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么说?”沈清兰挑眉。
    碧玉拧着眉,“婢子也没有证据,但总觉得杜鹃见到婢子过去,有点慌乱,婢子随口问大小姐何时能回,她也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
    这下,沈清兰也起了疑,杜鹃是个老实人,不善撒谎,看来沈清菀的确是去做不能为人所知的事了,这个大姐自从陆府回来,连着几天都窝在情小说里神思恍惚,今天的突然“消失”,恐怕是她反复思量的结果。
    沈清兰认为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思量,沈清菀平时行事稳妥,不像沈清芝一样冒失,有的事不想被人知悉也很正常,自己不想多管闲事,拿起言来看。
    巳时,沈清柳过来坐了会,细细碎碎的说了不少话,合在一起,意思就是舍不得,这也难怪,她作为庶出,又不像沈清梦那般机灵嘴巧,平时没人跟她玩,只有沈清兰来了,肯把她当作姐妹,她心里又欢喜又感动,自是不愿分离。
    沈清兰对这个乖巧又可怜的小妹妹也颇为喜爱,两人拉手说了不少依依惜别的话,临走时,又单独送了她好些首饰。
    这也是沈清兰为小妹考虑到的,小妹妹年纪一天一天大起来,也要定亲成家,宋姨娘胆小怕事,怕是不敢藏私捞油水为女儿添箱,邱氏虽不虐待庶女,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会为她铺张花费?自己如今多给一点,小妹妹出嫁后,日子就好过一点。
    沈清柳抱着一兜子金银首饰,走到门口又再三转回,拽着沈清兰掉眼泪,反复确认:
    “四姐姐,你还会来看我吗?”
    沈清兰也被她感染了离情别绪,哽声点头,“会的,会来看你,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去申州看我。”
    沈清柳就破涕而笑,虽然她也明白,她是去不了申州的。
    最后,沈清兰把她一路送回她的小院,才自己转回。
    进情小说时,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并着两个丫头低声说话。
    碧玉,“……悄悄藏起来吧,你不说,我不说,小姐哪里记得这个?时间久了,便忘干净了。”
    翡翠,“那要是想起来了呢?”
    碧玉,“就说当时收拾行李时不小心落了呗。”
    翡翠,“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扔啊?挺好的东西,丢了怪可惜的。”
    碧玉,“你个呆子!东西是好东西,但来路不……唉,你怎么总长不大呢?以前没定下来,顾公子好,卫三少爷也好,咱们跟着摇摇摆摆的无妨,可现在,顾公子还在前头呢,你没看太太的意思,小姐是必定要嫁给顾公子了,为了让小姐早点收心,咱们俩也得狠一点,把卫三少爷送的这些东西小心的清理出去,别让小姐再看见了,睹物思人。”
    翡翠,“哎,这样啊——”
    沈清兰站在门口,听着这些话,听着情小说里瓷器相撞的声音,知道是那两包袱的药瓶,不知为何,骤然间心里被揪着似的喘不上气来,眼泪扑扑,如同断了线的串珠,哗啦啦的往下掉。
    母亲做的没错!碧玉和翡翠做的也没错!顾中楠也是极好极好!
    可自己为什么总不甘心、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填不满?
    “小姐,您……回来了?”
    翡翠抱着两个合一个的大包袱从屏风后转出来,想悄悄的塞到后院杂房里去,却抬眼看见自家小姐木柱子一样杵在门口哭,吓得手一抖,包袱落地散开,顿时稀里哗啦,药瓶砸了个七七八八,还剩几个,轱辘辘四下滚开。
    碧玉闻声从屏风后冲出来,看看沈清兰,再看看地上的一兜乱七八糟的药和碎瓷片,煞白了脸,说不出话来。
    沈清兰飘飘忽忽的走进去,默默的将一兜碎瓷片拢了拢,结紧包袱,递给翡翠。
    “去扔了吧。”
    翡翠结结巴巴,“小姐,婢子……婢子……您别……别生气……别伤心……”
    沈清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不关你们俩的事,是我累了,想休息会,快去扔了吧。”她说完,为了表现自己毫不在意似的,快步冲到榻前,迅速躺下,紧紧闭上眼。
    翡翠和碧玉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最后还是碧玉使个眼色,让翡翠快去扔了,自己去拿扫帚和簸箕,准备将洒落在地的药粉和碎瓷扫尽。
    她不敢即刻靠近沈清兰,她知道沈清兰此刻情绪极度激荡,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倒不如让她自己冷静片刻,自己收拾完了再过去劝慰。
    可是当她轻步往门外走时,忍不住去打量合眼的沈清兰,惊骇的发现沈清兰的右手上沾着鲜血,吓得魂都没了,急冲过去。
    “小姐,您的手!”
    沈清兰沉闷的发出一声鼻音,“嗯”,眼皮都没抬,她知道自己流血了,是刚才归拢瓷片时划伤的,但一点也不觉得痛,好似伤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肉。
    碧玉小心抬起她的手,赫然发现掌心一道寸余的伤口鲜血淋淋,仍在不停的往外渗血,既心疼又自责,大哭大喊起来。
    “翡翠!翡翠!快来!”
    翡翠做贼似的提着一兜碎瓷刚进杂房,就听到碧玉的喊声,忙把包袱往角落里一塞,拔腿就奔了回来。
    “血……”她脑袋嗡的就炸开了。
    上次沈清梦的暴行让她心有阴影,一看见血就哆嗦,尤其是一看见沈清兰身上有血就恐惧。
    碧玉吼她,“别杵着了!快去拿水!拿帕子!拿药!”
    翡翠被她吼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慌慌张张的出去打水,等她进来,后头赵妈妈也跟着来了,火烧火燎的一路跑一路问,“什么血?怎么回事?翡翠,你跑什么?”
    沈清兰已经精神起来,她坐起,面色平静的将手往后藏,给碧玉使眼色,让她阻止赵妈妈进来。
    赵妈妈年纪大了,最见不得血,上次自己被沈清梦划伤,她哭了好几次,嗓子都哑了,这才刚好,可别被她知道了。
    碧玉会意,赶在翡翠身后,一把将门关了,把赵妈妈堵在门外,陪笑道,“妈妈您别进来了,小姐有事,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