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兰见她一个小姑娘长得娇小清秀,弱不禁风,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说话却这么吃力,不免有些心疼,也在想,她这嗓子是因为还没痊愈的原因吗?
    孟言娴笑,“不费心,我姨父……”
    “哼,你姨父?你姨父是名医吗?咱们会州有的是名医。”徐嫣芸见孟言娴没完没了地提这事,忍不住呛她。
    孟言娴呆呆地,小脸委屈得不行,“我姨父虽然不是名医,但他说那是从一位御医手里得来的方子,千金难求,所以才亲自配了些药,一半留给我表妹,一半寄给我,若是不好,难道我姨父要害我和我表妹吗?我就是一番好意,徐小姐这么针对我做什么?人家卢二小姐自己都答应了,你却不愿意,是不愿卢二小姐快些好起来吗?”
    徐嫣芸被反驳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沈清兰揉眉心,出来打圆场,“好啦,大家都是好意,希望卢二小姐早日康复,只是各人的表达方式不同罢了,今日开开心心的,都不许往心里记呀。”
    “姐姐我……”孟言娴扑在沈清兰怀里,快哭了。
    沈清兰拍拍她,柔声道,“言娴愿意分享好药,卢二小姐心里有数的,只是吃药的事情,恐怕还得问过卢太太和大夫,言娴不如和卢太太提一下?”看卢太太收不收你的药?
    孟言娴僵了下,轻轻“哦”了句,不再提药的事。
    小插曲过后,孟言娴不再像先前那样活泼热闹,也变得可怜兮兮地,安安静静地低头吃多东西,反倒其他人,见沈清兰处事温和,她们都是听了父母的话,带着结交之心而来,没有了孟言娴出风头,也都一个个冒出头来,很快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起来。
    孟言娴听在耳边,极为刺耳又刺心,又不好意思凑过去,心里堵着一口气,只觉得任什么山珍海味都吃不下去,没多久,就放了筷子。
    她这一放,目光都聚集过来。
    有人好心提醒她,“孟小姐,夫人、太太们还没散席呢。”
    孟言娴心头一惊,顿时意识到自己心烦意乱之下失态了,姑娘们用餐有讲究,宴席也有规矩,长辈先开席,晚辈才能动筷;长辈不落筷,晚辈不能提前离席,现在虽然分开不在一桌,但仅仅是一扇屏风之隔,分不分的也没区别。
    她讪讪一笑,下意识地又拿起筷子,偷偷地去看沈清兰的反应。
    沈清兰像是没不知道,低头喝了口汤,就扭头和另一边的穆华欣聊天,穆华欣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第一次来会州,觉得会州的饮食奇特但又有趣,吃得津津有味。
    沈清兰原本还很抱歉,因此家里没有会做京城风味的厨子,怕穆老夫人和穆华欣吃不惯,眼下看起来,倒是松了口气,这位侯府小姐并不娇气。
    穆华欣每吃一样菜,就询问菜名,沈清兰就轻声细语地讲给她听,有时候,徐嫣芸和其他人也会答话,三言两语,又将孟言娴的失误遮掩过去。
    再往后,姑娘们这一桌就没人再出岔子了,大家都温言细语地说着话,吃吃喝喝,和谐又轻松。
    沈清兰这个东道主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从容,既想竖起耳朵多听听隔壁桌的对方聊什么,又想尽快让女孩子们散开去游园,自己也顺便回避一下,免得被“误”抓到隔壁去,但长辈们没有散席,怎么办呢?
    屏风挡得住人影,挡不住觥筹交错、笑语欢言,沈清兰听得到屏风后此起彼伏的声音,多是围着林氏和穆老夫人,好在大家都不太熟,说话都比较含蓄,除了夸赞,还没有提及敏感的话题。
    这时,忽听一位太太笑道,“老夫人,沈太太,我们都盼着下次的宴席呢。”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纷纷附和,追问日期。
    沈清兰大惊失色,一句话同时问两个人,这还用说嘛,下次的宴席指的便是定亲的喜宴了。
    穆老夫人呵呵一笑,“我也盼着呢,沈太太,你的意思呢?”
    沈清兰脸色顿时煞白,穆老夫人这一问,就是说穆家已经准备好,只要沈家同意,随意可以提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氏会怎么回答?要想不得罪穆老夫人,就很难拒绝吧?
    同桌的姑娘们也都听到了,全都打住话题,古怪地盯着沈清兰,却又静悄悄等着屏风后的答复。
    穆华欣最开心,她眉飞色舞地挨着沈清兰,好似已经成了她家的嫂嫂。
    沈清兰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近乎绝望,恰在这时,忽听姚太太哈哈笑起来,“你们这些人,觉得沈府的厨子手艺好,就直说嘛,想吃就过来,沈太太还会拒之门外不成?非得让人家办宴席,嗝。”
    众人,“……”
    姚太太这是真没听懂?喝醉了吧?
    姚太太笑声不停,她就坐在穆老夫人旁边,一边主动代替下人给穆老夫人布菜,一边说道,“老夫人,我家有个厨子会做京城菜,您要是不嫌弃,我叫他去您府上住些日子,如何?”
    “姚太太美意,心领了。”穆老夫人笑容不改。
    姚太太毫不在意,兴致极高地对大家讲起了京城菜系与会州的不同来,边讲边装糊涂,还要拉着穆老夫人不放,请教她的意见。
    这么一打岔,话题就已经转过去,桌上这些夫人太太们大多数都是会州当地人,极少有人去过京城,因此都被吸引过去,也就无需林氏再刻意回答了。
    沈清兰悄悄松了口气。
    旁边的穆华欣不高兴了,轻哼一声,但她教养好,没有说话,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姑娘们的桌上也有酒,但是大家为了表现得淑女,都很克制,基本上都没喝,就在面前放着,穆华欣这是气闷了,才使出些小女孩的淘气来。
    沈清兰吃惊,低声问,“华欣,你缓着点,头晕么?”
    穆华欣用衣袖掩着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沈姐姐,这是什么酒?头不觉得晕,就是舌头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