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原出发,继续一路往东,卫长钧确实同行,他与一年前从申州到会州一样,与沈良骑马并肩,说说笑笑,后面跟着的马车也都差不多,几辆坐人,几辆装行李。
    沈清兰精神极好,嘴边一直荡漾着笑容,时不时撩起这边帘子一角瞧瞧,又撩起那边帘子一角望望,白茫茫一片,也不知看个什么劲。
    碧玉忍不住了,“小姐,您今儿心情不错呀。”
    沈清兰伸个懒腰,笑眯眯地回答,“新年新气象嘛,今天大年初一,当然心情好。”
    碧玉撇嘴,“这个理由?”
    “这个理由不算嘛?我何时大年初一心情不好了?去年……”
    去年的大年初一也在路上,也是有卫长钧陪着,也戴着他送的首饰,一身明艳,自然心情也很好。
    不过再往前说,千年的大年初一是在分宁过的,因为大少奶奶邓氏杀人而闹得不可收场,那个新春过得实在压抑,哪来的好心情?
    “好好好。”碧玉笑着把帘子往上撩,她当然不会提那些糟心事,小姐能忘了最好不过,“小姐,过了太原,京城就不远了。”
    沈清兰眼睛一亮。
    薛扬闻声过来,“沈小姐有何吩咐?”
    沈清兰哪有吩咐?碧玉忙道,“薛扬,多久能到京城?”
    薛扬老老实实地回答,“大雪难行,依这个速度,估计还要十来天。”
    十天,也不是个很短的时间,主仆都有点泄气。
    傍晚落宿时,卫长钧借着送点心的机会来看沈清兰,轻声道,“可是路上坐久了难受?”
    “……没有。”
    沈清兰还在惊疑地盯着他亲手端着的一碟子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糕点,心说这人总能找到各种机会来露面,这点小糕点让碧玉去拿一下不就行了?
    卫长钧笑,无视她的回答,“再坚持一下,到了京城好好歇息,今冬雪厚,马车不能太快,恐怕有危险。”
    沈清兰顿时明白,一定是薛扬把白天碧玉的问话跟他说了,他还以为自己坐立难安,急着进京呢。
    “……安全为上。”
    “清兰……”卫长钧看着她,不走,喊一声又不说话了,只管笑。
    沈清兰不知他要什么,总这么傻站着发笑也不是个事啊,她飞快地扫了一圈四周,好在没有人。
    “做什么?”她小声问。
    卫长钧难得见她一副娇羞又胆怯的小模样,粉面如桃花娇艳,配上她今天一身明艳娇俏的首饰、衣裳,别有一番妩媚风情,着迷得恍惚。
    “清兰,你这样……很好看。”
    沈清兰怔了下,心口猛然爆炸了一个大火球,热辣辣的火苗几乎是瞬间就窜上了脸庞,她吓得转身就冲进情小说里,还反手把门闩上了。
    卫长钧望着眨眼睛就消失在面前的心上人,动了动嘴,到底还是没克制住了隔着门喊话,心里则是既后悔又甜蜜。
    他的小姑娘这么容易害羞呀。
    也是天公作美,自从除夕过后,就不再下雪了,并且气温持续攀升,每天冬阳映雪,照得人暖洋洋的,忍不住感慨,岁末的雪虽下得大,可春天也来得早啊。
    为了稳妥,马车速度依旧平稳不快,饶是如此,也一天天接近目的地,所有人都数着日子期盼起来,似乎多垫着脚往远处望几次,就能看到城墙、宫墙。
    沈良格外的意气风发,又拉着卫长钧吟诗作对,气概豪迈。
    林氏也几次把沈清兰叫到她的马车上,母女俩坐着闲聊,解解闷,也商议些事。
    “母亲,等我们到了京城,又有了宅子,是不是就要着手准备把大嫂娶回来了啊?”
    林氏笑,“是这样准备的,咱们出发前,我就写了信给方家提了这事,这会儿,他们也该收到信了。”
    “太好了,这么说,我很快就能和茹音见面了。”
    “我就知道你盼着呢。”林氏斜她一眼,嗔笑,“这嫂子倒不像是给哥哥娶的,而是给自己娶的,不过,事情也快不了,东西还在会州的小院子里放着呢,要运到京城去,少说也得大半年。”
    沈清兰也知道这些,只是听来心礼还是被泼了冷水,幽幽叹口气,滚到林氏怀里撒娇。
    林氏宠溺的笑了笑,“你有这心思想你大嫂,倒不如想想自己。”
    “想自己什么?”沈清兰有点心虚。
    “别装糊涂!”林氏在她背上轻轻拍一下,嗔道,“只怕等不到你大嫂进门,你就先被一顶轿子抬出去了。”
    沈清兰捂着一张大红脸,挣扎着低嚷,“母亲!哪有那么快?不是……不是才……才定亲嘛?”
    林氏哼道,“快不快的,这也没有个定数,子渊已经跟我和你父亲说过,想尽快成大礼。”
    “……”
    沈清兰抓着林氏的衣袖挡住自己的脸,又干脆闭上眼睛装睡,心里却像一口气喝下一大罐子蜜糖一样,甜得咕咕冒泡,衣袖遮掩下的嘴角早已翘起老高。
    林氏低头瞥她,虽然看不见她表情,但女儿的心思哪会猜不到?于是越发来了气,又拍一巴掌,骂道,“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看看,这还没嫁呢,心就飞了!”
    “哪有?”林氏的声音略拔了拔,沈清兰怕被卫长钧听到,吓得顾不上遮挡,爬起来就攀住林氏脖子,“母亲,您别胡说呀,我怎么就……就泼出去了呀?我心里想的念的可都是您。”
    林氏撇了撇嘴,瞅着她一副急吼吼的小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傻妮子!”
    好好商议着兄嫂问题的沈清兰莫名其妙引火烧身,被母亲奚落一通又得了个“傻妮子”的帽子,别提多委屈了,抱着林氏哼哼唧唧了好半天。
    帘子外,正与沈良说着朝廷这几年的大手笔的卫长钧不知为何,嘴唇渐渐翘起,笑容越来越浓。
    恰在这时,一只信隼破空而来,落在莫安肩上,莫安利索的解下信隼腿上的信,驱马递给卫长钧。
    卫长钧看了看蜡封的外壳,“京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