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林媛和夏征也蒙了,老烦有啥问题?
    不过看他那表情,不像是说谎,也不像是装腔作势的。
    只见老烦有些烦躁地敲了敲桌子,难得的叹了口气:“哎,若想你媳妇儿的病早些治好,就得每日针灸,可是我。”
    一听到针灸二字,夏征恍然,拦住正要发问的林媛,冲她轻轻摇了摇头:“他从不给女子施针。”
    林媛看出了老烦应该是有难言之隐,但是一想到没有了他的针灸,二舅妈的病可能就要拖好长时间,甚至会治不好,林媛心里就跟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似的。
    一旁的小林霜突然眼珠子一转,嘿嘿笑着爬上了老烦的腿,两只小手抓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了:“师傅师傅,你不是说我这个徒弟最聪明了吗?不是说我应该多实践,不能总是看书啊,既然现在有个这么好的实践机会在面前,你咋不想着徒弟我呢?是不是?”
    小林霜的话立即如一道清泉灌入了老烦的心里,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这个才收了半年的小徒弟,一拍脑门,叫道:“对啊,不是还有你呢吗!”
    师徒两人一唱一和,好不热闹。
    可是却把林媛几人看得有些提心吊胆,小林霜才多大啊,就让她动手给郑如月针灸。这要是没事还行,若是万一出了一丁点状况,那可就麻烦了!
    刘思齐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小外甥女儿跟着神医学医的事,昨天他倒是听大姐说过了,可是,学医是学医,实践是实践,小外甥女儿才五岁,能干得了吗?先不说别的,她能找到穴位在哪儿吗?
    紧紧抓住了媳妇儿的手,刘思齐可不放心把她当成小外甥女儿的头一个实验品。
    “神医,这,这丫丫才五岁,她哪行啊?神医,我求求你了,还是劳烦您动手吧。”
    这话不仅是刘思齐的心声,也是林媛和夏征想说的。
    可是,老烦一听刘思齐的话,当即就耷拉着脸不高兴了:“我老烦的徒弟,再小也比外边那些庸医强。怎么,你这是看不起她,还是看不起我?”
    虽然只是跟老烦相处这么一小会儿,但是聪明的刘思齐也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他脾气的古怪。正怕惹恼了他,他不再给郑如月治病,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不是不是,神医的话,都对。”
    其实对于小林霜的医术,林媛还是有些把握的,只是针灸而已,倒不会出什么事。而且,以前在家里,她还经常看到小林霜在纸上涂涂画画,画出来的都是人体的穴位图。
    她曾经也只是以为小丫头画着玩得,只是又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突发奇想,拿了她的图跟老烦的手札对比,才猛然发现,这个小丫头虽然会写的字不多,但是会认的穴位却是多到让她震惊。而且,她对比了不下三十个穴位,竟然没有一个是错的。
    林媛不知道的是,那日刘氏生产时,她无意的一句话点醒了小林霜。她以前也只是以为学医就是看看书,把书上的内容全都记住了就行了。可是那日,当她看到那一盆盆血水而头脑发晕恶心反胃的时候,她才明白,只看书不实践,那都是空谈。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小林霜还是主动要求让老烦给她检查一番,看她认得穴位对不对,毕竟这是她头一次真正地施针,成功与否直接影响到以后学医的路程。
    老烦从来不给女子施针,并不仅仅是因为避嫌,而是他心里有一件尘封多年的事难以忘怀。所以,当小林霜提出要试验一下的时候,老烦直接就让刘思齐上了。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他最合适,论辈分,他是林媛姐妹俩的舅舅,外甥女儿给舅舅施针还避什么嫌?
