    “林永诚,实在是对不住了,我林媛可不是被吓大的,你说的这些永无安宁之日什么的,我非但不信,还有些期待,我啊,最近实在是过得太舒坦了,还真的挺期待能有人给我带来点刺激呢!”
    林永诚顿时被噎得哑口无言,这小灾星,真的是个女子吗?这叉腰嘚瑟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跟个市井泼妇有什么两样?
    勾唇一笑,林媛接着说道:“当日,林永乐跟着一伙子地痞流氓去大街上收保护费,后来在一个摊位上发生了械斗,林永乐不知被谁的乱棍打到了腿,其实当时他的腿并没有断掉,只不过后来被那些打架斗殴的人给踩踏断掉的。再加上后来在大牢里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这条腿,才算是真正的废掉了。”
    林永乐的腿是如何断的,林家忠两口子一直都不太清楚,直到今日林媛提起才知道。
    不过林家忠显然不太相信:“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林媛耸耸肩:“因为,林永乐带人收保护费时,就是在我的摊位上出的事。”
    什么?
    林家忠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媛,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儿子居然会带着那些地痞流氓去他自己堂妹的摊位上闹事,要知道,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断绝关系啊!
    马氏却没有想到那么多,她想的全都是自己儿子。
    “既然是你的摊位,那你怎么不救他?就任由他被那些人踩断了腿?”
    望着马氏发红的眼睛,林媛动了动嘴角,要是救了他,她就不会费劲把他的腿打断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哦,这个可不能怪我,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敌得过那么多身强体壮的男人?”林媛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好像当日械斗时她真的老老实实地躲到了一边似的,“再说了,你儿子可是带着外人去自己堂妹的摊子上闹事的,他能以真面目示人吗?他啊,全程都是带了面巾的,若不是衙门里的差役来抓人,将他的面巾摘掉,我都没想到会是他呢!”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这倒是很像儿子做的事。马氏不问了,不过还是不明白,若仅仅是这样,为何老大会说林媛是要挑拨离间呢?
    见马氏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聪明的林媛挑挑眉,继续加了一把猛火:“哦,接着说正事,害林永乐腿残进大牢的人,其实就是那个让林永乐带人来闹事的幕后之人。至于这个人嘛……”
    “这个人是谁?”马氏两口子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林媛的小嘴儿,林家忠甚至已经暗暗攥紧了拳头,只待林媛说出那个名字来,就要找上门去算账,即便对方是夏征,他也不会放过他。
    只见林媛嫣然一笑,葱白的手指高高抬起,指向了某人:“那个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你们的好儿子啊。”
    顺着林媛的手指,大家看到的正是林永诚慌张躲闪的脸,再联想之前他极力阻拦,林媛说的话的真实性显而易见。
    马氏哆嗦着嘴唇,脸苍白地比雪都白:“你,居然是你?”
    林家忠多日来的怒气一并发作,上前一步,冲着林永诚的脸就是啪啪两巴掌,一边打一边骂:“混账东西!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竟然撺掇弟弟跟地痞流氓为伍,去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还害得你弟弟被打断了腿,进了大牢,最终不得善终!”
    自从小儿子进了大牢后,林家忠的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今日终于找到了祸害儿子的元凶,他哪能轻易放过林永诚?越想越气闷,林家忠甚至都忘了此时是在自己老爹的灵前,一边骂着一边转着圈地找了根棍子,追着大儿子就去了。
    林永诚也不是个傻得,见到老爹要揍他,哪里有停在原地等着挨打的道理?拔腿就跑。奈何他本就身体孱弱,再加上这些日子一直被爹娘强行关在屋里不见天日,身子骨更是不行,还没跑两步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林家忠的棍子雨点般地落到他的背上屁股上,打得他嗷嗷乱叫。
    马氏有心护着,但是一想到自己惨死的小儿子,又对大儿子生不起一点怜悯之情了。只是瘫坐在地上,一边捶着地面,一边痛苦哀嚎:“我的儿啊,你死的真是惨啊!啊啊,我可怜的儿啊!”
