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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哗哗响,就跟天要漏了似的。
    再加上这是在山上,有山风给雨水伴奏,放眼望去,看不清哪是哪,全是阴寒的浓郁水气。
    可此时洞里却很热闹,大伙全挤到这来。
    包括身上被浇得呱呱湿的田喜发和几个陪他一起上山逮耗子的汉子。
    宋里正安排几个岁数大的老太太:“快点儿,给他们弄口姜汤喝喝,别受寒。再给找个背人地儿,整身干爽衣裳换上去。”
    这时候除了李秀抱着儿子冷眼旁观,她男人还没回来呢,心十分不安,也没人斤斤计较用了谁家的姜、谁家的锅、水。
    王婆子抹眼泪拍田喜发他娘的手:“田嫂子,你可不知道,把我吓懵了,得亏你家我大侄子。”算是表达感谢呗,说点知心话一下子亲近不少。
    以前田家住山脚下,还有老虎吃田喜发他爹那事儿,大伙也不怎么走动,主要是瞎传言,传着传着就走了样,说的可邪乎了。
    要不田喜发能娶宋银凤花那么多银两嘛,村里的邻村的姑娘都不想嫁给田喜发。
    马老太是没招,想要那银两供宋福生读书才误打误撞得了田喜发这好女婿,能干,实诚,老实。
    王婆子小儿媳是紧着往马老太身边凑,想帮干活。蒜苗子就是她生的。
    一口一句大娘的叫着,眼里可有活了,和马老太也显得很亲近。
    王婆子小儿媳还特意往姜水里放了些自家的糖,一小碗给蒜苗子喝压压惊,一大碗给宋银凤端过去,让宋银凤端给田喜发。
    田喜发哪舍得,抿了一口趁人不注意给宋银凤喝,宋银凤瞪他,他就憨笑。到底那碗带糖水的姜汤进了桃花和虎子的嘴。俩孩子不要,他说不要就倒掉。俩孝顺孩子没招了才喝。
    至于王婆子的仨儿子,那就更不用说了,男人之间嘛,一个是感恩,一个就是佩服,瞬间和马老太一家成一伙的了。
    王婆子全家这样,表现的像高屠户家似的,高屠户家因为有高铁头在,自始至终一直很亲近宋福生一家。
    这给宋福生的大伯娘酸的,心里酸够呛。
    屁大的地方她能看不出来嘛,好几家围着弟妹转,以前在村里可不这样。只能一眼又一眼偷偷剜马老太,心里极其不平衡。
    这位大伯娘完全忘了,现在外面下那么大雨,洞里为什么没有阴冷潮湿,按照常理洞里应该就没法住,那是因为宋福生研究出来制木炭。
    虽然最后那几个泥包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毁了,但是从后半夜两点多一直烧到今个上午九点多钟,烧出来总数小二十筐。
    十四家,就打算小二十筐木炭不是平均分给每家,别人也都是借了光在洞里烤火烤衣服做饭,有那家里带老人的,宋福生也匀出半筐来,还让人咋的,多仁义的文化人。
    更何况这位大伯娘家最借力,宋福财主动给了大伯两筐木炭,这事儿好多人晓得。
    往常在村里的时候,全靠妇女们扯老婆舌知道点儿别家事,关上门自家过自家日子。听到的都是风评,实际情况它指定有差。
    可现在时时刻刻在一起,啥人性自然就品了出来。
    大家心里都有杆秤,谁也不是傻子。就是退一万步讲,不提木炭,人宋福生家的闺女做的水桶,谁没喝水?人家那碳,那可是花银两的碳倒了进去。
    以及现在正做饭用的灶,那也是宋福生做的。