    被点了名,刘思齐苦笑一声,脱了自己的上衣,就趴在了床上,老烦说了,针灸只是在背部。
    小林霜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麻利地在蜡烛上烤了烤消毒。因为这是她头一次施针,所以,没有人给她打下手,所有的工作都由她自己独立完成。这也是老烦对她考核的一项内容。
    给银针消完毒后,小林霜右手捏起其中一根银针,听清楚老烦的指令后,左手在刘思齐的后背上划了一下,又从右边再划了一下,直到两条虚无的线在中间汇聚成了一个交点,她才按住那个穴位,右手轻捻,慢慢地刺了下去。
    因为是头一次在人体上施针,小姑娘难免有些紧张,连捏针的手都有些颤抖,不过好在,老烦没有不耐烦地催促,林媛几人更是像屏住了呼吸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郑如月担心丈夫,即便看不得这样拿针扎肉的场面,但还是坚强地守在一边,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不敢言语。
    若说最紧张的莫过于在床上趴着的刘思齐了,本来自己心里就害怕担忧,看到大家那紧紧绷着的脸更是提心吊胆了。不过,他自己当试验品,总比媳妇儿当试验品要好。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就跟蚊子咬了一下似的,刘思齐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感觉到小林霜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了,刘思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而后便隐隐觉得刚刚被咬的那个地方,有些微微地发麻发酸。在针灸前,老烦就跟他说过,只要有这种感觉,就说明穴位找对了。
    刘思齐提着的心终于可以完全落回到肚子里了。
    万事开头难,第一个穴位找对了,接下来的穴位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小林霜找穴位找的很快,在找了四五个之后,就再也不用像一开始那样划线了,只是按一下就能找到了那个穴位所在,而且一找一个准儿,连老烦都忍不住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郑如月身虚且体寒,所以老烦给她针灸时找的穴位不少,没想到小丫头竟然一个一个地全都找对了。
    老烦得意地冲着刘思齐挑了挑眉:“怎么样?我徒弟是不是比外边那些庸医强得多?”
    刘思齐一边穿衣裳,一边大笑:“对,您的徒弟,当然厉害了!”
    一旁的林媛也欣慰地抚摸着小林霜的头:“那是,这么聪明,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
    老烦一看他们又是给自己贴金的,又是给小林霜夸奖的,就是没有他的事,不满地哼了哼,胡子一翘一翘的。
    见识了小林霜的能力,刘思齐两口子也就放心了,当即就决定让小林霜来给郑如月针灸。
    老烦说过,针灸要连续一个月才能结束,而郑如月的身子实在是太过虚弱,经不起每日的来回奔波。所以,林媛就决定让刘思齐两口子全都在福满楼住下,反正福满楼后边有个小院子,既清静又干净,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住的。正好可以给他们两口子住下来。
    刘思齐还担心这福满楼的消费太贵,不想住,但是一听夏征说林媛现在也是福满楼的东家之一了,才又震惊又不可思议地住了下来。
    其实,最好的是让刘思齐两口子回林家坳里住,但是现在厢房还没有盘炕,实在是没有他们能睡觉的地方。所以,也就只好委屈了小林霜,每日里跟着她来回跑了。
    不过小丫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还高兴地很。索性就跟林媛说,自己也要住在福满楼。
    林媛当然不放心她住下,可是一想有郑如月和刘思齐在,又禁不住小姑娘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
    所以,自从小林霜在福满楼住下来以后,后厨里便每天都会丢吃食,今儿是刚炒的菜没了,明儿是给顾客炖的参汤没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都能在厨房门口找到已经被瓜分地干干净净的盘子和碗。
    二楼雅间里,小林霜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听老烦给她讲解关于手札上的疑问。
    老烦呢?则一边剔着牙,一边指着手札上的字给她讲,还时不时地念叨一句“今儿的菜有点咸了”。
    小林霜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同意的是他讲的内容,还是最后那句嘀咕。
    刘思齐两口子既然要住下来,当然得回家跟家里人说一声了。而且郑如月的病快好了这么好的消息,也得回家报个信儿才行。
    林媛刚刚给郑如月施完针,累的睡着了。刘思齐就趁着这个功夫做了林毅的马车回家收拾东西去了。他们可是要住一个月的,换洗衣服和银子总该拿一些的吧。
    不仅如此,刘思齐还顺道去了岳父岳母家一趟,把老烦的话原封不动地叙述了一遍。郑家老两口儿就只有郑如月这一个闺女,听到闺女有望痊愈还有可能会怀孕的话,当即激动地热泪盈眶。
    看到小妹如此有出息,林媛心里也欣慰不少,当天就带着小妹回了林家坳,把她的光荣事迹和郑如月有望怀孕的事跟外婆说了。
    范氏盼孙子盼得眼睛都快要瞎了,高兴地都不知道该说啥了,一个劲儿地抱着小林霜又是亲又是哄,“乖乖乖乖”地叫个没完。
    老太太不光是高兴儿子有后了,更是高兴儿媳妇儿身子会痊愈了,这下笼罩在他们一家头上的阴云总算是要消去了。
    刘氏因为生不下儿子在村里被百般指点,殊不知,郑如月因为身子弱,在村里也是受到了各种非议。甚至还有人背地里撺掇着自家闺女去勾引刘思齐的,不过好在刘思齐爱妻心切,对那些人全都视而不见。
    林媛这下也放心了,郑如月终于不用再违逆自己的心意给刘思齐纳妾了,等有了孩子,他们肯定会更加幸福。
    京城前往驻马镇的官道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奔驰着。一辆奢华且招摇,另一辆则奢华却低调。
    后边那辆马车明显要比前边那辆落后许多,一个茶寮前,后边的马车突然停下,跳下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拎着一个漆红色食盒,从食盒里拿出了一只镶金边的雕花茶杯,在茶寮里买了最好的茶水,端到了马车前。
    “小姐,用点茶水吧。”
    马车里伸出一只素白纤弱的手,那羸弱无骨的样子,让茶寮里坐着喝茶的人无不惊叹地忘记了反应。
    只是一只手,就已经如此美,让人忍不住好好地疼爱一番。
    那马车里的小姐接了茶杯,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从里边轻轻传了出来。这声音温柔轻巧,如蝴蝶翩落花蕊,闻之心中如饴。
    “夫人的马车已经过去了吗?”