    看着这一家人哭得哭,叫的叫,嚎的嚎,林媛抽抽嘴角,扶着爹娘往边上靠了靠。
    林媛倒是不怕林永诚在说出什么来,因为当时的情况的确是十分混乱,莫说不在现场的林永诚了,就是当时在现场的那些学生,恐怕都没人看到林永乐的腿是被谁打伤的。
    不过,对于林永诚挨揍,她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对不起他,若不是这个大哥心里有鬼,也不会撺掇着弟弟去找她的麻烦,她也不会下手打了他的腿。而之后进大牢的事,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了,说起来,也算是林永乐命苦。而此时的林永诚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天知道他有多么后悔当日让弟弟带人去惹这个小悍妇,他真是瞎了眼了,若是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打死他也不会那么做的。
    林家忠是真的气坏了,打起儿子来根本没有留一手。老村长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赶紧让人把他给拉开了。虽然这个林永诚的确该打,但是现在他可是林家忠唯一的儿子了,若是打出个好歹来就坏事了。
    几个汉子把林家忠拉开,却迟迟不见林永诚从地上爬起来。有人不放心,上前去看,只见林永诚一脸苍白,眼睛紧闭,抱着胳膊蜷缩在地上打着哆嗦,嘴里还一个今儿地念叨着什么。
    难道是被打坏了?可是这症状也不像是被打坏了的呀!
    当即就有人吵着要去邻村请郎中,林家忠一看儿子那德行,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叫住了请郎中的人,一脚踢在还在地上嚎哭的马氏,没好气地吼道:“还不把他带进屋里去!”
    马氏冷不丁被踢了一脚,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迷茫地看着自家男人,待看到大儿子的模样才醒悟过来,手脚麻利地将他往屋里拽。
    走了没几步,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男人怯怯地问道:“当家的,给,给他吗?”
    林家忠老脸涨得通红,纠结了半晌,恨铁不成钢地扔了手里的棍子,发狠似的叫道:“给他!全都给了他!让他吃死算了!”
    马氏咽咽口水,耷拉着脑袋带儿子进屋去了。
    林家忠两口子之间的话,在场的人没几个能听得懂,什么给不给的,吃不吃的?不过林媛却是听懂了,不禁皱眉摇了摇头,这老大家的孩子,全都废了。
    出了林永诚的事,林家老大自己都顾不了了,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林家信能不能上香?
    林家信带着妻儿就往灵堂里走,一直躲在一边看热闹的林家孝突然冒了出来,伸手拦在前边,横道:“干什么?不给银子就想上香?没门!”
    说到底还是要银子!
    林媛眯眯眼睛,真想给这个不成器的三叔几个大耳刮子!看来某人是忘记了当初被她拿菜刀砍的事了,她应该带着菜刀来再给这家伙长长记性才行!
    只是,这次还不等林媛一家人开口,已经有人当先出面说话了。
    “让他们进去!”
    甫一听到这声音,林家信身子不禁一颤,艰难地转过头去,就见到杨氏佝偻着身子站在角落里,眼睛虽然红肿浑浊,但是眼神却是坚定无比的。
    林媛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当初讨厌他们的杨氏,今日竟然会跟他们站在了一条线上。
    “娘,你,你说什么?”林家孝也没有想到杨氏居然会转变态度,他们当初讨厌二房,多少也是因为杨氏不喜欢。
    杨氏深深地看了林家信一眼,又在刘氏和几个孩子身上流连了一会儿,再次坚定地说道:“让他们进去上香。别跟我说不行,你爹死了,我还没死,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们做小辈的来做主!”
    老村长也适时地站了出来:“老三,你娘都发话了,还不让开?”
