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钧点点头,“也好,让碧玉来陪着吧,过两天回城。”
    沈清兰对他一笑。
    卫长钧脸红了。
    薛扬又絮叨了些碧玉让他转述的话,才被卫长钧赶走,末了,仍是两人一坐一躺。
    自始至终,卫长钧都没问过沈清兰在山上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这些都无需问,他自有判断。
    第二天,薛扬又来了,与他同来的不止碧玉一人,还有冬梅,两人抱着大包袱、小包袱,顶着红通通的双眼,差点没一见面就哭起来。
    卫长钧回避开,让她们主仆三人说话。
    碧玉将门一关,就开始下跪磕头,“小姐,婢子死罪,要不是婢子离开了小姐,小姐不会被陷害,受这个罪。”
    沈清兰大惊,忙喊,“冬梅!快把她拉起来!”
    冬梅试了试,哪里拉得动?
    沈清兰急了,撑着起身,翻身下床,差点滚下去,这才吓住碧玉,两人扑过来,手脚并用,将她扶好。
    碧玉跪在床前,哭得撕心裂肺。
    沈清兰拉着她的手,见她额头都磕破了,又青又肿的,顿时心疼得不行,轻轻叹息,温柔地劝解。
    直到碧玉哭得差不多了,渐渐止了哭声,冬梅端了水来,劝着她喝下,又给她打水洗脸,找了药抹上。
    碧玉打着嗝哭,“婢子恨不得把那狗东西鞭尸!”
    鞭尸?沈清兰愕然,“已经查出是谁了?”
    “还没确定,但她吓得自杀,不是她还能有谁?”
    “谁?”沈清兰皱眉,她听得云里雾里。
    “就是五小姐的那个小丫头秋葵啊。”碧玉愤愤道,“她昨天晚上还准备上吊自尽呢,幸好春兰发现。”
    沈清兰怔忡,“是她?她为何要害我?”她回忆了下,自己对这个丫头没什么印象,因为她年纪小,平时也不吭声,不过,自己被推入山崖时,她的确离自己很近,可即使如此,也不能就说明是她啊。
    碧玉恨声道,“她对小姐早有怨言,一会说小姐看不起五小姐,她为五小姐不平,一会又说小姐待她不如杜鹃等人,有一回给礼物,只给了杜鹃没给她。”
    沈清兰默然片刻,缓缓摇头,“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这个秋葵的话有假。”
    “假话?”碧玉惊讶,“这可是要活活打死的罪,要不是她做的,为何要承认?”
    “原因还不好说,虽然我当时也没有看清楚是谁,但……直觉不是她。”她其实看见了一双眼,但那毕竟只是一双眼,除了眼神,并没有明显的标志,如果没有别的证据,她还不想说出来混淆视听。
    碧玉沉吟,“其实,在审问秋葵之前,婢子觉得是二小姐,她处处与小姐做对,只有她有害人的动机,可谁知道,秋葵会吓得承认了呢。”
    “二小姐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啊,她说她当时不在旁边,她去找秋葵,但是迎面看见秋葵往回走了,怕五小姐一个人不安全,转身就回去了,并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
    沈清兰又是一阵沉默。
    好啊,居然还有不在场的说辞。
    有了两个丫头陪伴,其实在哪里住着也差不多,沈清兰本来就没有娇小姐的挑剔,讲究不多,加上如今只能躺着,就更没什么要求了。
    两个丫头煎药、换药,做饭熬粥,把她照顾得稳稳妥妥的,倒是卫长钧,他其实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这里,碧玉和冬梅刚到没多久,他就让薛扬在这保护,自己策马离开了,直到午夜才回来,只是那时候沈清兰已经入睡,他便在床前站了站,披星戴月又走了。
    沈清兰身上伤口很多,一道一道,横七竖八,都是荆棘和石子刮出来的,幸运的是,这些都是皮外伤,亦多亏了她临危机敏,及时用胳膊护着头,使得头和脸都没有收到严重的撞击和摩擦,比较重的几处伤在手臂和腿上。
    碧玉和冬梅每天定时给她换药,看得眼泪直流,别说一个千金小姐,就是她们做下人的,又何曾伤成这样?尤其左臂和左腿各有好大一块淤青,看着就惊心动魄。
    “好啦,不哭啦,我都不觉得痛了。”沈清兰反过来哄她们俩。
    冬梅一向嘴笨少话,只低着头,一遍遍用热毛巾敷那大片的淤青活血。
    沈清兰痛得龇牙,也仍是笑着。
    碧玉一边掉眼泪,一边嗔道,“小姐不必忍着,痛就喊出来吧。”
    “不痛。”她笑。
    碧玉越发落泪急了,“瞧这一身的伤,不会留疤吧。”
    “不会。”沈清兰倒没担心这个,上次脖子上那么深那么狰狞的伤疤都能去掉,这些小伤痕算什么?
    晚上,卫长钧回来了,照例进来探望沈清兰,他举止很规矩,尤其当着两个丫头的面,站在床前,柔声询问她好些了么、还痛不痛。
    “好多了,只要不动,就不痛。”
    卫长钧微微一笑,舒了口气。
    “子渊,你这些日子很忙,来回奔波,要不就别……”她想说,你要不就别来了,安心忙你的去吧,但还没说完,就被制止了。
    “没事,你在这里,我怎么放心?再过两天,我带你回家。”
    两天后,沈清兰身上的小伤口基本愈合,只有几处大伤仍痛得厉害,走动不便,卫长钧便抱了她上车,由两个丫头陪坐两侧搀扶,他自己则甘愿做车夫,亲自驾车,送回沈府。
    碧玉对沈清兰和卫长钧从相识至今的关系十分清楚,冬梅却是才意识到,不免紧张,唯恐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甚至看都不敢看卫长钧。
    为了尽量平稳,马车走得十分缓慢,从天刚蒙蒙亮开始出发,直到天色黑透才进沈府的门。
    四小姐归来的消息传入内院,合府惊动,全都迎了出来。
    沈良、林氏冲在最前面,一看到马车,就双双落泪。
    “兰儿……”
    “父亲,母亲。”沈清兰在车内轻唤,亦是心潮澎湃,犹如再世重生。
    卫长钧向两人抱拳,却未下车,转身撩起帘子,准备抱沈清兰下车。
    突然,沈之潇冲过来,“妹妹!”一把将卫长钧的手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