    “回小姐的话,已经过去了。”
    马车里的女子又是一阵静默,随即又道:“天色已晚,想来她应该会在邺城落脚。我们就不歇息了,快些赶路,一定要在她前边到达驻马镇。”
    “是,小姐。”虽然担心小姐身体受不住,但是丫鬟没有说什么,小姐的脾气就是这样,说一不二,谁劝也没有用。
    马车帘子掀开,露出了刚刚那只手,丫鬟接了她的茶杯,一转身将杯子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看着那成了碎片儿的上好茶杯,路人们无不可惜,这一只杯子得值好多钱银子吧。可是那丫鬟说扔就扔了,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稻花香的生意近日很差,林媛斟酌了好久,决定不能再等,她一定要主动出击。可是,在她的计划里却得用到一个曾经得罪过的人,不知道通过金玉儿这条路,能不能把那人请到。
    正想着,刘掌柜敲门进来了。
    “东家,这是各个分店送上来的近一个月的账簿,您请过目。”
    林媛接过账簿,简单翻看了一下,刚刚的愁容一扫而空,笑道:“这个月大家的盈余都不错嘛。”
    刘掌柜也笑着说道:“是啊,比上个月翻了两倍不止呢。看来这豆腐在分店卖的都不错,怪不得那几个老家伙们每次来都羡慕地不行。”
    林媛也笑,以前她没有接手福满楼的时候不知道,现在她可是清清楚楚了。自从这豆腐上市以后,别说是驻马镇的人了,就连隔壁城镇的不少人都慕名而来。可是毕竟路途遥远,就算是再有钱,也不可能天天驾着马车往这里跑吧,更何况还有不少都是商人之间的应酬。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是现在好了,福满楼的各个分店都已经有了豆腐卖,只要想吃随时就能下馆子,又方便又快捷。
    “确实不错呢,就连香满楼的生意也翻了翻。”林媛专门拿了邺城香满楼的账簿查看了一番,因为有醉仙居压着,香满楼的生意在几个分店里成绩一般般,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够越居分店第一!
    林媛不禁感叹邺城的繁华和经济实力,若是没有了醉仙居,香满楼的生意至少还能再涨一倍,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放下了账簿,林媛将刚刚写好的几页纸交给刘掌柜:“这是我根据茶树镇和亭安镇的特色,给他们拟定的新菜单,等会儿给他们送账簿的时候,把这个也交给他们。菜单的用料还有做菜的步骤,我都已经详细写了下来,他们的厨子应该能够做好。”
    说完,林媛又补充了一句:“再通知郑掌柜和王掌柜,让大厨十天之内把这些菜单熟练掌握,十天后我要考核,通过了以后再把菜单补充上去。”
    刘掌柜接过菜单看了一眼,第一份的六个菜单都是跟酒有关的,什么酒酿圆子啊,什么白酒烤翅啊,别说吃了,他是连见都没有见过。
    第二的六个菜单则都跟茶叶有关,有茶叶蛋、龙井茶香虾,还有红茶烧肉什么的。
    光是看菜单,刘掌柜就忍不住开始流口水了:“东家,这些菜,能不能在别的店里也上市呢?”
