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一年,想不到在相距千里的会州,又见到了。
    姚太太好奇,“你以前吃过?”
    沈清兰直言,“只吃过这个羹,味道极好。”
    姚太太没有追问在哪里吃的,不过就是道菜,虽说沈家是外地官员,但谁说京城的厨师就不能去外地做菜?地道不地道先不说,想吃上总不是难事。
    对沈清兰来说,就不一样了,去年在分宁那边,一共吃了两次,一次在陆府,陆夫人有意结亲;一次是除夕年夜饭,大奶奶为了扫她的名声,帮着陆新明传递爱意,这两次,无论哪个都没法往外说,姚太太不问,相当于免她尴尬。
    “来,喝酒。”姚太太抬袖,亲自执壶给沈清兰斟了一杯,白玉杯,胎薄如纸,晶莹剔透,杯中酒色青翠透明,香气却又甜腻浓烈。
    沈清兰低头,未饮先闻,“像是葡萄酒,又有些不像。”
    姚太太笑,“就是葡萄酒,我自己酿的,尝尝。”
    沈清兰讶异,轻抿一口,含在池间,等唇齿间浸透饱满的香气,才徐徐滑落喉咙,清香顺流而下,下咽时,倍觉满足,等咽下后,又嫌不够,再喝一口。
    “与我以前喝的确实有些不同,更香、更醇。”
    沈清兰赞不绝口,又喝一口。
    姚太太含笑制止,“慢些喝,先垫垫肚子,别以为我这酒香甜可口,后劲大着呢,你初学,酒量不大,一次不能喝多了。”
    沈清兰嘻笑,“有这样的美酒,喝酒还用学吗?自然而然就变成大酒鬼了。”
    “这是在说我。”姚太太大笑,给自己也斟一杯。
    “并非,我在说我自己。”
    酒是好酒,沈清兰也没觉得有多大的后劲,因为没喝几口,姚太太就坚决不许她再喝了,甚至叫阿落又把酒壶端走了,热情的劝她吃菜。
    两人边吃边聊,吃到七八分,意兴正酣,突然有个丫头来禀报,说徐小姐来拜访了,现在门外候着。
    姚太太蹙起柳眉,不知是不高兴呢,还是诧异,她沉默了会,才吩咐下去,“都到门口了,请进来吧。”
    沈清兰听这意思,并不是真心诚意的邀请,突然想起自己刚到时,她说的那句话“这园子,我不常请人来的”,可见不假,暗暗思索徐小姐是何方任务,一时想不起是谁。
    姚太太问她,“不记得了?在卢府不是见过徐太太吗?”
    沈清兰恍然,“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了,不过那天我没见到徐小姐本人。”
    “是的,她去陪卢二小姐了。”姚太太朝她微微一笑,“今天见了,或许可以聊聊。”
    沈清兰心忖,这个“聊聊”,怕是的聊的是卢二小姐的病情,她确实也很好奇真相,但还没想过通过徐小姐打听,毕竟自己跟她不熟,但现在有了姚太太在中间,问一问,就无妨了。
    换个角度又想,卢二小姐的病情如何,自己不知道,姚太太也不知道吗?她要是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却说从徐小姐这问话?她要是不知道……
    那天看姚太太和卢老太太的互动,两人的交情非比常人,如果卢二小姐真是风寒生病,姚太太直接问、卢老太太直接回答就可以了,有什么说不得?
    “阿落,先撤席,上点心。”
    不多时,丫头领进一个女子来,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材高挑,宽脸大眼,五官少了些精致,只是中上之姿,但打扮入时,一身粉红的衣裙与额前珠花为她妆点出几分温婉。
    “姚太太,冒昧来访,请勿见怪。”
    姚太太笑着起身迎接,“徐小姐是稀客,不必客气,快坐吧。”
    徐小姐又打量沈清兰,目光闪闪,惊艳之色一闪而过,迟疑地问,“这位是……”
    “这是新任别驾大人家的沈小姐。”姚太太看阿落给徐小姐送茶,转眼朝沈清兰笑,“清兰,这是判司徐大人的千金,你们大概没还没见过。”
    姚太太突然改口叫“清兰”,意在分出个亲疏内外,沈清兰明白,领了这份情,欠身点头,“上次卢府赴宴,不巧与徐小姐失之交臂,正觉遗憾,想不到今日在姐姐这里见着了。”投桃报李,回一声“姐姐。”
    徐小姐也不是傻子,见两人亲密互动,心里不是滋味,但面上一丝不露,客气又亲切的回了个礼,“沈小姐刚到会州,理当我先登门拜访的,往后,咱们就熟了,常来常往,不分彼此。”
    沈清兰笑着点头,“是该如此。”心里却笑,这个徐小姐专会避重就轻,我先问了卢府的事,她却只字不答,只说以后,是个聪明人。
    姚太太端着茶慢慢喝一口,又把一碟点心往徐小姐面前推了推,像是随兴而笑,道,“是了,我记得徐小姐和卢二小姐要好,两人时常往来,清兰将来不管去谁家玩,兴许都能巧遇上另一人,小姑娘嘛,多凑几个人,倒也热闹。”
    沈清兰想笑姚太太,真是不动声色的步步跟上,递过来的话不能不接,“那敢情好,上次我就想着认识认识卢二小姐,谁知……唉,这两天我都一直惦记着,只是没有交情,不便探望,正好今天请徐小姐转达心意。”
    “自然,自然,沈小姐客气了,客气了。”徐小姐表面谨慎,内心紧张。
    沈清兰露出一副唏嘘又怜惜的表情,“若是风寒,总得捂个三五天才行,徐小姐,算着日子,卢二小姐快痊愈了吧?”
    “……”徐小姐抽了抽嘴角,无言以答。
    她不说话,姚太太和沈清兰也都不说话,都是一副期盼的模样看着她。
    徐小姐无奈,支支吾吾的说,“我看卢二小姐那病情,恐怕不止是风寒,大概……比风寒要严重,三五天可能难以痊愈……”
    “何止三五天?”姚太太摇头,“我看那天徐太太和卢太太的对话,总有十来天了吧,徐小姐,你上元节之前,也去过卢府吧,我记得徐太太提过,说去拜年来着,那时候,可也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