    连杨氏都允许了,他还能说什么?林家孝撇撇嘴,让到了一边,嘴里不甘地嘟囔道:“真是扫兴,还想着捞一笔呢!”
    一旁的李凤娥冷笑一声,嘲讽道:“怎么样,失算了吧?还想捞一笔?连老太太都向着他们了,真是没用的东西!”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林家孝心里正不痛快,对媳妇儿的挖苦更是气恼不休。
    李凤娥翻了个白眼儿,对林家孝吃瘪十分高兴。
    林家信看了杨氏一眼,眼眶里顿时潮湿起来,轻轻冲她点了点头,便拉住刘氏和孩子们的手,走进灵堂为林建领上了柱香。
    林家信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直到最后一个头磕完,妻子女儿们都抬起了头来,他却始终额头着地没抬头。
    刘氏咬咬唇,把怀里的小永严交到了林媛手里,伸手拉住了丈夫的胳膊,轻声安慰起来。
    刘氏温柔的话在耳边,林家信心里的悲恸愈发浓重,抽泣的声音也更大了,连身子都颤抖起来,慢慢地,他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地自责着。
    “爹啊,儿子不孝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早知道你在受罪,儿子就该听老村长的话,也要回来看看你啊。爹,呜呜,儿子不孝,不孝啊!”
    听到丈夫的哭嚎,刘氏忍不住泪流满面,拿出帕子来狠狠地擦着脸上的泪水,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林家信两口子一哭,林媛怀里的小永严也跟着嗷嗷地哭了起来。林薇和小林霜两人一个默默垂泪,一个呜呜大哭。林媛一边哄着小弟弟,一边哄着小林霜,忙得不亦乐乎,鼻子也酸了起来。
    相比于林家忠兄弟俩的哭灵,林家信一家子的哭声更让村民们感同身受,一些心软的女人婆子们也都跟着抹起眼泪来,男人们无不摇头叹息,纷纷为死去的林建领惋惜,这么好的儿子儿媳,当初他居然能狠心赶出门去,真是糊涂啊!
    看到儿子如此,杨氏的眼泪又下来了,双脚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过去扶起儿子。
    老村长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给儿子儿媳使了个眼色,大憨子两口子就过去搀起了林家信和刘氏,林媛姐妹仨自有别的妇人给扶了起来。
    “行了行了,香也上了,哭也哭了,要是有事就赶紧走吧。”林家孝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待看到杨氏和老村长严厉的目光时,讷讷地补充了一句:“要是没事,就,就到那边坐会吧!”
    林家信一家毕竟是跟林建领断绝了关系的,上香可以,但是陪灵还真是没那个资格了。不过看林家信这样,应该也是不会走的了。林媛紧了紧小永严的衣领,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和两个小妹妹坐着等着了。
    刘氏被大憨子媳妇儿扶到了女人那堆里,因为办白事要请帮忙的人吃饭,自然需要女人们张罗着做饭什么的了,刘氏不能给林建领陪灵,就用做饭来替自己男人尽尽孝心了。
    林家信也想跟男人们一起忙活忙活,不过男人能做的事无非就是抬抬棺挖挖土,现在还用不着他们,他跟男人们说了会儿话,就发现杨氏还站在原地,用殷切的目光看着自己。
    许是察觉到儿子发现了自己,杨氏一愣,身子颤了颤转身就要回屋。
    林家信快走几步,脱口而出:“娘。”
    听到这声“娘”,杨氏鼻子一酸,身子抖如筛糠。
    守在杨氏身边的妇人识趣地走开了,将这宝贵的时光留给了这对母子。
    “娘,你,你还好吧?”林家信的声音沙哑地就像砂石磨砺似的,听在杨氏耳里,不禁有些心疼。
    她伸手用袖子狠狠地擤了擤鼻子,可是眼睛里的泪水总也停不下来,此时的泪水不是因为死了老伴儿,而是因为儿子又叫她娘了。
    “老,老二,娘,娘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一家子啊。”杨氏抖着身子,却不愿回头,她没有脸面将自己的儿子,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被自己亲手撵出门去的好儿子。
    林家信紧紧抿了抿唇,娘亲一辈子要强,从没有跟谁说过对不起三个字,没想到今日,竟然听到她的道歉。
    “娘,你别这样说。是,是我对不住您。老村长劝我来看看你们,可是,可是我想着大哥他们肯定会孝敬你们的,我,我就没有来。娘,我要是,要是早点来了,你和爹也就不会……”林家信说不下去了,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一切都晚了。
    听到儿子痛苦的自责,杨氏泪流满面,转过身来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连声说道:“儿啊,不是你的错啊,是娘啊,是娘瞎了眼睛黑了心,非要把你们撵出去,还要故意刁难你媳妇儿闺女。娘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们!”