    林媛一听就知道了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笑着摇了摇头:“暂时不会,我打算给每个分店都制定相应的特色菜单,以前我们店里的菜都太普通了。”
    看刘掌柜有些失落,林媛给他吃了个定心丸:“放心吧,福满楼的新菜单我也已经有计划了,改天交给你。”
    一听林媛的话,刘掌柜精明的眼睛里顿时光芒四射,爽快地哎了一声就抱着账簿出门去了。
    刚要动手写一下给福满楼准备的新菜式,林媛就被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
    “进来。”林媛纳闷,有什么事这么急?
    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桂芝嫂子。
    “媛儿,你可以一定要救救你二栓哥啊,媛儿,呜呜。”
    桂芝嫂子哭得厉害,连话都说不清楚,一向镇定的桂芝嫂子哭成了这个样子,看来林二栓是真的出了事了。林媛越听她哭心里就越着急,看向跟她一起来的六子。
    六子也着急,摊了摊手,苦着脸道:“嫂子她一进门就哭着找你,我问她她也不说话,就一直哭,我没法子,只好到这儿来找你了。”
    林媛叹了口气,跺跺脚,大声劝道:“嫂子,你先别哭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倒是先跟我说啊。”
    桂芝嫂子抹了抹眼泪,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一边哽咽着一边说道:“刚,刚才,有几个人来店里,非说,非说你二栓哥他,他居心不良,故意害人,把他们家老太太给摔了。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就给绑走了。呜呜,媛儿,你说你哥他怎么会干这种事了?肯定是,肯定是有人诬陷他的!”
    “那些人是干嘛的?县衙里的差役吗?”林媛追问。
    桂芝嫂子摇摇头:“不是,他们没有穿衙役的衣裳啊,不过,不过我看到了他们的马车,马车上边有个金字。”
    金?
    林媛一愣,难道是金府?
    再一想摔伤了他们家老太太,林媛就更加笃定了,难道是当初金玉儿从林二栓这里买的轮椅出了什么状况,把他们家老太太给摔伤了?
    一定是这样!
    林媛思前想后也就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让桂芝嫂子留在福满楼里等消息,林媛就带着林毅和六子往金府赶去。以防万一,她还把刘掌柜也叫上了,毕竟刘掌柜这个面孔在驻马镇还是挺管用的。
    刘掌柜可是个人精,问清楚出了什么事之后,先让六子去库房准备了一份礼物。林媛不禁感慨他办事妥当,思虑周全。
    再次来到金府,林媛有些感慨,上次她还只是个摆摊卖月饼的小村姑,这次,她就已经变成了稻花香的老板娘和福满楼的东家了。
    跳下马车,六子蹭蹭跑过去,对看门的小厮说道:“福满楼刘掌柜拜访金老太太。”
    一听是福满楼的刘掌柜亲自来了,小厮不敢怠慢,赶紧开门跑进去禀报了。
    林媛抬头看着金府那闪闪发光的两个大字,再想到第一次跟金玉儿金灵儿见面时的场景,不禁思绪万千。
    小厮很快就回来了,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熟人,就是曾经在林媛月饼摊上买过月饼的冯妈妈,她是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妈妈,由她出来接待刘掌柜,不算失利。
    冯妈妈是见过刘掌柜的,看了林媛一眼,总觉得这个小丫头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半会儿却没有想起来。她笑着跟刘掌柜行了个万福,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刘掌柜,真是对不住您了,我家老太太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您要是不介意,就跟我进去喝杯茶水再走?”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太太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见你了,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刘掌柜看了林媛一眼,见她没动,就知道今日是必须得见到金老太太才行了。
    “冯妈妈,老太太见不到,那就见见你家家主吧。”刘掌柜也是精明人,抬手指了指林媛,“你看,我们福满楼的东家都亲自来了,你总不能让她白跑一趟吧?”
