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却抿着嘴,似乎还微微有些蹙眉,看起来藏着心事。
    “莫安,是不是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沈清兰心细发现,问他,“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你的,现在应该没有危险了。”
    莫安摇头,“没有,我的任务就是保护沈小姐。”
    沈清兰笑,“你知道去杨宅的路吗?”
    “知道。”莫安点点头,摔了一鞭,催马前行。
    沈清兰隐约觉得莫安有话要说,想问一问,又怕自己多嘴,迟疑片刻后,还是决定问一问,正要开口,忽被前方一个人影吸引住目光。
    是谁呢?着面熟,一时想不起叫什么了。
    就在沈清兰思索之时,不远处那个人突然转过身打量迎面而来的马车,然后露出古怪的笑容,走了过来。
    “莫兄弟,又见面了。”
    沈清兰已经放下帘子避嫌,但这个声音再次加深她的疑惑。
    莫安拱手,“徐大公子。”
    徐鸣轩?沈清兰恍然大悟,可不就是他嘛。
    马车外,徐鸣轩的目光在低垂的车帘上一扫而过,道,“鸣玉说莫兄弟是北关的军人,怎么……会在这里?”话到最后,略略一顿,其实就是想说:怎么会给人做护卫?
    沈清兰心里咯噔一下,沈家自然不会一而再的让莫安假扮车夫,这次他只是作为随行之人,但也没有刻意保持距离,上次和徐鸣轩见面,沈清兰的车假装不认得,从他们身边漠然而过,不过,事情过去这么久,他未必还记得。
    莫安笑了笑,没解释。
    徐鸣轩又打量了一番马车,突然笑起来,“这马车我有印象,上次我见莫兄弟时,也见到了。”
    沈清兰在车里闭了闭眼,暗自翻白眼,心说这位徐大少爷的记性够好的呀!
    莫安仍是一笑,这会,点头说了个“是”,算承认了。
    沈清兰顿时觉得不安,又理不清究竟哪里不对劲,好在徐鸣轩还有事,没说什么就拱手别过了。
    马车继续前行。
    沈清兰忍不住问莫安,“徐大公子这话似乎别有深意,他虽然没有再追问,但心里必定已经猜疑你与沈家的关系。”
    莫安面色恢复平静,“不用猜疑,就算薛扬和碧玉的亲事低调,他还不知道,也不妨碍他已经觉得卢鹏义的事与我有关。”
    沈清兰闻言大惊,“他怎么会把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关联到一起?他又怎么会想到这些?”
    “徐鸣轩……”莫安咂摸着这个名字,冷冷一笑,“这位大少爷因为落榜,收到打击,大病一场,病愈后就变了性情。”
    沈清兰没太明白这话的全部意思,但听得出来是贬义,即对徐鸣轩人品的否定,可是,以沈清兰对徐鸣轩那么一丁点儿的了解,还想象不出来,徐鸣轩变低的人品与他离奇的关联能力有什么关系。
    她还在困惑,莫安已经结束了话题,他说,“沈小姐勿忧心,他们都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前面岔路口拐弯,进去就是杨宅。”
    原来快到了。
    沈清兰收回心神,整理了下衣服,撩起一角窗帘往外看,此地陌生,且远不如沈府所在那么热闹,已近城郊,四周房情小说稀疏低矮,路宽人少,隐隐传来鸡鸣犬吠,一派田园景象。
    前方不远有一处宅院,占地不少,但从围墙和情小说檐来看,也没什么出奇地方,不过就是相对别的农家院干净些。
    “沈小姐,这就是杨宅。”莫安轻声道。
    马车在宅院门口停下,莫安和车夫分左右跳下车,沈清兰也扶着碧玉下去,登阶敲门。
    一个四旬上下的妇人开门含笑,“来客是沈小姐吧?老太太刚还在念着您哪,快请进,快请进。”
    沈清兰道过谢,跟随入内,忍不住打量四下,只见院子占地不小,但不觉得空阔冷寂,相反十分热闹,冰雪化水入地后,草木得了滋润,争先恐后地展露春色,比起沈府,似乎这个从外面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农家更多两分春意,草地一片翠绿,好些谈不上高贵的花树上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微风徐徐,蜂蝶翩翩,让人恍惚间有种梦如江南田园的错觉。
    热闹开放的山花野草,热闹追逐的金蜂彩蝶,看迷了沈清兰的眼,她忍不住称赞不已。
    带路的妇人衣饰朴素,举止却是落落大方,她听到沈清兰的赞叹,笑道,“看来沈小姐很喜欢这院子。”
    沈清兰坦荡承认,“确实喜欢。”
    妇人笑,“我们老太太也喜欢沈小姐,既然如此,沈小姐就常来看看吧,也陪陪我们老太太。”
    沈清兰已经见识过老太太本身不重外表华丽,自然不敢以表象乱猜测妇人的身份,当然客气地回答,“只要老夫人不嫌我呱噪,我敢不从命?”
    妇人又笑,还要说什么,又见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提着裙子跑过来,笑得脸上开了花,“沈小姐,您可来了,老太太让婢子来接您呢。”
    “月儿。”沈清兰还记得这个小丫头。
    月儿行礼,“沈小姐快进去吧,老太太这几天心情特别好,还总念叨沈小姐,可沈小姐从法泉寺回去后就再也没过来,老太太着实想沈小姐了。”
    霎时,沈清兰百感交集,暖流漫过心口的同时,又惭愧不已,不过是初见一面罢了,自己何德何能让一位老人这般惦记?
    想到这里,沈清兰不由自主地加快步子,穿过长长的石板路,进了大厅。
    杨宅外墙与附近其他宅院没差别,进了院,满园春色纯朴又生机勃勃,沈清兰没去过别的农家院,没法比较,入了厅,又觉得眼前一亮,并非有多奢华,内里布置依旧简朴,桌椅字画皆有年代沧桑感,应该还是杨老太爷在世时置办的旧物,但每一件物什都干净整洁、厚重端方,令人不敢轻视。
    老太太坐在主位,装束仍与在法泉寺大致一样素雅,她端一只白瓷茶杯,杯口白雾轻腾,袅袅绕绕,没有喝,侧耳听旁边任妈妈说话,忽看向门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