    没错,宋福生搭了个奇形怪状的灶。
    他没胆子跟在姐夫后面爬原始树林挖陷阱,怕蛇怕狼甚至怕一切小动物,反正就是很害怕嘛,也没其他家汉子那么有力气,搭帐篷,锄草,盖棚子,一刻不得闲特能干。
    但是他脑子活。
    宋福生想着,要真下雨,下雨得有地方做饭啊,大家不可能再分散着随便找露天地做了。
    要说再盖个棚子也不切实际,一是洞口附近没地方了,二是放柴火的棚子到现在还没盖起来,没空,这不又来七家,谁能眼睁睁看他们没地方住,都忙着给搭把手盖庇护所。
    那怎么办,宋福生就命令大姐家的虎子,大哥家的大郎和二郎,按照他设计的,盖了一个能放两口大锅的壁炉。
    学人家欧洲人壁炉设计,用泥和沙子垒吧垒吧,一顿忙活,接洞口盖了一个。
    最开始盖的时候,大伙也不清楚那是干什么用的,形状很像他们古人眼里里面要供奉什么东西似的。因为只一面开口,上面两侧后面全封闭的,只对准洞口这面是打开的,谁家灶台是这形状。
    现在下瓢泼大雨,好处全来了。
    不做饭的时候往里面扔点柴火树叶,热气就往洞里吹,暖和。
    做饭也不怕雨掉进锅里,更不怕狂风暴雨会给火熄灭,全挡着呢。
    能同时架住两口锅的火灶,十四家用,轮换着错开些时间也够用。
    宋里正叼烟袋问:“福生呐?”
    高屠户也问:“就是,好半晌没见到宋小三了。”
    马老太也着急,蛇早就下锅咕嘟咕嘟快烧开,特意多加一大盆水,不能给大家吃肉,但也不能让人眼瞅着,喝口汤还是没问题的。
    可问题是,肉得赶紧分掉,别有那不懂事的小孩指着锅要肉吃,到时候多难看,得赶紧自家人吃掉。
    马老太就打听,心想三儿一家是不是看到下大雨,不放心整骡子去了,在临时搭得牲口棚里正躲雨呢。送雨披得去接啊。
    牛掌柜告诉她道:“雨一来,我和四壮就看家里三头骡子去了,又给喂的草才回来的。”
    马老太点下头:“他那泥包木炭?”
    宋福财告诉她娘:“雨一来,我和二弟就往山坡上跑,往下搬筐,他没露面。”
    有几个汉子也纷纷说,之前见到宋三哥了,下雨那功夫眨眼这人就再没见过。蒜苗子让蛇咬,山上那几个人也没见着他。
    在马老太心里,她三儿是很有正事儿的人。
    遇到大暴雨,应该会第一时间去搬木炭,照顾骡子,帮着紧固一下庇护所,往洞里倒动东西别被浇湿,上山帮帮忙看眼蒜苗子。该怎么形容呢,反正就是不可能没正溜。
    但事实很打脸。
    身穿蓑衣的马老太,被狂风暴雨吹的那个惨,打斜的雨滴像鞭子似的抽她脸上生疼,她找到树上的帐篷时,裤腿和鞋已经完全湿透。
    “三儿呀?”
    那么大雨声谁能听着,更何况四口人躺里面已经睡着,主要是太累了,精神上累,被蛇吓的。
    睡着之前,四口人吃了杏子,马老太家自产的,奶奶给攒的,宋茯苓都挑好的放在帐篷里,嘴里实在没味就吃两个。
    睡着之前,他们四口人饿啊,宋茯苓把钱佩英之前烤的棋子块拿了出来。几个人你一块我一块,从来没觉得比饼干不如的东西如此好吃过,吃的真不想停下嘴,保温壶里的热水也全喝了。
    然后才躺下睡觉。
    马老太试了试没爬上去树,滑了下来,很后悔没让大儿子来:“嗳呦我的天,差点儿没给我摔喽。福生啊福生?在不在,三儿呀!”
    帐篷里,宋福生挨着钱米寿睡得直打呼。
    “吃肉啦!”
    宋茯苓一激灵,揉揉眼睛:“娘,有人喊吃肉。”