    一听是福满楼的东家,冯妈妈的脸色一变,震惊地打量了林媛一眼,态度也更加恭敬了:“原来是福满楼的东家,哎呦,老奴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姑娘,刘掌柜,请进请进,我,我这就去给老太,给大公子回个话儿。”
    嘱咐小厮赶紧把他们几人请了进去,冯妈妈迈当先一步就跑去给金老太太回话了。
    林媛打量了金府一眼,果然是有钱人家,院子里花园假山一样不少,只是,从大门走到花厅,竟然没遇到一个主子打扮的人。
    林媛心念一动,在小厮离开以后,转身跟着冯妈妈刚才离开的方向走了。
    路上还劫了个小丫鬟,小丫鬟一听他们是冯妈妈带进来的,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给他们带路了。
    金府很大,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林媛才隐约听到了前面传过来的声音,很乱,人也很多。
    林媛竖着耳朵辨别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分辨出了林二栓焦急的辩解和金玉儿冷静的呵斥。
    转过弯儿,前面就是大厅,小丫鬟低垂着头,让他们停在拐角处等着,自己去里边找冯妈妈报信儿了。
    这里正好能看到,也能挺清楚大厅里发生的事,林媛没说什么,就让她走了。
    大厅里,此时已经硝烟一片。正座上,是歪着身子病容满面的金老太太,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了,连头发都已经变成了银白色,但是从她那双精明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出半点老态。
    金老太太左手边坐着的金灵儿一家三口,父亲金旭财脸颊细长,一双眼睛上吊着,透着一股精明劲儿。旁边他的妻子阮氏,模样不算绝美,不过颧骨高,下巴尖,也算是个有点姿色的女子。
    林媛眯了眯眼睛,怪不得金灵儿心眼儿那么多,原来她爹娘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瞧瞧他们眼里那算计和幸灾乐祸的模样,真让人恶心。
    再看对面,坐着的则是大房金玉儿的父母。金旭发虽然是金家家主,但是他志不在此,明明是个读过没几天书的人,偏偏对砚台感兴趣。即便是现在这么个一触即发的场合,他的手里还紧紧抱着一块砚台,这还不够,生怕砚台会自己长腿跑了似的,一双眼睛也不离开。
    旁边是妻子洪氏,洪氏也是出身大家,一看那坐姿和表情就能看出她是个极为有教养的女子。只是,此时,即便是再有教养的女子,也实在是做不到处惊不乱了。
    自己的女儿正被当成谋害亲祖母的凶手跪在地上了,洪氏脸上全是焦急和无助,偏偏自己的丈夫又是如此不争气,急得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白了好几根了。
    “娘,玉儿是您的亲孙女,她怎么可能会勾结一个外人谋害您了?您一定要相信她啊。”洪氏搓着手帕,急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见老太太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洪氏咬了咬唇,回头跟女儿说道:“玉儿,你倒是说句话啊。”
    金玉儿冷静地看了母亲一眼,在她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显然今日是急坏了。
    金玉儿心疼母亲,原本不想解释的,但是为了母亲也不得不开口了:“祖母,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请您相信我。”
    林媛听到她的话,暗暗摇了摇头,这个金玉儿太过冷淡了,连求人的话都能说得这么冷漠,那个老太太肯相信她才怪。
    果然,老太太依旧闭着眼睛不说话,但是从她那微微变粗的喘气声中可以看出,她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二房的人忍不住笑了笑,金旭财没说啥,阮氏却是用帕子掩饰了一下唇角的笑意,语重心长地对金玉儿说道:“玉儿,做错了事不怕,怕的是做错了还要辩解。你赶紧跟你祖母认个错,你祖母素来疼爱你,肯定不会怪罪你的。再说了,哪里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一点儿礼貌也不懂。”
    金玉儿咬咬唇,眼睛都不带斜一下的,她懒得看阮氏那张精明算计的脸。
    金灵儿跟金玉儿最为熟识,对她也最为了解,一看金玉儿这表情就知道她是看不上自己母亲,心里冷冷哼了一声,面上却装出极为袒护的样子。
    “娘,您别这样说姐姐了,出了这样的事,姐姐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说完,金灵儿盈盈站起身来,跪在了金玉儿身边,对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的老太太恳恳切切地说道:“祖母,灵儿相信姐姐的话,也相信姐姐对您的孝心,这件事肯定不是她做的。祖母,您就别生气了,您这样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灵儿心里也不好受呢。”
    说着说着,金灵儿眼睛里竟是慢慢溢出了泪花,而后她又扭过头去,对同样跪在一旁的金玉儿好心劝道:“姐姐,你就跟祖母服个软吧,你看祖母气得脸色都白了。祖母身子不好,万一气出个好歹来,那,那姐姐的罪过可就大了。”
    林媛冷笑一声,这金灵儿真是个心眼儿极多的,相较于金玉儿的孤冷,她的眼泪和关心更让金老太太觉得她才更懂事更贴心,反观金玉儿,则更加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