    杨氏情绪极其激动,若不是有林家信搀扶着,只怕她都要瘫软在地难以站立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杨氏已经后悔了,后悔没能看清楚大儿子和三儿子的真面目,后悔没能珍惜二儿子的真心,更是后悔自己被猪油蒙了心非要让二儿子停妻再娶,还把他们撵了出去。
    自从林建领瘫痪以后,她每日躺在炕上都要跟老伴儿念叨念叨,念叨二儿子的好,念叨自己的错。念叨着念叨着,就忍不住哭上一阵。她也想过去找二儿子帮忙,可是她没那个脸,她不好意思去,儿子不行的时候,她没能当好这个娘,现在儿子过得好了,她又舔着脸来了,儿子一家肯定会骂她的!
    只是,没想到今日,儿子儿媳居然亲自来了,还叫她娘了,他不怨她了?
    “儿啊,都是娘不好,你打娘骂娘吧,是娘对不住你们,娘当初若是拉你们一把,你也不至于在炕上躺了半年多啊!还有你媳妇儿,娘还逼你休了她,娘真是瞎了眼了,这么好的媳妇儿娘还妄想别的。还有,还有你闺女,娘真正对不起的是她啊。当初你大嫂她们散播谣言说她是小灾星,娘是知道的,可是娘非但没有阻止,还帮着她们,从没有给你闺女一点好脸色看。娘害了她,差点就让她被浸了猪笼啊!”
    杨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越说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越说越觉得对不起儿子一家。到最后,杨氏双腿一弯,就要跪倒在地了。
    林家信赶紧拉住了她,连连摇头,声泪俱下:“娘,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以前的事咱们不提了,谁都不提了啊。娘,你跟儿子走吧,儿子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儿子有能力照顾你了,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娘,你跟我走吧!”
    杨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若是当初没有分家,没有断绝关系,他们也许能沾了二儿子的光享享清福。可是,那些终究是幻想。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等到了。
    只是,她不能去,杨氏自知罪孽深重,她不但对不起儿子,更对不起儿媳和孙女们,她不配跟他们一起在那么好的房子里生活,她不配。
    “儿啊,娘知道你孝顺,娘,不能跟你走。”杨氏知道自己若是说不配的话,儿子定然不同意,所以改口道:“这房子是你爹当年娶我时的房子,娘不能走,娘不舍得,娘要在这里终老,哪也不去。”
    杨氏这样说,林家信再想劝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想了想,他从怀里拿出了十两银子塞进了杨氏的手里:“娘,这些银子你留着,想要吃点什么就买,别委屈了自己。”
    杨氏看着这银子,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肯要。两人你给我让,僵持了好一会儿,林家信才把银子硬塞进了杨氏的袖子里。
    就在杨氏要继续往外拿的时候,林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只听她冷冷一哼,不无嘲讽地说道:“哎呦,看到我爹有钱了,就又贴上来了?我告诉你,别以为我爹过来给老头子上了柱香就代表他原谅了你们,想让我爹给你银子,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